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們將時間拉回一個時辰前,姬染月癱在竹榻上,一臉鬱躁。

自顧明憶走後,那個婢女就一直站在床邊,一眨也不眨地盯著她。

親,你的眼睛不會痠痛麼?

“夫人,你醒了?”

她無奈睜開眼眸,卻並未看向那個名叫常歡的女婢,而是直愣愣地望房梁處。

“主公,我來了。”梁懸處,少年唇齒微動,眸光如琉璃,連笑意也是淺淡的。

姬染月:“……”

驚喜jpg.

就突然,通體舒暢。

“小天,我宣佈,我要變心了,小良子,真特麼的帥!”

“我竟不知宿主什麼時候有過心?”

哼哼,她心情好,不跟統子一般見識。

少年指了指她旁邊的那名女婢,姬染月立馬會意。

“那個,常歡……”她似是有些不自在的扭頭看向那名女婢,欲言又止。

“夫人喚婢子,有何要事?”常歡一臉激動,大美人主動開口跟她說話了。

她一定要好好表現,讓夫人滿意!

夫人滿意了,王……王上也能開懷一二。

“我餓了,這房中可有什麼吃食?”她早就把整個屋室,觀察了一遍,壓根就沒有任何食物。

“夫人且先候一會兒,婢子這就吩咐人傳膳上來。”

先前為了保證屋室寂靜,不打擾到夫人休息,除了她以外的所有奴僕,都守在廊下及竹林外。

夫人腿腳不便,她只是離開片刻,應該……出不了什麼岔子。

常歡前腳剛出了房門,張良便縱身一躍,悄無聲息地落在姬染月身旁。

見她被褥之下,扭曲的小腿,怔了怔,眸中心疼飛快斂去,便蹲在姬染月面上,“主公,良帶你回家。”

“好,回家。”

兩人不再浪費時間,張良背起姬染月,從後窗翻了出去。

窗後便是茂盛的竹林,也方便了他們遮掩身形。

“小心,這一整片竹林,便是一座天然的陣法。”姬染月湊在少年耳邊,低聲提醒到。

否則顧明憶也不會特地將她囚禁在此處。

“主公放心,良既然闖進來了,便有信心,安然無恙地帶主公離開。”論陣法五行,張良自認不會輸給任何人。

“而且,洛絃歌便在竹林外接應我們,這一次,能找到主公,確實要分外感謝他。”

“嗯,我知道的,我看見了你們去拜見雲湘君。”

兩人低聲交談間,已邁入了竹林深處。

風拂林梢,春景正好。

滿園翠竹修長,卻令張良,眉間微蹙。

陣形有異!

“小良子……”感受到少年後背處的肌肉驟然繃緊,姬染月有些不安地,愈發環緊了他的頸間。

“沒事的。”

只是陣法一變,又得重新尋找陣眼了。

“夫人失蹤了,快!你我隨我搜,先去竹林!”

糟了,他們已經發現她失蹤了。

破陣需要時間,可他們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

“等等,小良子,我想起來我有一張卡牌,用在此處最適合不過了!”

姬染月從腦海裡翻出那張快被她遺忘了的技能卡。

使用卡牌: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卡牌流光一閃,凝入她的眼眸中,她再睜眼,已經能清晰地看見,整個陣法的生門在何處!

“小良子,我們先往南走。”被她一提示,張良亦通了此陣的最後一道關竅,便盡全力往生門處奔去。

風吹竹葉,殺機頓消,少年只能聽見,自己混亂的呼吸聲,連同嘈雜的鳥鳴一起,隨風往後拋去。

若是白起沒受重傷的話,他何至於如廝狼狽。

雖然,痛並快樂著。

一想到她就在靠在他背後,他便有了,與風賽跑的……勇氣。

“出來了!”

出了竹林,張良並未停歇,而是一鼓作氣,奔向與洛絃歌約定好的地方。

“走!”洛絃歌見張良背上的姬染月並不像承受了什麼折磨的模樣,終於鬆了口氣。

可等到看見她異樣的小腿時,心又再度擰緊。

“來不急解釋了,先出宮。”

“好,跟我來!”

洛絃歌領著他們,一路往稀疏荒僻的宮道上走,竟當真沒碰見一個王宮中人。

“這一帶是冷宮地段,顧明憶如今又沒有妃嬪,整個後宮也就一些內侍女婢,他們可不敢往冷宮走。”

“你倒是瞭解楚王宮。”

“嗯,畢竟我在這裡,住了月餘。”憑心而論,洛絃歌並不想在此時與顧明憶撕破臉面,畢竟重傷的洛玦歌至今仍未找到。

但偏偏,他動了姬染月。

那便顧不得什麼塑膠兄弟情了。

“站住,你們幾人鬼鬼祟祟的,在幹什麼?”面前長廊大拐角處突然傳來一聲有些耳熟的喝斥聲,洛絃歌想也未想,直接一個側身,撲向那人身側,將人一個手刀,劈暈了過去。

再定睛一瞧——許應麟!

“殺了——”洛絃歌跟這少年,並無甚交情,不想留有後患。

張良卻在此時出聲阻止了他,“慢著,將他一併帶走吧。”

“我們有一朋友,至今昏迷不醒,與他們許氏有脫不開的關係,他是許氏少東家,一定知道些什麼。”怕洛絃歌不解,張良忙解釋一句。

姬染月立馬聯想到了先前失蹤的慕容衝,“子房說得對,絃歌,我們把他一併帶上吧。”

聽她也這樣說,洛絃歌不再多問,將那許應麟一把扛起,夾在臂彎間,繼續前進。

“終於出來了。”看見宮牆後那輛提前備好的馬車,張良輕舒了一口氣,再拖下去,他真的沒力氣了。

洛絃歌將那許應麟往地上一摔,先將姬染月從張良背後接過,抱上了馬車,他的掌心順著她的腰劃至了膝關節處,似是想幫她接上骨頭。

“我的腿沒什麼,先離開淮京再說。”她反摁住了他的手。

再在此多停留一刻,就多一分危險!

張良將許應麟手腳綁上,也扔進了馬車,“我們今日必須出城門。”

“嗯。”兩人相視一眼,戴上準備好的帷帽,便駕著馬車,往城門處揚鞭而去。

“我們是先回臨淄麼?”姬染月想到白起他們,掀簾問道。

“不是,直接去安陽,臨淄那邊,白起也會安排所有人撤離。”張良遞給她一個安心的眼神。

主公放心,洛玦歌那兒白起也會一併帶上的。

姬染月:“……”

此後,她每一次困厄難捱時,都會想起少年常掛在嘴邊的那一句,“主公放心……”

彷彿有了他,以及他們在,一切都將迎刃而解。

這一世,她真的不再是一個人在戰鬥。

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