玄清湖,偏殿中。

揹著一柄古琴,一身白衣颯爽,來自琴劍閣的俊朗青年澹臺曜,突兀闖入此間。

“此番多謝雲鸞少宮主出劍,那古華惡蛟已帶著幾個殘部,燃燒精血遁逃而走,沒有個十年八載,是別想恢復過來了,終於出了我等這些年的一口惡氣!”

這位來自名門的天驕,一幅大仇得報的快意模樣,但不知為何,眉宇之間,卻夾雜著幾分失魂落魄,彷彿是被打擊了個不輕。

澹臺曜本是琴劍閣真傳,當代第一,與梧桐謝家的謝微,乃是同輩。

他心慕那位氣質高雅的師妹,可心意卻一直藏在心底,不曾言明,就想要等到有朝一日,修行有成,便前去梧桐府求娶。

但你永遠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個先到。

一次出山歷練,便叫他的憧憬徹底成空。

此後三年,聽聞這玄清惡蛟古華的事蹟,澹臺曜如若瘋魔,苦練琴劍‘絕學’,終於大成,晉升長老之位!

隨後,待到聽聞玄清鎮守的詔令,當即義無反顧,千里迢迢而來,便殺入了這三百里玄清湖之中,叫一眾妖魔如見煞星!

可惜,還是來得晚了些,佳人早已香消玉殞。

“等等...這是...”

因為此間事了,塵埃落定,本著與未來西北寶瓶州,堪稱最強天驕之一打聲招呼的澹臺曜,

驚鴻一眼,卻從滿身血汙,因他之言而回首的宋梵鏡身側,看到了一張與自己魂牽夢繞,足有四五分相像的面容!

只不過,這是個少年,並不是他想見的那個人。

同時...

此子身上,還有若有若無的妖氣纏身!

半妖?

心思百轉,幾乎片刻不到,澹臺曜的嘴唇已經打了哆嗦:

“他是謝微的兒子?”

來時對於澹臺曜的事蹟有所耳聞的宋梵鏡,下意識的擋在了身後少年的面前。

待到聽清楚言語之後,微微蹙眉:

“這孩子還年輕,又是謝氏血脈,這場清洗不應波及到他,澹臺長老,你...”

說到這裡,女子頓了下,不知說些什麼是好。

不自覺地,望向徹底沉默的澹臺曜時,宋梵鏡美眸中還帶上了幾分憐憫。

“我謝氏血脈世代簪纓,於梧桐府根深蒂固已有百年之久,半妖子嗣,如何能入我門來?”

“小妹出身清流,乃是天之驕子,誕下孽障?荒謬!”

一身朱紫錦袍的謝氏大公子謝安臉色鐵青,聞聲而來,踏破門檻!

修者耳聰目明,方才殿內發生的一切,他聽的可謂是清清楚楚。

幾乎才跨入殿中,掌心便已運氣而起,摧枯拉朽,就想要出手將古月直接給拍死,清理門戶!

“此子,我謝氏不認!”

一聲厲喝,引得兩人色變。

宋梵鏡面色不愉,單劍已有霞光若隱若現,正待出手,可一側的澹臺曜失魂落魄過後,卻眼露不忍:

“謝安!再怎麼說,他也是師妹的後裔,你謝氏的嫡系子孫!”

“究竟入不入得這個門...”

“也得謝樵玄老爺子來定奪才是。”

“你...”

他向前兩步,以琴作劍就想攔截,這時候,聲若洪鐘的一聲肅喝,卻是緩緩傳來,頃刻間就叫殿中動盪平息。

玄清城鎮守,修行第三步的段江,一身黑衣飛魚袍,擎刀踏步而來,手掌往下一壓,天地元氣,便被他頃刻間按捺了住!

“大昭女帝登基有敕令頒佈,哪怕是半妖,只要遵守大昭律法,不曾忤逆,便可以在登記、監管之後,入城司效命。”

“本官看不到也就罷了,看到的話,還是要管上一二的。”

段江不苟言笑,對著宋梵鏡微微頷首,隨後對著強壓怒意的謝安開口。

在場只有他是第三步修行,也是掃清三百里玄清湖的主力,所以段江的話...

得聽。

“慢著。”

突然,宋梵鏡開了口。

她秀眉蹙著,不經意間的幾眼,瞥見了隱在她身後,握住她衣裙裙襬未曾鬆手,甚至連表情都未有多少變化,只是越發冷漠的少年...

本來的幾分憐憫,在場中一波三折之後,瞬間變作為了惻隱之心:

“謝氏要誅他,琴劍閣的澹臺長老雖不忍,但那名門,如何容得下他?”

“至於官府...我也未曾交集,這...”

宋梵鏡沉默著,她覺得,這孩子要比他想的更加悽苦。

於是生平以來,

她做出了第一個與他人命數牽扯的決定。

“罷了,便帶他離去,教他些安身立命之本,就放他自己遊歷世間罷...”

這樣想著,宋梵鏡念頭一定,對著場中三人道:

“這孩子,”

“我雲鸞山要了。”

“他既是我救的,那麼命就是我的。”

“諸位,可有異議?”

此言一出,即使未曾回頭。

但宋梵鏡依舊察覺到了,那少年眸如矩火,瞬間明亮。

只是...

女子心中喟然一嘆:

“你隨我走,還是半妖,與踏入深淵,又有何區別。”

“這三家不待見你,雲鸞山以誅妖魔威震寶瓶州,位列正宗席位,你...又能好過到哪去呢。”

前路坎坷,道阻且長。

她...

也是如霧裡看花,瞅不清晰啊。

宋梵鏡的一席話,也叫謝安與段江沉默。

雲鸞山的面子,得給。

這位未來的劍道魁首...面子也得給。

“...”

至於澹臺曜,早已心思不在此間,渾身上下,都是頹廢的模樣,全無方才以琴作劍,斬妖除魔的威風。

只不過,當他不經意間的一瞥,看到了那靠在宋梵鏡背後的少年腰間,正有一枚‘月’字玉佩時,

突得面色慘白,好像是想起了什麼事一樣:

“你,叫什麼名字?”

如同插曲一樣的發問,隨著少年微微沉默後,做出了回應:

“古月。”

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叫澹臺曜愣神過後,如同電擊一般,瞬間涕淚橫流:

“月,月...”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曜,日也。

日月相伴,朝朝暮暮不棄。

那枚玉佩...是他給謝微的。

澹臺曜深深的看了少年一眼,彷彿想要將他的面容記得清楚,然後忽得笑了下,反手掏出了一枚玉簡,隔空丟給了古月:

“此物,贈你。”

“孩子...”

他躊躇了片刻,終於還是開口:

“你若日後無處可去,可拜入我門。”

“我澹臺曜...”

“可以道途擔保,保你性命無虞!”

...

【你對這個世界一無所知,但本能的覺得,宋梵鏡對你是不同的,所以你如同深淵裡的賭徒,拼上了一切。】

【三方角逐過後,宋梵鏡心生不忍,決定帶你離去,你賭贏了。】

【解鎖地點:雲鸞山。】

【澹臺曜看到了你身上的‘月’字玉佩,想到了某些往事,悲傷之餘,對你產生了前所未有的善意。】

【他告訴你,若無處可去,可拜入他門。】

【解鎖地點:琴劍閣。】

【澹臺曜贈與了你一部‘名門’級拳譜。】

【解鎖武功:流星追月拳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