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矇矇亮。

川市的早晨不少人開始了忙碌,不少攤販賣力吆喝著。

隨著一陣刺耳的喇叭聲響起。

蘇凡猛地從床上坐起,發現自己正處於一個無比陌生的環境。

陽光透過淺色窗簾將周圍照亮,脫皮掉落的天花板,周圍的牆上是用蠟筆塗畫著抽象的動物,空氣中隱隱約約能夠聞到些許發黴的氣味。

“這是……在哪?”

蘇凡喃喃自語,一陣彷彿要將腦袋撐破的痛感襲來。

過了好一會,他才終於緩了過來。

“我的好爸爸,你這是怎麼了呀?”

蘇凡轉頭看去,只見一雙水汪汪的眼睛正盯著自己,粉嫩的小手抓著他的袖子,好似精美製成的洋娃娃一般。

粑粑???

這……

蘇凡一驚,大腦開始飛速運轉。

他本是以考古系第一名畢業被譽為“業內新星”的未來頂級大拿,出生在鑑寶世家的蘇凡,得到了家族全力培養,在寶物鑑別的能力上甚至能比國家級大師都不遑多讓。

可在一次考古任務當中,他被一雙黑手推入了墓坑之中。

本就是荒郊野外,治療極為不便,最終重傷而死。

正想著,那頭的“小玩意”從床上爬起,十分熟練地撲到自己懷中。

軟乎乎的感覺頓時讓蘇凡大腦宕機。

這具身體的記憶也像是感受到熟悉的感覺,盡數浮現在腦中。

他也叫蘇凡,年僅二十餘歲,可他卻有著完全不同的結局。

在這個平行世界當中,由於父親神秘失蹤,這世界中的蘇凡並未得到家族培養,身無旁技,只能進場打工,隨波逐流,早早結婚。

唯一讓他感到有幾分慰藉的便是,他與妻子有一個可愛的女兒。

原本以為能一直維持這平淡而溫馨的生活,可沒想到厄運悄然而至。

女兒在三歲時確診漸凍症,一次次地問診尋醫,將家中本就不多的積蓄耗費殆盡。

在得知治療無望後,蘇凡的妻子便不辭而別。

記憶到此結束。

蘇凡呆愣著目視前方,直到懷中的女兒不斷搖晃著他。

“爸爸,你在看什麼?媽媽什麼時候才回來看巧巧?巧巧想媽媽了。”

巧巧嘟著嘴巴,有些悶悶不樂地說道。

蘇凡伸出手,按照記憶中育兒經驗,輕輕拍著她的背。

“媽媽再過一段時間才會回來,巧巧,爸爸和你保證,一定會治好你的病!”

巧巧抬起頭,那精雕玉琢般的臉龐露出幾分欣喜,長翹的眼睫毛微微顫抖著,小而挺直的鼻子下,粉紅的嘟嘟唇是那樣可愛。

與蘇凡有七八分相似,只不過少了那份被生活折磨得憔悴。

“好,巧巧相信爸爸,爸爸最好了!”

蘇凡嘴角也不由地露出幾分微笑,循著記憶拿起放在床頭櫃上的記事本。

翻開記事本,上面事無鉅細記著大大小小的賬單。

其中巧巧的治療佔據絕大多數的開銷。

每次至少需要兩千,而下次治療時間就在三天後。

而現在蘇凡渾身上下,也就剩下43塊05毛……

這些錢就連吃飯成了問題,更別說治病了!

“嘭!”

就在蘇凡頭痛之時,房子破爛不堪的大門突然被人一腳踹開,旋即幾個氣壯如牛的男子衝了進來,光聽動靜便知來者不善。

“姓蘇的!今天可是最後一天了,說好的錢呢!錢呢!!”

帶頭男子渾身上下滿是紋身,凶神惡煞地衝了過來,一把將蘇凡從床上拽了下去。

蘇凡掙扎幾下,眼前便一陣陣發黑,幾天沒吃飯的身體早已虛弱不堪,根本難以反抗。

“這瘦猴!老子手都被你硌得疼,看你這鬼樣子就知道沒錢,老子也不跟你廢話!”

“老三,去把那個小丫頭抓過來,樣子倒是挺可愛的,應該能賣個好價錢!”

紋身男朝著手下吩咐,旁邊立馬有男子跨過蘇凡,眼看著巧巧馬上要落入對方手中。

“你們……住手!”

蘇凡急不可耐地大喊道。

可這些討債的人什麼場面沒見過?

區區一個廢物的呵斥,又能算得了什麼……

登時,巧巧地尖叫聲響徹了整個房間。

“放開我,放開我!你們是壞人,爸爸救我!”

聽到女兒上街不接下氣的哭聲,蘇凡也不知哪來的力氣,胳膊肘用力撐著地面,奮力的抬起頭。

“你們這些畜生,我和你們拼了……”

蘇凡目瞪欲裂,當下便要衝上去。

可剛一抬頭,隨著視線劃過床頭櫃,一支裝著半枯萎花的花瓶印入了眼簾。

花瓶黯淡無光,黑灰色的汙漬下,順著幾朵赤色小花看去,一幅精美的畫作躍然紙上。

蘇凡心中一動,眼中立刻爆出一陣精芒。

真沒想到,在這窮困潦倒的家中,竟有如此稀世珍寶!

普通人只會覺得這不過是裝飾用的花紋,可殊不知在蘇凡眼裡,這些都是歲月的痕跡!

“等等,我現在有錢,我有錢給你們!”

蘇凡滿是激動的喊道。

紋身男眼神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冷笑道。

“有錢?有錢不早說!”

紋身男聽後立刻踹了蘇凡一腳。

“這算是小爺我收你點利息,醜話說在前,你要拿哥幾個開涮,就別怪我們下狠手了!你說的錢呢!”

蘇凡捂著肚子艱難地站起身,晃晃悠悠地走到桌邊,拿起花瓶,將裡面的水盡數倒完,接著仔細觀察了一番,手指不斷撫摸著花瓶上下,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自己之前的判斷果然沒錯,這瓶乃是十窯九不成,青花釉裡紅中的珍品——雍正青花纏枝蓮釉裡紅靈芝石榴花紋觀音尊!

論價值,至少幾千萬起步!

“你拿個破花瓶幹什麼?錢呢?!”

見蘇凡拖延時間,紋身男當即走上前去,準備出手。

“這瓷瓶乃是清代官窯製品,也是我們家祖傳的東西,還算值點錢,可以等我拿去變賣了還錢給你!”

蘇凡堅定地看著手中花瓶。

在記憶中,這乃是爺爺當初分家的時候,親口說過要自己留給大伯的寶貝。

如今也只能先拿來頂賬了……

聽到蘇凡的話,紋身男登時停下了動作,指著他哈哈大笑起來。

“這破玩意值幾毛錢?蘇凡,你真當我是三歲小孩?”

“狗東西,敢耍老子?!”

紋身男大聲喝道,一把將花瓶搶了過來。

花瓶上黑灰色的汙漬將大部分的光輝所遮擋,在他看來,這不就是個外面賣二十塊錢一個的破花瓶?

想還賬?簡直是天方夜譚!

“你這嘴,真是會說!還真讓你吹起來了?媽的,老子讓你吹!”

紋身男越想越氣,將花瓶舉起,在空中劃過一個完美的弧度,扔向門外。

“住手!”

蘇凡大喊道,可隨著花瓶落地,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瓷片在地上左右搖晃,叮鈴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