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功夫,蘅蕪酒樓迎來了兩個斗篷客。

只是樓門和窗戶都緊閉著,處於打烊狀態。

但隱約可見門縫裡有人在對外窺探...

李元稍稍拉開帽兜,喊了幾聲老闆娘。

樓裡的人似乎認出了他,匆匆把門開了一條縫,然後招手,輕聲道:“進來,進來~~”

李元拉著閻玉快速走去,一入門裡,卻見這酒樓的大廳早站了不少人,有男有女,都抓著防身兵器,緊張兮兮地看著大門方向,有的是樓中護衛,有的是樓裡夥計,還有的還是滿月茶樓那邊的茶女。

除了這些人,還有...

“王嬸!小剩!妞妞?”李元看向正瑟縮著坐在邊角的一家三口,臉上顯出驚喜之色,他本來還擔心著這三人,沒想到在蘅蕪酒樓遇到了。

王嬸急忙拉著兩小隻跑來,行禮道:“老爺,夫人。”

然後又道:“夫人讓我如果萬一遇到危險,就跑蘅蕪酒樓或者滿月茶館,那天老爺夫人都去望溪樓,我就帶著兩個娃娃去街上買菜。

然後忽地到處就亂了起來,到處亂哄哄的,我就想起夫人的話,跑來蘅蕪酒樓了。

之後,我聽酒樓的人說,老闆娘和老爺夫人待一起,老闆娘沒回來,老爺和夫人也肯定在外面,於是我也不敢回去,就在這兒安心的等。”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啊。”李元心底又放下了一樁心事。

另一邊,有個茶女看到閻玉,親切地喊著:“閻姐姐!”

閻玉循聲看了過去,擦了擦眼角道:“小紅!你們沒事,真是太好了。”

而一眾護衛和夥計在見到李元那標誌性的長刀,以及刀上的血痕後,都有種安全感,紛紛行禮。

“見過小李爺!”

“小李爺。”

“有小李爺在,我們可是安全多了。”

烏管事也在,這會兒他看著威風的小李爺,再想起數月之前的場景,心中暗暗感慨,卻也上前喊了聲:“小李爺!”

“是烏老哥啊,哈哈。”李元客氣地還了一禮。

烏管事連連擺手道:“莫要如此啊,折煞我了。”

兩邊都是熟人,氣氛一下子舒緩了下來。

正說著話,樓梯傳來腳步聲,老闆娘一襲白紗朱裙,拾級而下,看到閻玉驚容未定的樣子,便匆匆走來,抓著她手問:“怎麼了,妹妹?”

閻玉把事兒說了一遍,眾人都沉默不言。

有人嘆息道:“這銀溪已經好久沒出現這種亂子了。”

又有人道:“應該都過去了,我聽說是咱們坊血刀門贏了,那魏家有人來截殺小李爺,肯定是報復唄。

他們對付不了血刀門的強者,就想著斷了血刀門年輕一輩的天才。”

說到這裡,忽地有人顫聲道:“昨天...昨天,我在視窗,聽到外面有人說,好像那個趙子穆被殺了,頭都被掛在了銀溪坊的門坊上。”

“欸?我怎麼不知道?”

“這不是很快就被拿下來了嗎。不過,我也聽說的,不知道啊...”

李元默默聽著這些護衛夥計茶女的聊天,心底又是害怕,又是憤怒。

魏家那群瘋狗打不過老的,就在咬他們小的。

這什麼事啊?

他想到剛剛的場景,心底還有一絲後怕。

若他真就是和趙子穆差不多的力量,剛剛那巷子就是他和閻玉的葬身之地了。

李元握緊拳頭。

而就在這時,一旁又傳來腳步聲,卻見個面容青澀的少女端著個托盤走來,托盤上放著透明的水晶茶壺,而顯出內裡茶水的淡紅。

“小李爺,閻姐姐...紫蘇飲子。”少女怯生生地喊了喊。

閻娘子迅速起身,接過托盤,道:“謝謝你啦,六娘,我來吧。”

說著,她又笑道,“有沒有多點茶杯,大傢伙都來喝一杯唄。”

旁邊的護衛夥計紛紛開口。

有人道:“我們都喝過了。”

還有人道:“閻奶奶,你和小李爺喝吧。”

閻奶奶?

閻玉:???

他想看是誰在這麼說,結果一群人被提醒後,都更改了稱呼。

就連剛剛喊閻姐姐的小紅小綠,也跟著喊閻奶奶了。

總不能叫李元為“爺”,卻叫閻玉是“姐”吧?這對不上啊...

而不遠處,老闆娘看著閻玉愣愣的樣子,抬袖掩唇輕輕笑著,然後也坐了過來,和閻玉一起坐在同一個長凳上,道:“你呀,就安安心心地當這個閻大奶奶吧。

這風波已經三四天了,總不可能一直持續下去,等過去了,你就搬到銀溪的核心區去了,住那兒,不是奶奶是什麼?”

閻玉道:“薛姐姐,你也笑我?”

老闆娘嘻嘻笑道:“我們各叫各的,你叫我姐姐,我叫你奶奶。”

眾人一陣胡侃,原本緊張的氣氛輕鬆了不少。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很快到了傍晚,廚子炒了些菜,夥計又去安排房間。

大家輪流守夜,有堵著門的,有守著視窗的,一個個兒抓著兵器,生怕有什麼人破門而入。

李元入了八品,其實並沒有那麼疲憊,恢復起來也極快。

他也不睡,就拄著把大刀鎮在蘅蕪酒樓的客廳,任何人在樓裡走動都能看到他,而他閉目之間,五感也能夠籠罩這一棟樓。

...

...

三天時間很快過去,這段時間,李元和閻玉就住在酒樓哪兒都沒去。

期間,酒樓遭遇了些賊子,難民,以及想要趁火打劫的江湖客。

除此之外,倒是沒出什麼問題。

三天後,

一匹快馬從街頭跑到街尾,聲音也遠遠兒往四處傳開。

“魏家沒了!”

“銀溪的秩序恢復了!”

“大傢伙安心出來做生意吧!!”

緊接著,街頭巷尾出現了一支支鐵甲城衛開始巡視,那鐵甲鱗片碰撞出的鏗鏘聲很給人以安全感。

剛開始還沒什麼人出來,大多在觀望,可到下午,街上的人就開始慢慢多了起來。

街頭也開始出現血刀門弟子,一個個就這麼走著,也沒遇到危險,而這正是對危機過去最好的證明。

李元摸了摸懷裡的兩塊魏家令牌,也走了出去,閻娘子和老闆娘待一起,他也放心。

才出去不久,便有城衛認出了他,遠遠地興奮喊道:“小李爺!小李爺還活著!”

李元:???

緊接著,幾名城衛跑了過來,把情況說了個清楚。

原來這幾天,魏家的死忠一派在銀溪坊作出“秘探已經被全部剿滅”的假象,從而讓血刀門放鬆警惕,繼而又突然發動瘋狂反撲,反撲的物件專門挑著血刀門年輕一輩,越是年輕越是天賦好的,就越是他們目標。

因為他們出手的速度足夠快,血刀門根本沒反應過來,畢竟魏家有些細作秘探藏得非常深,而等到意識到問題的時候,已經死了不少弟子了。

魏家這死忠一派更是極其囂張地把趙子穆的頭給砍下,趁夜掛在門坊的坊牌上,但幸好被血刀門發現便及早取下來了。

這趙子穆是血刀門吹出去的天才,這麼砍了頭掛著,無疑是一種極其狠毒的報復與警告。

旋即,又一封封信傳到了血刀門堂口,說是“血刀門若再不收手,今後血刀門的後起之秀但凡落單了,就會被殺”。

若是魏家高手蟄伏起來,冷不丁地跑出來殺幾個血刀門弟子,確實非常無恥,又非常具有威懾性。

但鐵殺顯然不是個會服軟的主,硬生生地撐著這壓力,將魏家還是滅了個徹底,又反過來將銀溪仔細搜了一遍,殺了幾個留下蛛絲馬跡的魏家秘探。

不過,顯然,這兩家之間的戰爭還沒徹底結束,之後很長一段時間,這銀溪坊裡的巡查都會變得極其嚴格,若是遇到魏家餘孽,那就是殺無赦。

本來眾人以為趙子穆死了,李元肯定也會死在某個地方,畢竟他也是之前鐵門主“吹出去的牛逼”,會被魏家秘探重點照顧。

可現在沒想到李元還好好兒活著。

城衛們都目光熾熱且無比恭敬地盯著李元。

任何人哪怕用腳趾頭去想想,也能知道這位小李爺今後怕不是真的要起飛了......

李元則是心中暗暗嘆了口氣,他還是不夠謹慎,如果在小墨坊再多待幾天,也許就什麼事也不會遇到了...下次,得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