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日記

這殘缺手札剛剛拿到手中時，楚政原本是想借此瞭解一下這個時代的更多資訊。

不過每日重新整理的修復機會，被楚政全部用在了大周天行氣總綱之上，後來便一直扔在了一旁。

【陳年手記（零階）：宋家分支第四代家主宋文書的手記，記載了其生平所遇，曾被一場大火燒去了大半，而今完好如初。】

修復之後，楚政斜靠在榻上，翻開了泛黃的扉頁。

【大周曆1549年，三月初四，春雷始鳴，喜得麟兒，突然來了興致，想給後輩留些東西，遂落筆記歲月。】

【大周曆1550年，五月初十，久不見訊息的胞弟傳來喜訊，說是家中出了一株仙苗，資質上佳，想來可庇佑家族千年繁榮，有些羨慕。】

【大周曆1551年，六月初四，髮妻再誕一子，按族規，需將長子送走，有些不捨，耗費金銀，購得大量地寶天珍，送往幻靈宗，請上仙為兩子摸骨，倶為凡胎，敗興而歸，無奈將長子送離。】

【大周曆1562年，七月初三，給胞弟的數十封傳信皆一去不返，如石沉大海，已有八年未收到弟弟來信，只怕凶多吉少，一時感傷，大醉數日。】

【大周曆1565年，四月十三，早年暗傷發作，胸痛難忍，只覺時日無多，動身前往胞弟所在，期望能查明早年真相。】

【大周曆1567年，九月二十二，得知訊息，弟弟一家已遭滅門，苦尋遺骨無果，那株仙苗，不知所蹤，殘軀難以久持，考慮許久，留下人手繼續尋找，先行返鄉。】

【大周曆1568年，三月初三，返鄉後一病不起，幼子年頭娶妻，兒媳如今已有身孕。】

【大周曆1569年正月初二，忽得飛鴿傳書，胞弟遺骨被那株仙苗收斂安葬，後仙苗尋仇未果，遭伏殺身死，兇手不明。】

記載到此處，手記戛然而止，此後再無內容。

這一頁紙張上，浸染著一片極為醒目的暗褐色血跡，這手記的主人，寫到此處時的心情，可想而知。

楚政合上手記，眉心緊鎖，隱約琢磨出了幾分味道，一時間又抓不住重點。

如今已是大周曆1702年，這手記一百二十餘年之前的東西了。

仙門之間，也存在仇殺，他早已有所預料。

但這手記之中，那位胞弟的家族，出了仙苗之後，便遭遇橫禍，而後仙苗同樣遭遇伏殺身隕，這很難說是一時巧合。

或者說，一開始的目標，就是那一株突然出現的仙苗。

仙門傾軋，牽連到凡俗家族，太過正常，隨意瞥來的目光，都足以令傳承百年的世家粉身碎骨。

前日宋綾清回府的訊息已經走漏，如果有其餘仙宗之人，想要對宋綾清出手，那麼宋家是最好的突破口，作為籌碼再合適不過。

想起近日宋府中出現的種種異常，楚政一時間起了些警惕，只怕宋通海父女已經察覺到了一些什麼東西。

他或許需要早做準備了。

摩挲看著手中的陳年手記，楚政神色一動，腦海中忽然冒出了一個想法。

重活一世，他是否要留下一些痕跡，證明他來過呢。

這個世道，如此兇險，說不準哪一日，他就死在了動亂之中，一切成空。

可如果……能留下一些痕跡，在久遠的未來，或許會有後來者，循著他的腳印，看到他的故事。

無論這個故事，是長是短，高潮迭起，抑或平淡無奇，總歸會有人看到。

就如同前世的他一樣，窮盡一生，都在挖掘古人的身影。

如今，他亦是古人。

略微沉吟，楚政起身，披著月色，翻出了一本空白冊子，而後研墨，提筆落字。

【新曆正月十六，初踏修行路，感觸良多，仙凡之別，似天淵臨面，行走於此世，如履薄冰。】

楚政沒有用大周曆，而是以自己初至的那一日，作為了日記的開頭。

看著逐漸乾涸的墨跡，楚政眼裡閃過一絲滿意，書法他曾學過多年，雖稱不上大家，但也還能看得過去。

或許會有一位後來人，偶然得到如今自己手中的日記，看到自己即將度過的一生。

自我感動了一會兒，楚政滿意的收起本子，抬頭看了眼天色，月已過井，第二天已經到了。

將日記小心藏好，楚政來至庭院，再度運轉大周天行氣總綱，納月華入體。

九大周天之後，天色已然微微發亮。

府庫已忙的差不多了，不需要楚政再去幫忙，他如今閒暇的時間還有很多。

因此他並未停止修行，繼續運轉周天，吸收初升的第一縷大日之炁。

隨著每一次呼吸，楚政都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變輕，但筋骨卻是更加強悍，血肉之中的力量，亦在不斷增長。

這種逐漸變強的感覺，讓楚政體會到了從未有過的舒爽。

有了昨日的經驗，這一次運轉周天，楚政的速度又加快了些，十八週天運轉完畢時，距離晌午還早。

體內用不完的精力，促使楚政一連打完了幾套合身拳，直至渾身大汗淋漓，呼吸才順暢了許多。

喘息了片刻，楚政才猛然察覺不遠處站著一人。

一襲青色長裙，其上繡著花開似錦，一條玉帶束在腰間，盈盈一握的柳腰之下，是一雙修長筆直的雙腿，充斥著難言的爆發力。

“見過大小姐。”

楚政微不可查的皺了皺眉，躬身一禮。

宋綾雪站在不遠處，黑白分明的眼中，有著一絲明顯的詫異。

回過神後，宋綾雪輕撩髮絲，垂下目光，掩飾著尷尬：“你這合身拳……倒是練得極為純熟。”

許久未見，再次見到楚政，宋綾雪一時間有些恍惚。

上次相見時，楚政給她的感覺，就已經發生了不小的變化。

這一次，變化更大，在她的感知中，楚政的身上，好似多了一種和煦溫暖的氣息，很乾淨，如同初升的太陽，朝氣蓬勃，讓人不自覺的便想親近。

楚政若是知道宋綾雪的想法，也不會感到奇怪。

煉炁士，以陰陽二氣洗煉體魄，氣息自然會更加純淨，體內的炁亦是如此。

修為高深者，不必出手，憑氣息就能降服瑞獸，吸引草木精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