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欽南始終保持著一種慵懶的姿態,雙手環抱在胸前,眼神專注地看著她,神情看似有些懶懶的,卻又深不可測。

“這顆寶石,我是從慈善拍賣會上拍來的,花了一百八十萬——美金。”

江若雪心中一緊。寶石的價值超出了她的預期。

寶石碎裂,她從驚愕中迅速冷靜下來,估算了自己的全部財產。

她有二十多萬的存款,還有一套正在供房貸的公寓,以及那臺十多萬的代步車。她薪水還算高,而且設計被採用後還有獎金,只是她工作的時間不長,只能先賣掉房子和車子。

“李先生,我可以先還十萬美金。寶石裂開後可以製作成手鍊或者戒指,重新設計,拍賣之後,扣除成本和手續費,也能抵一部分債務。剩下的,我每個月留下最低生活費之後,全部用於償還。”

她一口氣說完,債主卻始終不動聲色。

她越來越緊張,已經有些語無倫次。李欽南的黑道背景她是知道的,如果他不接受,她又該怎麼辦?

“這只是我的想法,如果李先生不同意這個償還方式,我再另想辦法。”

“你能有什麼辦法?錢債肉償?”李欽南差點要笑出聲了,尤其看到對方臉上屈辱的表情。

江若雪雖然聰明,卻還是太單純,這麼輕易就上了當。

不過得意之餘,也有幾分欽佩。這樣的飛來橫禍,換個人可能都痛不欲生了吧?可她除了臉色蒼白,微微發抖之外,最大限度地保持了冷靜,既沒有推卸責任,也沒有驚慌失措,恐懼哀求。

她的態度誠懇而認真,不卑不亢,倒像是來和他談一個合作。

她一個年紀輕輕的女孩子,竟有這份定力,實屬難得。

李欽南的計劃,是打算用這筆鉅款要挾她,讓她妥協,臣服,然後摧毀她。

手段很狗血,卻直接有效。只是現在他覺得這招用在江若雪的身上沒有效果。

她太清高,她的世界太乾淨,她不會因為受威脅而委曲求全。但是不急,他還有後手。

她對他說話時淡定的語氣裡聽出來,她對自己的未來有著清楚的認識,對於珠寶設計更有著無限的熱愛和靈感,所以她可以自信滿滿地向他提出償還計劃。她有這個信心和能力,缺的只是時間。

心靈如此純粹,如此執著的人,可以失敗,可以破產,但決不會屈服。

對付這樣的人,迂迴沒有用,只能用最直接有效的方式抓住,擊垮。

明知對方會拒絕自己,唯一的勝算就是搶先下手,不給對方任何喘息和拒絕的機會。

江若雪感到了越來越重的壓迫感。對方一直沉默不語,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卻在她身上游移。

這讓她感到無所遁形,心中的不安如潮水般湧動。

此時才覺得自己這樣貿然闖進他的家,是否太過沖動了,可是當時她沒有第二條路走了。寶石碎裂,她必須第一時間告訴它的主人。

“李先生,對於我的方案,您同意嗎?”

李欽南盯著她的眼眸幽深,似乎還舔了舔嘴唇。江若雪溼透的連衣裙貼在身上,玲瓏的曲線若隱若現。

江若雪心中陡然升起一陣涼意,本能地抱住自己的雙臂。

李欽南忽然又恢復了平靜,收斂了目中的鋒芒,示意她坐下,語調不緊不慢。

“江小姐,先不要著急,你的方案不是不可以,只是時間太長,而我不是一個很有耐心的人。”

江若雪身上的雨水順著小腿向下流,洇溼了華麗的波斯地毯,她情不自禁地瑟縮了,層層寒意順著面板鑽進了心臟。

“李先生的意思是……”她硬著頭皮說,看向他的目光不自覺帶上了幾分祈求。

李欽南等的就是她的慌亂。

從走進別墅大門,她一直保持著鎮定,這讓他心裡頗不舒服。人只有在驚慌失措的時候,才更容易犯糊塗,做傻事。

“江小姐,我之前就向你建議過,我想追求你,可是被你拒絕了。如果你是我的女朋友,那這顆寶石就當是我送給你的。”

江若雪絕不相信他說的每一個字。她不傻,對方的眼睛裡滿是揶揄,像是貓兒逗弄爪下的小老鼠。

然而此時她根本不敢得罪債主,只得苦笑道:“李先生不要再拿我取笑了,如果您對我的方案不滿意,就請說出您的想法,我一定儘量滿足。”

李欽南笑了。不無惡意地說:“是麼,不知道江小姐要怎麼滿足我?我倒是十分期待。”

江若雪的臉“騰”得紅了。她剛才的話一出口,就意識到不妥,果然,對方沒有放過羞辱她的機會。

寬大的客廳靜謐得只能聽見她沉重的呼吸聲。她的胸膛劇烈地起伏,臉紅得像要滴出血來。

李欽南架起兩條長腿伸在茶几上,好整以暇地看著她漲紅的臉,窘迫無措的模樣,心情十分舒暢。

江文遠,你視若珍寶的女兒,也會被你當成垃圾一樣的兒子羞辱。你一定感到非常愉快吧?

江若雪抬眸,和他滿是戲謔的眼神碰了個正著。她終於意識到對方根本沒有聽她建議,更沒有和她商量的意思。

她深呼吸,儘量保持著語氣的平靜,說道:“李先生,請說出您的想法。”

李欽南不再逗她,悠閒地靠在寬大的沙發裡,修長的手指輕輕抽出一枝煙,優雅地咬在唇間,打火機“蹭”地一聲,竄出明亮的火苗,菸頭亮起微弱的紅光,一閃一閃的,像魔鬼的眼睛。

李欽南深吸一口,再緩緩吐出,那白色的煙霧在空中瀰漫。他靜靜地開口了,說出的話惡毒至極。

“既然江小姐不願意做我的女朋友,那就做個床伴吧,做一次,一萬塊,這個價不低了。我算一下,一百八十萬美金,換算成人民幣是一千五百萬左右,那麼江小姐要陪我上一千五百次床,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那就是四年,不過我也不能天天干你,總要休息幾天,還要換換口味,有個七八年差不多了。那時江小姐不年輕了,估計我也沒什麼興趣了,這筆賬也就結清了。”

江若雪的腦子嗡嗡作響,眼前的世界彷彿被蒙上了一層茶色玻璃,所有的影像都變得模糊,李欽南的聲音像是從遙遠的地方傳來,透過這屋玻璃,變得失真,難以觸及。

她放在膝上的兩隻手情不自禁地握緊了,指甲深陷入掌心,鑽心地疼。

此時她才意識到自己的天真,和他商談,無異痴人說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