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椅子上的顧思年直愣愣的盯著自己的拳頭,牛二虎的偷襲沒讓他上心,現在他好奇的是自己力氣怎麼變大了?

握緊拳頭的顧思年有模有樣的打出了幾拳,虎虎生風,只要一出拳他就能感覺到胳膊上有用不完的力氣。

而且還有一些雜亂無章的記憶片段在腦海中隱約浮現:

院牆邊、樹幹下、水井旁、白天、黑夜、嚴寒酷暑,總有一個年輕人在一次次的出拳、揮刀、練武,哪怕是滿頭大汗也從未停止過。

“嚯,好傢伙。”

一下子從失神中驚醒的顧思年握了握拳頭喃喃道:

“這小子,還是個練家子?”

隨即顧思年的目光就瞟向了牆角處,那兒堆著幾塊昨晚找來的磚頭。

只見顧思年有模有樣的把磚頭放在了長條凳的邊緣,往外落了半截,順勢舉起了右手。

顧思年遲疑了片刻,一咬牙,一瞪眼:

“媽的,豁出去了!”

“咔擦!”

手掌滑過,磚塊應聲而斷。

“卡擦卡擦!”

顧思年一口氣連劈了三塊磚,碎石頭散了一地,自己都被震的目瞪口呆。

右手掌並沒感覺到強烈的痛意,只是有些發麻。

“乖乖,厲害了~”

顧思年笑了起來:

“我要劈十塊!”

“砰!”

“年哥,年哥!出事了!”

就在這時房門被重重的推開,小六子火急火燎的衝了進來,神情慌亂。

“怎麼了?”

顧思年眉頭一皺:

“難不成那個牛二虎又來找麻煩了?這傢伙還真是狗皮膏藥,甩都甩不掉?”

“不,不是。”

小六子氣喘吁吁的說道:

“江,江公子出事了,年哥你趕緊去看看吧~”

……

“哎呦呦,輕點輕點。”

“疼疼疼!”

“嘶~”

坐在床邊的顧思年滿臉怒意,拳頭攥的死死,氣得牙癢癢。

正如他之前預料的一樣,牛二虎不僅盯上了顧思年,還找上了江玉風。

顧思年僥倖逃過一劫,但江玉風可就慘了,這傢伙平日裡嘴巴厲害,真動起手來卻是半點用場都派不上,被牛二虎帶著幾個人一頓胖揍。

半躺在病床上的江玉風鼻青臉腫,眼角處腫的老高。

右膝蓋的位置更是捱了好幾棍子,絲絲血跡滲出,要不是運氣好,牛二虎下手偏了點,這條右腿就沒了。

“唉。想我江大公子一向風流倜儻,嘶嘶~

今天卻讓兄弟你看到這麼狼狽的一面,嘶~丟人吶~”

饒是被打的這麼慘,江玉風的嘴也沒停,齜牙咧嘴的在那嘮叨:

“怪我自己啊,就應該聽你的話少出門,避避風頭,沒想到這個牛二虎盯得這麼緊,我就出去買罈子酒就被他逮住了。”

“這個王八蛋!”顧思年咬牙切齒的罵道:

“下手也太狠了!”

顧思年的心中無比愧疚,是自己拉江玉風聯手整牛二虎,才導致今天的局面。

要不是他,江玉風也不會傷成這樣。

“不行,這件事不能就這麼算了!”

顧思年冷聲道:

“這頓打不能白挨!”

“算了算了,又沒缺胳膊斷腿。

嘶~”

江玉風捂著發腫的嘴角說道:“咱們是犯人,他是監牢裡當差的,我們能怎麼辦?

忍一忍吧,忍一忍就過去了。”

顯然江玉風不願意再惹麻煩,就當被狗咬了一口。

“忍一忍?忍了這一次,下一次呢?忍了牛二虎,再有牛三虎牛四虎怎麼辦?”

顧思年的眼珠子瞪得滾圓道:

“要想不被人欺負,現在就得強硬!

你的傷因我而起,我不能白白看著你吃虧。這件事你就別管了,仇我替你報!”

陡然間強硬起來的顧思年讓江玉風和小六子一愣,他們還沒見過這麼生氣的顧思年。

隨即江玉風的心裡就升起了一股暖意:

這個朋友交對了~

“那你準備怎麼辦?”

江玉風反問道:

“去找吳頭出面?整治牛二虎?

但是有王自桐在,怕是吳頭也不能拿他怎麼樣。而且牛二虎留了個心眼,都是挑沒人的地方動手,根本就個人證。”

“你說得對,這件事找吳頭沒什麼用。”

顧思年目光微眯道:

“講道理是不行的,對付這種人只能以蠻力破蠻力,讓他怕你他才會收斂!”

“以蠻力破蠻力?”

二人滿臉疑惑,不明白顧思年是何意。

“小六子。”

顧思年平靜的說道:

“你幫我散個訊息出去,就說我明天晚上要一個人出牢房送文書,做的自然點,別太刻意。”

小六子一愣:

“年哥,這種時候你還敢一個人出去?牛二虎這個傢伙肯定還在盯著你,只要你出了牢房就危險了。”

“呵呵,我就是要引蛇出洞。”

顧思年嘴角一翹:

“然後你再去找吳頭,請他……”

顧思年的兩句低語讓兩人臉色大變,小六子滿臉凝重的說道:

“年哥你就別開玩笑了,牛二虎可不好對付。”

“相信我,就這麼辦!”

顧思年冷聲道:

“咱們就是要告訴他們,我不是好欺負的!”

……

夜幕緩緩降臨,整座鳳川縣都昏昏暗暗,只有些許店鋪門口掛著的燈籠散發著絲絲亮光。

顧思年一個人不緊不慢的出了監牢,晃晃悠悠的扎進了黑暗中,就在他出去之後,幾道黑影一閃而過,遠遠的吊在了他的後面。

月黑風高~

走啊走啊,穿過街巷、七拐八繞,不出意外顧思年又在一條巷子裡被堵住了。

這次牛二虎裝都不裝了,連黑衣蒙面也省了,就這麼插著腰擋在了顧思年的身前,而且還帶了七八號人過來,全都是王自桐那一派的獄卒。

“你小子還真是不知死活啊~”

牛二虎的頭都快昂到了天上,用鼻孔對著顧思年道:

“上次運氣好放了你一馬,沒幾天你又出來了,怎麼,皮癢了?”

顧思年冷冷的看著周圍的一圈人道:

“你盯我盯得還真緊啊,這個樑子就過不去了?”

“想翻篇?也行啊。”

牛二虎笑著豎起了一根手指頭:

“廢你一條腿,這事就算過去了,長痛不如短痛,你自己動手也行。

自己要是下不去手,我這些兄弟也可以幫忙代勞。”

鑑於上次被顧思年撂倒了一個,牛二虎這次多帶了幾個人,確保萬無一失。

顧思年眯著眼說道:

“廢我條腿?只怕你還不夠格~”

輕飄飄的一句話就讓牛二虎的臉色瞬間冰寒:

“小子,我看你真是閻王爺請吃飯,趕著去投胎。

今天要是不把你廢了,老子就別混了!”

當著這麼多獄卒的面被顧思年嘲諷,牛二虎這脾氣哪受得了,當下就被氣得七竅生煙。

顧思年後退了半步,裝出有些畏懼的樣子:

“你可想好了,這些獄卒兄弟都是衙門的人,你私自調動還當街聚眾行兇,可是觸犯律法的!”

“觸犯律法?哈哈,哈哈哈!”

牛二虎笑的前仰後合:

“你一個賊配軍,差點被殺頭的貨竟然跟我談律法?

再說了,老子揍了你又怎麼樣?王頭點了你的名字,你就得完蛋!

在這監牢裡,王頭就是規矩,老子就是規矩!”

周圍都是自己人,所以牛二虎說起話來異常囂張。

“好!好好!”

“說的真好!虎爺還真是威風八面啊~”

一道充滿譏諷的聲音從牛二虎的背後傳了出來,一連串的黑影嘩啦啦的湧出,把巷子兩側堵了個嚴實。

等看清楚黑暗中走出的人影時,牛二虎的臉瞬間成了豬肝色,哆哆嗦嗦道:

“吳,吳頭,您,您怎麼來了?”

“你能來我就不能來嗎?”

吳頭反問道:

“獄卒一下少了這麼多,我身為差頭自然要出來檢視了。萬一有獄卒和賊人合謀,想要劫獄那可怎麼辦呢?”

“吳頭說笑了,說笑了。”牛二虎滿臉賠笑道:

“太平盛世的,哪來的賊人。”

“太平盛世?不對啊,我剛剛還聽到你要打斷人家的腿,趕緊的動手啊。”

吳安一本正經的指著周圍的獄卒說道:

“還有你們,動手啊,別愣著。

讓本頭看看,你們是怎麼廢他一條腿的。”

牛二虎帶來的人面面相覷,一個也不敢動,吳安的手下已經把他們圍死了,誰敢動?

牛二虎雖然笨,但此刻也想明白了今天的事完全是顧思年設下的圈套,就是要讓吳安抓個正著。

眼見事不可為,他只好低三下四的說道:

“吳頭,能不能看在王頭的面上,今天這事就算了。”

“王頭?”

吳安臉上的笑容徹底消失,面無表情的說道:

“私自把獄卒帶離囚牢、當街行兇可是大罪,剛剛你好像說此事是王頭指使的?

你猜這事要是捅到陳大人那兒,會怎麼處置?處置你還是處置王頭?”

牛二虎哆嗦了一下,王頭有背景,大機率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到時候只能自己做替罪羊唄。

牛二虎咬著牙說道:

“吳頭,您就別玩我了,大人不記小人過,高抬貴手放我一馬。”

“這事我說了不算。”

吳安微微一笑,看向了顧思年:“他說了算。”

牛二虎面色一滯,表情難看的很,這小子可不是省油的燈,怕不會輕輕鬆鬆放了自己。

眾人齊刷刷的看向了顧思年,誰都知道他是吳安罩著的,今天這事怕是很難收場了。

顧思年邁前一步,伸出一根手指朝著牛二虎挑了挑:

“來,我們兩單獨過過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