輿論,還在慢慢發酵著。

在網路的時代裡,當一個事件引起了輿論關注的時候,就會有更多的人加入到討論中,近而讓輿論持續不斷的發酵。

媒體的參與、網路媒體人的參與,帶來更多的分析報道,也就會讓更多的人關注,讓輿論變得更火熱。

作為輿論指向的中心,東港大學也承受著巨大的壓力。

東港大學是國內頂尖的高校之一,放在國際上都有一定的影響力,學校本身就很具話題性,當輿論慢慢發酵以後,好多學校裡的教職工、學生都參與進來,並加入到‘質疑’的行列中。

有一個重要原因是王浩的成果太大了。

換做是一個普通的教職工被高校解聘,多數人知道也根本就不理會,東港大學擁有五千多教職工,一個普通教職工真的很‘渺小’,因為某件事被大學解聘,真的只是一件小事而已。

王浩就不一樣了。

他來到西海大學後完成的幾項成果影響都很大,‘阿廷常數’的研究被認為是最頂級的數學成果,他本人也被認為是國內的‘數學之星’,預定的未來‘菲爾茲得主’,而剛完成的梅森素數研究,連續找到幾個梅森素數,被國際媒體不斷的報道,影響力比‘阿廷常數’的研究還要大。

國內外媒體都開始用‘王氏猜想’來形容他對梅森素數研究的成果,國際數學會都在等待著成果的正式公佈。

這就讓解聘王浩的東港大學,似乎是淪為了高校圈的笑柄,他們竟然因為一個‘未經詳細調查’的實驗資料錯誤,就解聘了一個前途無量的天才數學家。

不管資料錯誤是不是王浩的原因,對東港大學都是負面影響。

更何況,輿論普遍認為其中肯定有問題,否則為什麼會沒有詳細調查,就把問題歸在一個剛進入實驗室三個月的助理研究員身上?

助理研究員,說白了就是實習生啊,一個專案出問題,竟然歸在實習生身上?

肯定有問題!

在巨大的輿論壓力下,第二天早上東港大學領導層,就在教務樓組織開了個內部小會。

其中職位最高的就是東港大學副校長董錦,他是大學內實權最高的副校長,同時也在市裡任職委員,平時工作還是很忙碌的,但學校發生這麼大的事情,還是抽出時間過來解決問題。

作為東港大學的實權副校長,董錦對事情本身並不瞭解,材料實驗室出現的問題,可以說就是內部研發的問題,和其他沒有牽連,而學校一個小小的講師被解聘,也根本不可能讓他留意到。

現在就不一樣了。

這個小小的講師完成各種成果,有了很大的學術名氣,放在國際上都有一定的影響力,也給東港大學帶來了巨大的輿論壓力。

董錦知道必須要出面了,否則學校的聲譽肯定會受到很大影響。

這是有關實驗室事件的會議,材料實驗室的主要負責人陳建林、馬文鈞都被叫了過去,只有周曉龍則是因為請假不在沒有來參與。

因為是內部針對事件的會議,就沒有那麼多繁瑣的開頭了。

等人來的差不多了,董錦直接就問向陳建林,“陳教授,你來說說吧,這個事情具體是個什麼情況?到現在,我還只知道網上說的那些。”

其他都看向了陳建林。

陳建林帶著凝重站了起來,嚴肅的說道,“我們也注意到了外面的輿論。但是事情本身是沒有問題的,研究是我主導的,後來就發現了初始的實驗資料錯誤。”

“這個專案上負責資料工作的,主要有兩個人,一個是馬文鈞教授,另一個就是王浩。”

“是王浩教授。”宣傳科的主任提醒了一句。

現在召開的是內部會議,但若是被傳出去,說東港大學不尊重王浩,也許就會引起新的輿論問題。

“抱歉,是王浩教授。”

陳建林也更正了一下稱呼,繼續道,“這個專案上,王浩就是負責計算工作,馬文鈞教授負責資料分析,我們內部調查,綜合最初的實驗資料,發現就是在提交分析的資料上出錯的,而且不是一個錯誤,是一系列的計算錯誤,正因為是這樣,所以事情才會發酵傳到媒體上被報道出來。”

“記得當時,學校也是迫於壓力才解聘了王浩教授。”

教務主任黃益春跟著點了點頭,“這個事兒是有的,資料錯誤很嚴重,還傳到了媒體上被報道出來,所以我們才開會決定解聘王浩教授。”

董錦看向了馬文鈞,“馬教授,你來說說。”

馬文鈞站起來道,“是這樣的。我在材料實驗室,主要負責資料分析,詳細來說就是資料探勘得出結論,以引導實驗繼續展開,需要根據提交上來的資料來工作。”

“如果提交上來的資料出問題,那麼我的工作,根本就沒有任何意義。”

“三個月的時間啊,投入了很多的精力,當時說資料出錯的時候,我也很難受……”

馬文鈞做了簡單的陳述。

有陳建林的解釋以後,事情和他就沒關係了,他就需要表達一個‘正常實驗參與者’,對於實驗資料錯誤的鬱悶。

接下來有幾個參與決定解聘王浩會議的人,分別說了當時的情況。

董錦綜合了所有內容,綜合考慮了一下做出了決定,“既然是這樣,那就調查吧。”

“我們找經費方,再邀請外校的專家,成立一個針對事件的調查組,實驗室那邊,你們要完全配合,其他人也要配合調查。這樣也能對輿論有個交代。”

“實驗室這邊沒有問題。”

“教務這邊也沒有問題,我們都是根據情況做出的決定。”

其他人紛紛表態。

會後,一群人出了教務樓,花壇邊正巧碰到了潘衛國。

潘衛國掃了一眼人群,立刻就注意到黃益春,下意識就是一句,“黃益春?”

“我呸!”

他指著黃益春的鼻子罵道,“東港的罪人,人模狗樣的小人!”

這一句指著鼻子的怒罵,讓旁邊幾個人全都驚住了,一個大學裡的教授,是有多大仇、多大的恨,才能指著一個教務主任的鼻子怒罵?

潘衛國罵完才注意到走在前面的董錦,心裡也稍微有點慌,馬上解釋了一句,“董校長,我就是看他不順眼,就是他決定把王浩開除的。”

董錦倒是脾氣很好,他不會和一個教授計較,更何況,對方罵的是其他人,他安撫道,“關於這件事,我們剛才已經討論了,會給學校其他教職工以及社會一個交代。”

“行,董校長,我信你!”潘衛國再恨恨的看了黃益春一眼,才挎著包快步離去。

黃益春被罵的臉色發黑,感覺是丟了個大臉。

董錦則是問道,“剛才那個人是誰?”

有個宣傳科的主任說道,“我認識,潘衛國教授,研究數學的,脾氣又臭又硬,他是王浩教授讀博期間的導師。”

董錦瞭然的點頭,轉向了黃益春,問道,“他為什麼罵你?”

黃益春抿著嘴好半天才說道,“當時……是我宣佈開除王浩的。”

董錦聽罷沒有說什麼,而是回過身唸叨了一句,“東港的罪人?罪人……”

他說著搖了搖頭,覺得形容的很貼切。

如果是決定開除一個普通的教職工,根本是一件小事而已,但開除的教職工,快速在研究領域取得成果,並且被全世界關注,前途可以說不可限量,情況就不一樣了。

若是未來真能獲得菲爾茲,就會成為國內菲爾茲第一人,肯定會獲得巨大的威望和影響力。

東港大學明明可以擁有一個未來的菲爾茲得主,結果就被學校的管理生生的開除了。

等以後對方取得其他成果,獲得了重量級的獎項,東港大學肯定還會被翻出來,繼續嘲笑吧?

這會成為東港大學的汙點,被嘲弄的笑柄!

東港的罪人?

這個形容一點都不為過啊!

黃益春注意到董錦的反應,都知道自己在這位副校長心裡,肯定留下了非常惡劣的印象,他的政、治前途真的是很難說了。

但是,他更擔心另一件事。

材料實驗室的事情,查不出問題還好,若是查出和王浩無關,他也肯定會被牽連進去。

就像是網路上所說的一個觀點,一個部門的領導層做出了錯誤決定,給部門或國家帶來了損失,也理應擔負一定的責任。

在輿論沸騰的壓力下,他很可能會因此受處分、停職,甚至可能會降職?

或者,提前退休?

現在也只能祈禱,材料實驗室查不出任何問題了。

……

很快。

東港大學釋出官方公告,針對王浩接受電話採訪反應的情況,宣佈組建專家團隊,對‘超抗壓合金材料’專案進行調查。

調查組是由三名校外專家、經費部門派出的人員組成,有調查結果會第一時間公佈出來。

這個公告一出來,輿論才稍稍平息下來。

很多人都開始等待調查結果。

王浩也注意到了東港大學的公告,關係到自身的名譽,他也對調查會有得出什麼結論有所期待,但想到老奸巨猾的馬文鈞,還是感覺不太可能真正調查出什麼。

事情都已經過去近十個月,距離所謂‘資料出錯’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年時間。

這麼長的時間裡,有問題也會變得沒有問題。

他乾脆也不去多想,還是專注於自己的事情--

談判!

具體來說,是遠遠看著蘇映雪和企鵝的代表談判,他則是和企鵝的經理朱振坐在一起,喝喝咖啡、閒聊幾句等待結果。

蘇映雪正在和企鵝代表據理力爭,“你們也知道這個數字的意義。它能夠計算出人類歷史上最大的質數,超過億位的質數,你們應該很清楚這代表了什麼。”

“到時候,全世界的媒體都會進行報道,這種宣傳有多少價值?”

“而且,這是載入史冊的榮譽,如果你們沒有誠意,我們可以和阿巴雲合作,相信他們肯定會有興趣。”

“大家都很清楚,企鵝集團比阿巴雲更需要……”

朱振和王浩坐在二十幾米外的大廳裡,也能清楚的聽到蘇映雪鏗鏘有力的話音。

朱振苦笑道,“我最開始以為他是個小姑娘,沒想到呀。王浩教授,你還真是找了個談判高手。”

“我這是為自己爭取正當利益。”王浩笑道,“合作就是要雙贏,不能說總是你們佔便宜,讓我吃虧,對不對?”

“那肯定。我們還希望以後能多合作呢。”朱振點頭道。

很快談判結束了。

其實就只是賣一個數字而已,蘇映雪和對方代表據理力爭,擺事實、講道理,最後敲定了總計一千八百萬的合作費用。

王浩把數字交給企鵝集團,企鵝的計算中心會根據數字,驗證人類歷史上最大的梅森素數,也是第一個超億位的素數,計算結束以後會發布新聞公告,宣佈和王浩合作找到歷史上最大的素數。

企鵝集團為此支付八百萬歸王浩個人所有。

另外,一年後會追加一千萬對於梅森數科學實驗室的額外經費贊助。

企鵝集團肯定更傾向於去贊助實驗室,因為贊助實驗室有個贊助的名頭,也能算得上是科研投入,多花一些錢也是值得的。

如果是把錢給王浩個人,就純粹是掏錢了。

所以對於後面一條,他們根本就沒多想就同意了,能繼續贊助梅森數科學實驗室也代表,未來可以和王浩繼續在研發上展開合作。

他們已經嚐到了合作的甜頭,一個個的科技成果,都和企鵝集團有關,放在一起都能感覺,他們在科研支援上投入很大。

這種‘名聲’對於大企業是非常重要的。

等一切都談好以後,朱振也沒留下吃飯,就帶著個u盤輕飄飄飄的走了。

u盤裡就只裝了一個加密的數字,即便是丟了其實也不要緊,王浩可以直介面述出來。

u盤,只是個合作的象徵而已。

……

談好了一個千萬級別的合作,絕對是值得慶祝的事情。

當天晚上,王浩就和蘇映雪一起吃大餐慶祝,他們去了西海最豪華的酒店,點了幾個昂貴的菜色,還開了瓶幾千塊的紅酒。

王浩端起了酒杯,指向蘇映雪道,“蘇經理,今天真是謝謝你了,如果換我自己來,少要個兩、三百萬都很正常。”

“當時我想著和企鵝談合作,第一個就想到了你,真是很感謝,我敬你一杯!”

蘇映雪眨著大眼睛,嘴角抿出了一抹笑,“王浩老師,你太客氣了,我們已經認識很久了,總能稱得上一聲‘朋友’吧?以後,我可能還有事找你幫忙。”

王浩笑道,“別叫我老師,叫我名字就好,聽著怪怪的。”

“那都不要客氣。你稱呼我的時候,也叫名字吧?”

蘇映雪說著也端起酒杯,“為我們的友誼,乾杯!”

“乾杯!”

年輕男女一起到酒店吃大餐,歡聲笑語著的說著,很有些約會的氣息,只是門口出現的另一個人,迅速把氣氛完全給毀掉了。

是夏國斌。

夏國斌走進來的時候,發現只有王浩和蘇映雪,兩人還邊說邊喝著紅酒,都差點直接轉頭走開。

當被招呼了進來以後,他不由苦笑道,“你們兩個小年輕一起吃吃飯,還叫我個糟老頭子幹什麼。”

蘇映雪看了王浩一眼,臉色稍稍一紅,但很快就恢復了正常,重新擺出大方的氣質。

王浩則是表現的很澹然,他說道,“我是都沒關係了,是蘇經……蘇映雪要叫上你。”

蘇映雪點頭開口道,“我是想著,上次在實驗室,你不是說有事情找王浩,又不好意思開口嗎?趁著這次機會,我就厚著臉皮當個中間人。”

王浩聽罷也感到疑惑。

夏國斌和他算的上是熟悉了,有事情直接找來就好了,怎麼還不好意思開口?

難道是……借錢?

王浩思考著下意識的攥了攥拳頭,想著對方借個上萬塊,借了也就借了,若是一開口就是幾萬、幾十萬,該用什麼理由回絕呢?

“蘇經理,真是太謝謝你了。”

夏國斌朝著蘇映雪點頭,坐下來還是猶豫了一下,隨後才嘆了口氣開口道,“王浩啊,是這樣的。我有老朋友,是做金屬材料研究的,他手裡有個大專案,很長時間都沒有進展,主要問題就出在資料了。”

“你們都知道,材料學研究,說白了,很多時候都是靠運氣的,也許某一種元素配比,或者增加一道工序就可能會有成果。”

“但是很多時候,即便是做的再科學,也都很難出成果,主要問題,一個就是製造技術限制,另一個就是實驗資料問題。”

“大部分時候,實驗資料都是沒有意義的,即便這次失敗了,也很難說積累失敗經驗,因為這一次失敗和下一次失敗,可能連共通之處都沒有。”

“他找我問了微球的專案,然後我說起了你,他也想找你幫忙做一下資料分析,費用好說。”

夏國斌把事情一口氣說完。

王浩有些疑惑道,“這種事情直接和我說不就好了?”

夏國斌苦笑的搖頭,他拿出了手機找了張圖片,遞給王浩說道,“你自己看看,就明白為什麼我不好開口了。”

王浩疑惑的接過了手機,看到圖片顯示的是個專案介紹截圖,而最上方的專案名字,簡單的寫著七個打字--

超抗壓合金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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