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梔望著黑屏的手機,自嘲地勾起了唇角。

這幾天,她每日都在給自己做思想建設。

但是當離婚真的即將來臨的時候,她還是無法控制住心底的悲傷。

不僅僅是因為離婚會讓她丟臉。

更多的,是她還愛著顧庭宗,放不下對他的感情。

她用了三年的時間去證明,顧庭宗永遠都不會愛上她的這個事實。

——

夏季的早晨,雷雨過後,空氣變得悶熱無比。

姜梔沒睡多久,早早地就醒來了,卻在床上賴了很久。

直到八點左右,她才起床梳妝打扮。

小區樓下的林蔭道上,停著一輛黑色的賓士大G。

姜梔站在馬路邊,剛準備掏出手機打車,只見大G的車門緩緩開啟,季柏年穿著一身灰色的休閒裝,大長腿從車廂內邁了出來。

姜梔微怔,沒想到會在這裡碰到他。

“阿梔!”季柏年嗓音溫柔,笑容滿面的望著姜梔,對著她揮了揮手。

姜梔走了過去,眼底閃過片刻的狐疑。

“你怎麼會在這裡?”

“如果我說我剛好路過,你信嗎?”季柏年半開著玩笑,俊朗的面容意氣風發。

“不信。”姜梔搖頭,雙手繞環,很快就猜到了,“是不是晚意告訴你我在這裡的?”

“嗯,上車吧,我有要事要與你商量。”季柏年側過身,紳士的做了個邀請的手勢。

姜梔點亮手機螢幕看了眼時間,已經八點半了。

“我得先去處理點事情,我們下午再約好嗎?”姜梔微抿了下唇,笑道。

“阿梔,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現在反倒是越來越生疏了。”季柏年凝著姜梔那雙好看的眉眼,忽然苦澀一笑。

姜梔的心中咯噔一下,喉嚨裡像是堵了團棉花。

“晚意都告訴你了?”

季柏年應了聲,“嗯,她說你和顧庭宗準備離婚。”

姜梔尷尬的張了張唇,又聳了下肩膀,用小動作掩飾著心底的侷促。

“很可笑吧?”

季柏年搖頭,漆黑的眼眸似乎是想要把姜梔看個明白。

“有什麼好可笑的,婚姻失敗並不代表人生失敗,你還有很長的路要走,離個婚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況且……你並不是這段婚姻中的過錯方。”

姜梔羽睫輕扇,臉色很平靜,“謝謝你的鼓勵。”

“我來找你,主要是想和你談談伯母的病情。”季柏年巧妙的轉移了話題。

姜梔抬起眼,杏眸澄澈的望著他。

“我媽的病情怎麼了?”

“先上車吧,我們邊走邊聊。”

姜梔一想到季柏年要和自己談論母親的病情,瞬間什麼心思都沒有了,飛快的坐上了副駕。

季柏年在Z大時,就是學臨床醫學的。

後來他去了國外,也依舊學醫。

“我看過伯母的病例報告,伯母的大腦神經元中度損傷,神經元發出的運動訊號傳輸不到脊髓,所以才會陷入長期的昏迷。”

姜梔眉心微蹙,“對,我媽的主治醫生也是這麼說的。”

季柏年雙手扶著方向盤,語氣淡淡的繼續往下說。

“國內對於植物人的治療,是以保守治療為主,但是國外的醫生們勇於嘗試,醫療也比國內先進,我的導師成立的醫學實驗室,就是專門研究植物人的。”

“國外有什麼新的治療方案嗎?”姜梔攥緊手心,緊張地問道。

“前兩年,我的導師提出在植物人的脊髓內植入晶片,來接受大腦傳輸的運動訊號,而後經過解碼,將這些神經訊號傳輸到對應的肌肉部位,從而實現讓植物人重新站立起來。”

姜梔雖不懂醫學上的事,但也大概聽懂了季柏年的意思。

“這項手術的成功率有多少呢?”

“如果是我的導師親自操刀,成功率至少有百分之九十五以上。”

“阿年,謝謝你的好意,但是我母親的病情,可能沒那麼簡單。”

季柏年搭在方向盤上的手指倏地收緊,料峭的俊臉神色複雜。

“什麼意思?”

“國內最好的神經內科的專家都來幫我媽會診過了,專家們說我媽的大腦裡有淤血,那個位置,剛好壓迫到了神經,無法手術,只能選擇保守治療。”

“淤血的問題你不用擔心,國外也有很多這樣的案例,因此,我的導師專門研發了清除淤血的藥物,通常來說,服用一個月就能有顯著的效果。”季柏年溫聲道。

“真的嗎?”姜梔黯淡的眸光瞬間亮了起來,語氣有些激動。

“嗯,我的導師非常厲害,可以說是這方面的權威了,我在他的實驗室裡呆了三年,這項手術,目前已經非常成熟。”

姜梔嚥了咽喉,眼眸裡暈開了一層薄薄的水霧。

季柏年的話對她而言,就像是一根救命稻草。

這是她近日來聽到的最好的訊息。

十字路口的紅燈亮起。

季柏年緩緩踩下剎車,笑容溫和地側過身。

“阿梔,我想做伯母的主治醫生,你放心,不管用什麼方法,我一定會幫你治好伯母的。”

姜梔以為季柏年在開玩笑,沒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好,多謝季大公子。”

季家家世顯赫,季柏年回國後,繼承家業都還來不及,哪有空去做她媽媽的主治醫師。

季柏年垂下眼眸,思忖了片刻後,驀地伸出手。

下一秒,男人溫暖的大掌輕輕地覆在了姜梔的手背上。

掌心的溫度透過她微涼的手背,緩緩傳入她的面板。

姜梔心底一驚,想即刻將手從季柏年的掌心中抽離出來。

自從和顧庭宗結婚以後,她就沒有和別的異性有過肢體上的親密接觸。

抬眸的瞬間,姜梔對上了季柏年那雙真摯的眸子。

她表情不自然的嚥了咽嗓,躊躇了幾秒後,又覺得是自己想太多了。

她和季柏年從小一起長大,關係好的像是兄妹。

季柏年對她,肯定沒有那方面的心思。

他對她的好,應該是哥哥對妹妹的那種關愛。

“我是認真的。”季柏年看出了姜梔眼底的懷疑,又鄭重其事的說了一遍。

姜梔不動聲色的將手從季柏年的掌心中抽離出來,語氣細細柔柔的,“好,你是認真的。”

季柏年很健談,和姜梔分析完姜憶慈的病情之後,又開始和她說起了自己在國外的趣事。

姜梔因為母親的病情能有所好轉,緊繃著的心絃也鬆懈了不少。

有好幾次,都被他逗得捧腹大笑。

民政局門口,一輛冰川白的賓利停靠在路邊。

黑色大G與賓利擦肩而過的瞬間,車內的張特助慌張的倒吸了一口冷氣。

“顧……顧總,太太來了……”張特助不敢回頭去看顧庭宗的臉色,結結巴巴的說道。

顧庭宗掀了掀眼皮,面色沉冷的坐在後排,眼尾盡是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