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房到底怎麼了?”姬染月終於消化了這個資訊,強行穩了穩心神後,追問道。

“他……”嬴政一時竟不知用什麼詞去描述當時的場景。

“周將軍抱著子房衝上前來,抓起孫神醫就跑,看樣子,似乎是突然陷入昏迷,目前原因未知。”上官婉兒思路比較清晰,見嬴政難得卡殼,順勢補充道。

“突然陷入昏迷……”姬染月重複著這六個字,“無端猜測只會陷入慌亂,真相如何,親眼去看看便是,會議暫且延後,我們一起去。”

姬染月率先走出房門,屋外陰雨未歇,整個天幕,似乎籠上了一層灰暗的陰霾,叫人喘不過氣來。

細雨沾溼了鬢髮,卻沒有人顧得上撐傘,對張良,即便是同他幾度爭執的白起,也很難對那個清雅無雙的少年產生惡感。

更何況其他人。

“主公!”周瑜從雨幕中飛躍而過,發現眾人身影后,緊急停下,落在了姬染月面前。

他的面容上,雨水連同倉皇,一併墜落。

“主公,你不是還有那張枯木逢春的技能卡麼,快,救救子房!”青年的嗓音,有一瞬間哽咽。

姬染月面對著他滿是期盼與希冀的目光,張了張口,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枯木逢春的最後一次使用機會,她給了謝衡。

所以,沒了。

“你先帶我們去張良那兒,我要知道他的具體情況!”

“好!”周瑜一個俯身,直接將姬染月扛起,身影如殘光,幾個瞬息,來到了張良的住處。

原來周瑜把張良帶回了他的房間,“我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我怕再出意外,所以派了一隊士兵守在門外。”

“孫神醫還在房內,他怎麼說?”

“不知道。”周瑜咬了咬牙槽,一臉懊悔,錘向了一旁的廊柱,“我應該全程跟著子房的。”

姬染月沒出聲,徑直往屋內走,孫思邈坐在榻前,替少年切著脈。

她再走近些,發現旁邊還有個低垂著頭的小孩子,瘦瘦小小的,有點眼熟,但姬染月現在沒空搭理這些,她的視線,直直落在了張良身上。

少年仰躺在榻上,眉目舒展,唇角輕揚,像只是普通睡著了一樣。

“主公,你看——”周瑜湊近,撩開他後頸的衣領,他的頸後,有一株如花含苞一般的血脈印記,不安地鼓脹著,彷彿那些細小的血管,隨時都要爆裂開來似的。

妖異,可怖。

這是所有人看見這個印記的第一反應。

“這是什麼?”姬染月呼喚著天命系統,“小天,別裝死,快給我掃描一下張良的身體。”

“滴,經系統檢測,卡牌人物張良如今生命體徵正持續下跌——

60%……30%……10%……

造成該現象原因:不明。”

不明……

“我真是,要你何用啊!”姬染月嚥下口中八百字國罵,罵也沒用,救人要緊。

此時眾人皆已抵達屋中,然而卻無一人開口,他們都在等一個結果。

孫思邈的手指,從少年的腕間移開,眉心緊蹙。

“孫神醫,子房到底怎麼了?”周瑜急切問道。

“難說,華老兄,你且來試試。”華佗亦上前切了切脈,沉凝良久,面色亦頗顯為難。

“此等脈像,老夫行醫大半生,還是第一次見,著實古怪。”

“像中了奇毒,但又不完全是。”孫思邈又換了少年的另一隻手,摸了摸脈,“依常理而言,此等脈像之人,應該已經身死才對,但張先生的確還有生命體徵。”

雖然很微弱。

“不過,主公有一點可以放心,張先生至今未起高熱,且五臟六腑之中並無明顯損傷出血跡象,因此短時間,並不會死亡。”

雖然不算完全的好訊息,但起碼得知張良暫時不會死亡後,眾人高懸的心微微定了定,開始瞭解,今日張良到底經歷了什麼,才會變成這般虛弱瀕死的模樣。

所有人的視線,不約而同落在了周瑜的身上。

“今日一大早,我領著一隊士兵穿著蓑衣去山中行獵,正遇上子房……”周瑜也不清楚張良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只能把他親眼看見的,敘述一番

大家都知道,張良與焉都的小孩們相處得很好,因此他這次回來,第一時間就是去看看那些小傢伙。

張良撐傘走在雨中,另一手提了許多從楚地帶回的小玩意兒,走向居民區,正撞上外出準備行獵的周瑜。

兩人許久未聚,得知張良要去拜訪那些小孩時,周瑜便說要送他一程,權當湊個熱鬧,雖然他並不覺得那些小毛猴子,有什麼可看的。

“所以,我送他去了一間民居後,便折返回去打獵了,大約過了兩個時辰吧,這個小孩竟敢哭著跑去山裡,算他運氣好,真撞上了我。”周瑜指了指房中那個縮在角落裡,感無存在感的瘦小孩童。

“他一撞上我,就哭著抱上我的大腿說,周……周將軍,快……快救救張良哥哥,救救他……我懵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就揹著這小孩,去了另一個更偏僻些的民居,就看見倒在泥地上的張良。”

少年一襲青衣染了不上泥漬,倒在那處,跟絕了氣息一樣,那一刻,周瑜心都感覺跳空了一拍。

他是真的擔憂,因此也顧不得追問那小孩具體細節,抱著少年就往城主府狂奔。

“你這小孩也是厲害,跟在我後面跑,居然這麼快就趕上了。”周瑜只是繞了幾趟路尋孫思邈,結果等他將張良帶回城主府時,這小孩就坐在門口的石階上,淋著雨。

周瑜怕他生病,又是第一個發現張良情況的人,就把小孩一起帶回了張良房中。

“我問你,你是一直跟張良哥哥在一起麼?”姬染月儘量柔和了面色,學著張良那樣,在那瘦小的孩童面前緩緩蹲下身。

孩童問言抬眸,又猛地縮回。

姬染月:“……”

好吧,她這十世之中,都沒什麼孩子緣。

她都沒有,幾個糙老爺們更沒有,最後還是蔡文姬出馬,才安撫著這個小孩,斷斷續續地說出了整件事情的完整經過。

“我發現張良哥哥時,他就在房很難受地捂著後頸,見我被嚇到了,哥哥還衝我笑……”

可惜的是,少年勉強舒展了眉眼,便眼前一黑,朝後仰倒而去。

他一個小孩,下意識想接人,但力氣不夠,反而先張良一步,臥倒在地。

男孩的有些破敗的衣袍處,手肘後的確青紫了一大塊,應該就是當時摔的。

他沒說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