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你人在哪啊,我哥找你半天了,急得快瘋了。”季辭的聲音一出現,姜唸的心瞬間就平復了不少。

她沒開口說話,季辭接連又喊了幾聲,沉默了會兒,柔聲道:“是不是不開心?要不要我來陪你?”

“嗯。”

姜念閉上眼,不讓她好過,就誰也別好過。

季辭來得很快,身上還帶著醫院消毒水的味道,姜念在他身邊嗅了嗅,覺得這味道有些安心。

兩人下樓去吃燒烤,晚上的風很大,吹得姜念直打哆嗦,季辭嘆了口氣,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

姜念也不吃燒烤,一口一口往嘴裡灌著啤酒,季辭本想勸她,但她卻半分都不讓。

季辭覺得這樣的姜念很陌生,又很心疼,他本來想通知一下陸欲凌,人在他這,但他猶豫了,沒必要叫一個會令她傷心的人出現。

姜念酒量很差,兩罐啤酒下肚就暈乎乎得直不起腦袋,季辭攔住她還想去拿第三瓶的手,卻被她重重打了一下。

“陸欲凌欺負我,你也欺負我!”姜念低低地說了一聲,眼裡開始噙滿淚,“我好討厭他,他口口聲聲說愛我,卻揹著我跟別的女人私會,這個女人還舞道我工作的地方,耀武揚威的,拉幫結派,我本來在家裡就不開心了,她還在工作上堵我,我做錯了什麼呢?我又沒搶她的陸欲凌,是陸欲凌自己要招我的!”

季辭的心猛地抽搐了一下,像是被生生挖掉一塊似的。

這就是他當年不敢忤逆父母的結果,他放在心監上的女人被別人隨意踐踏。

季辭捧起那張淚流滿面的臉,抽了幾張紙巾細細擦著,低聲哄道:“別哭念念,我一直在你家身後,你要是真累了,我們就離開,叫我來陪你。”

姜念看著他,淚水模糊了她的視野,“你騙人,當年就是你走了,我才會認識他的,我恨你,你是第一個拋棄我的人,你明明說好了要留下來讀博的,可是你第二天就變卦了,你是個懦夫,季辭,我恨你!”

季辭張了張嘴,喉嚨間的苦澀堵得他說不出話來。

“陸欲凌也是個王八蛋,他用小號加了白沫沫,又與她私會,白沫沫可得意了,在我面前耀武揚威,我好失敗啊,為什麼我每次遇到的人都會欺騙我,就因為我這個人好騙嘛?”姜念哭得泣不成聲,低垂著腦袋,想把自己縮排寬大的衣服裡。

“念念,我好後悔。”季辭伸手抱住了她,是他害她遭受這般苦楚,一切都是自己的錯。

“我想離婚了。”姜念含含糊糊地說道,“我離婚了你願意跟我在一起嘛?”

季辭身子一僵,他不確定姜念是不是在說醉話,他得知她要結婚時,自己不是沒有掙扎過,可姜念卻冷冰冰地拒絕了他。

現在是怎麼了?

她還愛他嘛?

姜念仰起頭,眼神中有些執拗,季辭低頭看著她,心跳如雷,他到底敢不敢呢?

他到底是怕陸欲凌與他決裂,還是姜念只是在試探他?

一面是從小與自己長大永遠偏袒自己的表哥,一面是自己青春的悸動,這麼多年難以忘卻的女人,他抉擇不出。

姜念彷彿知道了答案,她將腦袋輕輕靠在他肩上,停止了哭泣,語調輕輕的,像是早就看透了些什麼,冷笑道:“你們兩表兄弟都不是什麼好人。”

季辭僵直著身子,不知道作何表態,他還是沒變,還是兩年前的懦夫。

燒烤店的生意很火爆,來來往往都是人,無人在意這對相依的人是否是戀人還是什麼不貞的關係。

季辭將昏昏欲睡的姜念送到了酒店,看著她在床上東倒西歪的模樣,心中不忍,走下樓去,問酒店要了碗醒酒湯,再上去時,發現房門被鎖上了。

他猶豫再三,敲了幾下房門,屋內傳來姜念沙啞的聲音,“你先回去吧,我自己可以。”

季辭在門口頓了頓,輕嘆了一聲,卻仍不放心,在姜念住的隔壁房間住下,一有事她就可以找到他。

姜念起了個大早,她進浴室洗了個澡,出來時,在床下找到了早就沒電關機的手機,她揣進兜裡,下樓去前臺借了充電線。

手機剛能開機,陸欲凌的一個電話就打了進來,姜念十分順手地將它掛掉。

她吃完一碗餛飩,開車去了學校,剛踏進校門,她就被一個從保安室躥出來黑影攔住。

姜念抬頭看清來人,冷聲道:“走開。”

“走開?”陸欲凌都不知道姜念是發了什麼瘋,一晚上找不到人就算了,連季辭他都聯絡不上,這兩個舊日戀人一起消失,他不能想到什麼好事。

他一把拽住她的手腕,疼得她差點喊出聲來。

“姜老師上班啊!”值夜班的保安大叔走了出來,熱情得跟姜老師打著招呼,還不忘好奇地看兩眼相互爭執的兩人。

“誒!”姜念扯出一抹笑容,拽了一把陸欲凌,朝外面走去,確保周邊沒有人後,她才換上剛才那副冷漠的嘴臉,漠然地看向一直隱忍的陸欲凌。

“你來找我做什麼?我不是跟你說過我上班的時候不要打擾我,你這樣很影響我的生活。”姜念又嘗試著甩開他的手,發現皆是徒勞。

“你昨晚去哪裡了?為什麼不接我電話?為什麼和季辭一起消失?”陸欲凌深呼吸了一口,一連問了三個問題,兩隻漂亮的桃花眼佈滿猙獰的紅血絲,像是一夜沒睡的樣子。

“說話啊!”他的耐心正在慢慢被消磨,他快瘋了,被姜念逼瘋的。

“你不是已經知道答案了嘛?還來問我做什麼?”姜念嘲諷地看向陸欲凌,她知道幹娛樂圈這一行的,並不會有多長情的人,她一早就做好被出軌的準備,只是這天來得太早,她的自尊心不想讓她這麼快承認自己的失敗。

“姜念你真是長本事了。”陸欲凌張嘴笑了笑,神情卻意外悲傷,他緊拽著姜唸的手不住顫抖,像是身體內未知的因素即將爆發。

“我到底對你有什麼不好?你要這麼羞辱我?你知不知道你和季辭半夜相擁在街上的照片在網上傳瘋了,我陸欲凌徹底成了笑話。”陸欲凌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好似是從後牙槽擠出來一般,用最後的理智編織這一句句話。

姜念一驚,她倒是沒想到是這個原因。

不會讓他知道也沒什麼不好的,他們不過一起吃了個夜宵,其餘的他愛怎麼想就這麼想。

他不是平日裡最多疑最善妒嘛,她就要讓他難過,讓他感受一下她這幾天的感覺。

“你們做了嘛?”陸欲凌沉默良久,開口問道。

姜念蹙眉,又很快舒展開來,她好奇地看向這個熟悉又陌生的男人,他出門很急,連保護措施都沒做,就帶了一頂黑色的鴨舌帽,為做髮型而留的頭髮稍長,遮住到眉毛下面一點,唇邊滿是青色的胡點,說不定他找了她一夜,沒洗漱,更沒刮鬍子,看上去有些狼狽,但還是異常的俊朗,像個落魄的公子,高傲而可憐。

陸欲凌撇開頭,他不敢看姜念那雙會說話的眼睛,他的心驟縮著,一把鈍刀割在最柔軟的地方,一刀不一定見血,但時間足夠漫長,磨得他生疼麻木。

“你有沒有想過我?姜念,你這個人怎麼沒有心?”陸欲凌的聲音有些哽咽,他一把抱住姜念,非常得用力,似乎要將她揉進自己懷裡,他不能放開,一放開她就會跟著季辭跑,都不需要對方招手,她就願意和他走。

他就像個小丑,捧著一隻手機,茫然無措。他在這個陌生的城市沒有特別熟悉的人,唯有姜念,可她與別的男人私會交纏,隔絕掉他所有的資訊,他痛恨,發瘋,又無可奈何。

“那你呢?陸欲凌,你敢對我發誓你對我所說的都是真的嘛?”姜念閉上眼,她推不開他,她只能儘量地保全自己,讓自己在這場錯誤的婚姻中不那麼狼狽。

陸欲凌猶豫了,他的下巴抵在姜念柔軟的發頂,嘴唇蠕動,卻半天說不出一個字來。

姜念突然感覺頭頂一熱,像是有什麼滾燙的東西低落下來。

是淚,最沒用的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