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任由小瑜兒的拳頭砸著,這種撒嬌他還挺喜歡的。

至於門外的那包家家主,他也不打算管,而是直接看向唐哀珠道:“小哀,下次這種事,直接問主母便是。”

唐哀珠暗暗乍舌,恭敬應了聲“是”,然後便看向謝瑜,一副等待著命令的架勢。

謝瑜也不扭捏,既然自己能將就著接受這男人的一切缺點了,那便也自然地接受了這些對應的權力,她想了想道:“包家家主是個有心人,他應該是一路打聽,在看到馬車入了此處行宮,這才猜到了什麼。

不如哀仙子直接出去,只從那萬千禮物中取一樣,然後其他的讓包家家主速速恢復原樣.

他的冒犯在我看來根本沒有什麼,世家的人都是那樣子,關鍵是他惹出的動靜太大了,別人看在眼裡會引起許多不必要的是非。

他固然誠意滿滿,可卻會對門主帶來麻煩。”

她開始為李元考慮。

李元固然說不必擔心羽夫人。

可作為重生歸來的謝瑜,怎會不知那位稱霸江湖的女人的偏執?

她想為李元隱瞞,也想給羽夫人緩衝,因為她知道“被欺騙的感覺”,所以她也很能猜到那位羽夫人在知道真相後的痛苦。

她要努力去淡化這種痛苦。

唐哀珠也是聰明人,直接點點頭,去辦了。

謝瑜則是隨李元一同回到了行宮庭院。

李元也不拖,開門見山道:“你得成為超凡。”

謝瑜道:“我試過很多辦法,《人皇武經》的呼吸法我也倒背如流,可卻總不得入門。”

李元道:“山河知我,我應有痴,然後可以呼吸法汲取力量,這是爭奪人皇之道。

你缺了第一樣,而待江南之行結束後,我帶你一同封禪,就可開啟伱修行的大門了。”

“山河知我,我應有痴”

謝瑜喃喃。

她仰頭,道:“我痴於劍,因為劍承載了我太多的情感。”

李元看了她一眼,道:“你應該聽說過我在繼任大典上的表現。”

謝瑜點點頭。

這可太出名了。

一雙手,攔下唐門用以抵擋千軍萬馬的“鐵壁萬里”,這根本不是人能做到的事。

神話榜上唯一寫下名字的武器——手,可是已經被市井裡的說書先生編成了故事,開始在茶樓酒館中說叨起來了。

謝瑜本著“研究超凡”的態度,也去聽過,試圖從中獲得些什麼,而那說書先生那說的那叫一個神乎其神。

謝瑜粲然一笑,道:“那漫天的飛鏢飛刀飛針飛叉飛蝗石、鴛鴦膽追魂輪乾坤圈五毒砂血蒺藜,同時射向那少年,好傢伙,一時間天地變色,日月無光。

嚯!你道那少年怎麼著?

那少年伸出兩隻手,五指化作青山,一摟便環滄海。

鐵壁萬里啞了聲,被那手帶著拋開。

你道那少年是誰,那便是這唐門新門主——公子羽。”

她說的有模有樣。

李元道:“山河之氣,可讓你的痴變成真知。而這真知又會使得你原本的武功產生極大變化,從普通武學,變成超凡武學。

我的手.就因我的真知而發生了變化。”

謝瑜心裡頓時生出很多疑問,卻又旋即笑出兩個梨窩,似是不知想到了什麼,紅了紅臉,問:“那你痴於什麼?”

李元卻察覺了她的想法,無語道:“我的武功之所以變成手,而不是刀劍之類,並不是因為其他原因,而是因為於武技一道,我已精通無比。

指可化刀,亦可成劍成槍,臂可成鞭,亦可成強弓星錘,體魄堅不可摧,勝過神兵利器。

前世我在東海的時候,早將一身本事全融入了身體,這才發現萬兵歸來不過一雙手,兩個拳頭,萬般變化,皆在其中。

所以才會如此。”

解釋完這個,他又道:“我獲得的真知乃是暮,暮色的暮。夕陽之暮,日落於林,垂垂老矣,黑夜將至。”

謝瑜道:“你還是這麼厲害,無論輪迴多少世,你都是這麼厲害。

只是有一點我並不明白。”

旋即,她把心中疑惑問了出來。

“你到底輪迴了幾次,你是怎麼做到能直接輪迴的?

我記得我在灰濛濛的世界裡走了不知多久,宛如行屍走肉,來到一處巨大勝山的焚爐前,便縱身躍下。

我知道焚爐是一切靈魂的毀滅,我想我也要毀滅了,可卻沒有。

那火焰焚燒了我周圍的靈魂,卻在即將焚燒我的時候而消失了,這使得我地被完整地送離了焚爐,繼而穿過一條光明的甬道。

我無法動彈,就好像葉子順著洪潮。

洪潮到哪兒,葉子管不了。

而終點就是柳家.

待我出生,我才明白我是重生了,而那甬道便是輪迴道。

可是,那火焰是否焚燒你充滿了極大的偶然性,並不會因為你強大而逃過,也不會因為你弱小而失去機會。

再來一次的話,我應該沒有那麼好運氣了。

可是你既然在天地大變時死了一次,又在上一世以公子羽的身份去埋葬了李家先人,為什麼還能再轉世?”

李元聞言,心中稍顯凝重。

小瑜兒的重生固然是好事,但此刻他才知道原來這一切是魂爐的不完全燃燒造成的。

這說明世界已經更糟了。

“小瑜兒,其實.”李元想了想,還是決定坦誠,於是他拉著小瑜兒坐下,將“命星術”的事說了一遍,在理解“命星術”後,他的輪迴就不再是秘密。

謝瑜聽完後,整個兒陷入了無語的狀態,她狠狠剜了李元一眼,又嘆氣道:“我原諒你原諒早了.”

李元道:“命星術這事,就只有你知道了。”

謝瑜想了想,道:“那好吧。”

李元看她如此,這才舒了口氣。

隨後,他便開始了忙碌,處理正事。

北方神國帝業死亡的訊息已經發酵了,西京內部爆發了混亂,無非是爭權奪利,同時高額懸賞刺客的訊息。

可暴君被殺,眾人心裡卻還對那刺客充滿感激,只是不知是誰罷了。

李元花費了三個月多時間,在江南安排好了勢力變更。

這些事對他來說,已經不是什麼大事,只是隨手的落子罷了,完全可以託付給“喜怒哀樂”四婢以及唐門的幹部去處理。

他在乎的是稱霸聲名的傳播。

在處理這些事時,他刻意將“重生”這件事給抖了出去,然後令人開始傳播三條資訊。

一,公子羽其實便是元帝的重生;

二,“百戰劍王”其實便是柳家柳瓏,而柳瓏的前世則是“天風門祖師”謝瑜。

三,謝瑜乃是元帝的妻子。

對於稱霸的當權者而言,要將訊息言之鑿鑿的散出去,實在再容易不過。

而這件事導致的一些後續則很令人無語,那就是還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江湖中人也自稱是轉世者,有說自己是某某佛陀轉世的,又有說自己是某某仙人轉世的.

可這些聲音持續了沒多久。

當唐門刺客來到那些“重生者”面前時,那些自稱前世是佛陀或仙人的人統統嚇得跪了下來,連聲求饒,說是根本沒想到會惹事,他們也就是鬧著玩的。

然而,事涉人皇爭霸。

敢爭奪名氣,那便是不知死活。

這件事甚至沒要李元吩咐,主事的唐怒瓏就直接將人殺了個乾淨。

鬧著玩的“假重生者”們,一個個沒了聲音。他們變成了死人,死人.自然不能發出聲音。

而江湖上,所有的關於“重生”聲音都只剩下元帝和天風門祖師。

五月。

李元離開了江南一帶,返道往江南江北西蜀交界的封禪臺處,領著謝瑜登上封禪臺,祭宰豬牛,然後領著謝瑜一同宣讀封禪之文,說與山河傾聽。

謝瑜跟著李元認認真真地誦讀。

而待到儀式進行過半,李元又喚了“喜怒哀樂”四婢上臺,帶著她們一同封禪。

這也是他的一次小小實驗。

皇,擁有一切許可權。

與皇相關者,則聽從皇的分配。

按著分配,謝瑜應該要比“喜怒哀樂”四婢要擁有更多許可權。

待到封禪完畢,李元只覺心中大暢,微微寧神,轉視四周,卻見山河之間的金芒濃郁了許多,這便是真正稱霸這片土地之人所能擁有的許可權。

對應的,羽夫人所能享受到的許可權應該就會少。

之後,李元又詢問了謝瑜和“喜怒哀樂”四婢,他的想法算是得到了證實。

果然,謝瑜看到的金色要比四婢要多,要濃。

巡行繞了個圈子,便又折返向唐門而去。

而這片土地的北部,在綿州道和瀚州道接壤的宋家境外

一個儒雅的男子卻不敢置信地靠樹而坐,他周身插滿了箭矢,好似個血刺蝟。

這男子,竟是宋家家主——宋玉。

宋玉的超凡力量乃是“心眼”,沒有任何暗器能夠射中他,因為他總能提前察覺並且避開。

可是,這輪齊射,卻直接給他帶來了死亡。

原因很簡單,他的超凡力量忽然消失了。

他變成了個普通江湖高手,面對這樣的齊射,自然是死路一條。

只是這怎麼可能?

超凡力量為什麼會突然消失?

宋玉到死都不明白。

他雙眼圓睜,眼前山河的金色已經消失不見。

嗖!

又一根箭矢射來,“嘭”一聲穿入他眉心,又透骨而過,箭尖入木。

血液從傷口處湧出。

數十道黑影這才從林子周圍走了出來。

他們中有人上前,從腰間拔出藏著的彎刀。

這種青銅彎刀乃是北地騎兵的最愛,適合砍殺。

那持刀之人揪著宋玉頭髮,一刀割下頭顱,裝入袋子,再吹了個口哨。

蒼狼從遠而來。

這些人上了蒼狼,一騎絕塵,去遠不見。

數日後。

這些蒼狼騎兵趕到了一處,為首之人在看到遠處老樹下站著的那身形瘦高、帶著死氣的男子時,才匆匆躍下,半跪在地,恭敬道:“穆先生,宋玉已死。”

穆先生嘶啞著聲音道:“他沒能抵抗吧?”

“先生,並沒有,在我們射箭的時候,他表現的很詫異,然後沒有任何反應便已中箭。”那狼騎粗著嗓子道。

穆先生冷冷道:“將頭埋了,然後往南潛伏,待我召喚。”

“是,先生!”

狼騎們恭敬而拜,又快速離去,唯餘穆先生神色幽幽地佝著背立在原地。

在遠處,有一座古怪的隱蔽墳墓,而那墳墓已被摧毀。

除了穆先生之外,沒有人知道這墳墓便是宋家山河之氣的“命脈”,若是破壞了,那宋家便會斷了山河之氣的供給,從而宋家的超凡者很快就會成為凡人。

穆先生之所以能察覺,是因為他所獲的真知便是“墓”。

他的能力,便是尋到他人的命脈,再破壞命脈,這不過這種尋找需得花費大量時間,且必須和目標靠近,這才能藉助目標去尋到命脈。

譬如,他要毀了宋家的命脈,便需要時常在宋玉附近,然後才能藉著宋玉找到這命脈所在。

他本來沒想殺宋玉,可宋玉卻執意要去見那位公子羽。

那他就沒什麼好留手的了。

他原本的計劃,是以神王帝業吸引唐門攻勢,然後宋家攻入唐門本部,他則趁機抓住唐門本部中的唐老太太,繼而藉著唐老太太尋到唐門命脈,繼而斷了這脈。

唐老太太在江湖上留下的名聲並不多,而外面常傳老太太是不如羽夫人的。

所以,他有這個信心,能配合宋玉以及自己的同伴一起拿下她。

可沒想到,帝業居然莫名其妙的死了。

然後他的計劃變成讓宋玉去造謠,繼而繼續原本的計劃

可結果,這宋玉竟然要去和公子羽聊聊。

穆先生便動了殺機。

之後,在宋玉出行時,斷其命脈,再派藏蟄在外的狼騎將其圍殺。

可殺了宋玉,穆先生的臉色也很不好看。

他好不容易落下的兩個棋子,還沒等遇到敵人,就自己報廢了,這顯得他像個傻子。

不過想到幽王,他便又輕鬆了些。

因為幽王實在太讓人放心了。

當初去到帝福山的時候,他是怎麼都沒想到那位“號召大家前來的存在”竟是那個人——“虞朝天帝”禹烈。

禹烈是位仙人天子,其天賦異稟,參悟了諸多天籙,之後更是參悟了“龍籙”。

這龍籙的作用極其強大,雖不能輕易使用,但一旦動用,便可給人增壽百載,千載,甚至是萬載.

據說禹烈最多可為人增壽十萬載,只不過這名額卻只有極少幾個。

也正是因為這個“龍籙”,禹烈才更姓為“禹”,而之前他並不叫這個。

“禹”字,從“蟲”,而“蟲”則是“盤曲之蛇”的象形,又可說是“盤龍”。

“禹”創出便是為了彰顯“禹烈”的偉大,因為龍在大虞乃是神秘至極的存在,一切和龍有關的東西,都充滿了神聖。

他們掌控著天籙,卻也追逐著龍。

因為龍似乎暗示著這個世界更深層次的秘密。

只可惜見之者寡。

除了龍籙之外,禹烈還掌握了不少天籙,之後更是不做天子,而成了天帝。

他創立“天宗”,隱居世外,掌控天下,教徒極多,也格外受人尊重。

可以說,如果要從大虞挑一個人出來,讓所有人信服,那禹烈必然是候選人之一。

只可惜,這禹烈後期卻死在了一個卑鄙小人之手,那是禹烈的一個弟子.可真正的幕後據說,其實是那一任的大虞天子。

按理說,這天子乃是禹烈後代,根本不可能對祖師動手。

可事實上,當時禹烈高高在上,和皇權之間早就產生了巨大矛盾。

那天子設計,挑撥離間,驅虎吞狼,殺死了禹烈,之後更是侵吞了禹烈的一切天籙,並且隱藏自身妄圖參破那些天籙,只可惜最後功虧一簣,被天宗弟子尋到住處,繼而死去。

那天子叫什麼來著的,他已經記不得了,終究只是個擅長權謀的帝王而已。

穆先生思緒既過,便騎上一頭早已備好的蒼狼,轉道往北。

他需要去幽帳,完成一次聚會.而這邊的失利,他也需報給如今的“幽王”呼延海,又或者說曾經的“天帝”禹烈。

吸.

呼.

李元呼吸之間,只覺山河隨之沉浮,那山河間的力量正在湧入他的身體,但並沒有多少身體變強的感覺,而只是掌控的力量變強了。

如今,馬車正在返回唐門。

李元趁機繼續修煉。

這功法,就是個呼吸法。

但呼吸法之後卻沒了。

幾個呼吸下來,李元便停了下來,因為他發現自己還是卡住了。

在成為了唐門門主,重新封禪山河後,他還需要一門更高層次的功法,以此來攫取更多的山河之力。

這個問題,他其實早有想過,畢竟在洞悉“人皇呼吸法”是功法後,李元就一直在想更高層次的呼吸法,並且試驗了許多次。

而如今,他心裡其實早就有了結果。

待到日落時分,馬車還在途中。

李元令人先入前方小鎮,自己則是帶著謝瑜留在了野外。

“幹嘛?”謝瑜別手,並腿,傲著身子問。

李元肅然道:“所謂“呼吸”,其實便是感山河韻律,使得自己融入那韻律。尋常人無法感受到,是因為他們看不到山河之間的金色。”

謝瑜也嚴肅起來,這些日子在馬車上,她也一直在修行,自然明白李元說的是什麼。

李元繼續道:“可之後呢?若你已經到了瓶頸,還想再進一步,卻發現已被卡住,那又該如何?”

也不待回答,他自顧自地道:“三方面。

第一,爭霸,獲得更多的山河認可,這便是修煉資源;

第二,提升你所或真知的複雜性,這乃是術;

第三,提升呼吸法,這可類比功法。

關於第三點如何提升,我的答案是不僅是呼吸,而且要牽引。

我的想法是既然這山河之力是借來的,那麼呼吸其實也只是一種牽引。

若想收穫更強的力量,那就需要加大這牽引的幅度。”

說著,他便猛然抬手,擺出一個起手式,繼而忽掌忽拳地演練起來。

在普通人眼裡,李元這一套拳掌只是虎虎生威,煞是威風,可在謝瑜眼中,卻能感到李元的韻律.

他時刻在調整著自己的動作,又運用著呼吸法,在山河之氣的金潮中順時而動。

那金色潮水自是受他牽引,而開始縈繞於他周身,襯的他整個人金光熠熠,而待到一套完成,他又長吐一口氣,散卻金氣。

“看出什麼了嗎?”李元問。

謝瑜道:“山河之氣乃是力量源頭,一旦我們運用力量,這山河之氣便似在我們體表構建了一層盔甲,使得我們擁有神奇的力量。

一念觸發,一念散卻。

可若是斷了源頭,那我們其實和普通武者沒什麼區別。

而你的牽引,使得你能調動更多的山河之氣。”

李元道:“你能同時調動的山河之氣越多,那便越強。

無論呼吸法,還是體術,都是在拓展著你的極限。

只要達到了某個極限,之後便能直接動用這個極限層次的山河之氣。

你試試。

或許這體術加上呼吸法,才是更好的修行之法。”

謝瑜點點頭,然後持劍,閉目,呼吸,繼而舞動起來。

李元看著山河之氣的流動,不時在旁指點。

謝瑜本有兩世記憶,修行速度也是極快。

如此一行人走走停停,李元一邊教導著謝瑜自己自創的體術,一邊在完善著這體術,而眾人終於在七月的時候抵達了唐門。

一到唐門,李元直接來到了中央塔。

塔中,羽夫人和唐年都在修煉,只是一個在九層,一個在十層。

金色山河之氣如潮湧來,但相比之前的顯然淡了不少。

這是因為“這片區域”的霸主已經完成了結交,而不再是羽夫人的緣故。

可羽夫人無怨無悔。

她深愛著公子羽。

當公子羽來到塔上,她也起身,眼露欣喜地看著他,掃了一眼他周身的風塵氣,問出一句:“剛回來,便來找我?”

說罷,她上前,撣了撣李元衣角的灰塵,道:“此行很順利,是麼?”

李元道:“有件事我不想瞞你。”

“什麼事?”羽夫人察覺到了不對。

李元看著她的模樣,想把謝瑜的事說出來,可此時的安靜到壓抑的氣氛已經讓他看到了說出的後果,所以他俯身抱住羽夫人道:“我想你。”

羽夫人舒了口氣,伸手勾住李元脖子。

塌上,一夜雲雨。

雨過天晴,羽夫人在李元懷中閉目,溫柔道:“你有心事。”

李元睜眼。

羽夫人用蔥白的手指在他心口輕輕點著道:“夫妻之間,乃是最親近的人,你有心事瞞不過我。

說罷,白天的時候.你到底想說什麼?”

李元道:“其實我轉世了兩次,前世我是公子羽,可再前世,我是.元帝。”

“元帝.”羽夫人愕然抬頭,“李元?”

這個名字她當然知道。

或者說,每一個高層都不可能繞過這個名字。

因為元帝乃是宣帝祖父,更是當年嬴氏能夠上位的源頭。

李元感到懷中胴體僵硬而冰冷,他卻還是問:“那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羽夫人心亂如麻。

李元道:“中京郡主,你知道嗎?”

羽夫人捂住耳朵,“不要再說了都過去了”

她哪會不知道當年那位“賢后”。

中京郡主乃是那個時代的傳奇人物,先後經歷過人皇和宣帝,在人皇時她是中京郡主,在宣帝時她乃是聖賢的太后。

而中京郡主的父親便是元帝。

兩人折騰一宿,羽夫人還是難以接受。

於是,李元就陪著她繼續折騰,一同修行。

而待到她情緒穩定了,李元這才告訴她“中京郡主的母親”也重生了。

羽夫人在短暫的錯愕後,忽地意識到了什麼,發出歇斯底里的尖叫。

她轉身便欲飛上天空,逃離而去,可才一動,就看到有幾個面無表情的古怪傀儡從地上爬了起來,那是沒有生命、失去了靈魂的魂鐵,可卻是唐年的念想。

那些魂鐵化作了她如今的兵器。

唐年來到欄杆,看了眼義父,又看向羽夫人道:“小卓,老身保證這個男人會依然很愛你。”

羽夫人再度愣了下,問:“老太太.你?”

唐年道:“我也元帝那個時代的人,在那時候.元帝是我義父。所以我瞭解他。”

羽夫人:

她看著唐年和李元,忽地急促呼吸起來,淚水大滴滾落,繼而一轉身,便如閃電般飛遠。

李元直接追了過去,並且直接追上了她,然後與她齊頭並進

羽夫人飛到哪兒,他便飛到哪兒。

他比羽夫人強

這事兒總得坦白,能夠撐到他回來當面說,已經不容易了。

許久,羽夫人飛累了,落在一處山崖,看著飛來的李元,雙袖翻動,天籟化羽,一道道金色羽毛宛如閃電般往李元襲來。

“哎喲!”

李元故作躲閃不及,摔倒在地。

羽夫人愣了下,想趁機離開;卻又終究捨不得,跑去;但再一想,覺得這可能是李元的計謀,便站的不近不遠,探著頭問,“你你沒事吧?”

“哎喲.哎.”

李元捂著胸口,露出極度痛苦之色。

他用類似的法子騙過小瑜兒,但那時候他乃是用西門孤城的樣子去騙的小瑜兒。

現在他卻是用公子羽,以及自己真正的身份。

小瑜兒會原諒西門孤城,可惜李元不是西門孤城。

羽夫人也會原諒公子羽,而公子羽偏偏就是李元。

李元痛苦著嘶啞道:“只要你你能消氣,我我便是被你再捅幾刀,又如何?”

他咳嗽起來,吐出一口血霧。

羽夫人傻眼了,這一刻她腦海裡的憤怒沒了,只剩下擔心。

曾經的唐門霸主跺了跺腳,提高聲音道:“你就不能擋一下嗎?你明明擋得住.”

李元面色蒼白,擠出笑容道:“卓兒,只要你開心。”

羽夫人看著他那模樣,覺得不似作偽,便長嘆一口氣,道:“欸,冤家。我只問一句,你對我可是真心?”

李元嘶啞著身影道:“上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

山無陵,江水為竭。

冬雷震震,夏雨雪。

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他說完,喘著粗氣,然後又努力地擠出一個虛弱無比的微笑,然後深情道:“曾經有一份真摯的愛情擺在我面前,我沒有珍惜它,直到失去才後悔莫及。如果上天能夠讓我再來一次,我會對那個女孩說三個字.”

他看定羽夫人,道:“我愛你。”

羽夫人哽咽了。

李元繼續道:“如果非要加上一個期限,那就是.一萬年。”

羽夫人滿臉是淚,往他跑來,然後抱緊他,柔聲道:“對不起,對不起,是我的錯.是我小心眼了。

我本該知道你這樣完美的男人肯定不會只屬於我一個。

可我還是害怕,還是貪心,是我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