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個黑影倒下時,姬染月執長劍撐地,眸光倒映著滿地猩紅的鮮血,與數百具殘骸,大腦一片空白。

鼻唇間急促的喘息聲,證明了自己此刻還活著。

太上頭了。

這種強大到逆天的武力值,說實話,壓根不是她現在所擁有的這具破敗身體能夠承受得住的。

一次兩次還好,身體還能自我恢復,再多來幾下,敵人還沒死,她自己先上天去了。

“姐姐!”少年越過數具屍骸,回眸,見風塵漫天之中,她撐劍不穩搖搖欲墜的身影,忙一個縱身奔去。

將少女穩穩當當地接在了懷中。

“我沒事,就是沒力氣——”姬染月正想讓他不必緊張,結果甫一開口,強烈地疲倦感襲上大腦,像過度使用了的髮帶,終是強撐不住,力竭昏睡了過去。

霍去病慌亂搭上了她的頸脈,頃之,鬆了一口氣。

只是睡著了。

另一邊,賈詡也幫那不知名男人簡單地包紮了下傷口,止了血。

“政哥,我們是直接入城麼?”

“不行,得找個東西給他遮掩一下才行。”

男人這副剛從死人堆裡撈出來一樣的模樣,被江夏城城門口的守衛見了,不把他們所有人抓起來審訊就不錯了。

“不如,找個棺材把人塞進去,就當他是個死人得了!”霍去病本只是想說個玩笑話活躍一下過分緊繃的氛圍,萬萬沒想到另外兩人竟頗為認真地頷首,表示——

“可。”嬴政一貫面無表情。

“行啊,找棺材這等小事,相信肯定難不倒咱們霍小將軍的!”賈詡笑眯眯,輕輕拍了拍少年的肩頭,似是鼓勵。

霍去病:“……”

他貌似自己給自己,挖了個大坑?!

#啐,兩個老狐狸!#

*

由於塑膠兄弟情因一副棺材瀕臨破裂的邊緣,姬染月勉強撐開睏乏的雙眼時,就見昳麗恣意的少年,一臉小委屈的模樣倚在榻邊,衝她繪聲繪色地控訴了一番這半日來,賈詡與嬴政的種種暴行。

“姐姐……”

姬染月被這聲姐姐驚得一個激靈,只覺恍惚間霍去病的身影竟與姬辭月那個狗批重合了幾分。

不行,光是想想,就可怕。

姬染月抬手,輕輕拍了拍霍小將軍過分白淨的面頰,語氣在平淡中帶了那麼一點點誘哄,“乖,好好說話,別整茶藝。”

他要永遠光風霽月,肆意輕狂才是,怎麼能學了姬辭月註定在陰溝裡腐爛的那一套呢?

他是驕陽,不該被半分黑暗玷汙才對。

察覺到姬染月眸光裡傳達出來的資訊,少年頓了頓,心中泛起了一絲說不上來的寒意,滲入骨髓。

她待他,看似偏縱,可一戳下去,全是浮於表面的泡沫。

她欣賞他的少年意氣,但也就,僅此而已。

再進一步,便是僭越。

霍去病斂眸,唇邊扯出一抹輕挑的弧度,“對了,主公,你要去見見那人麼,雖然人尚未醒,不過聽政哥說,主公認識此人。”

“既是故人重逢,也算是人生喜事。”

她認識的?

姬染月在腦海裡回想了一遍這個世界遇上的所有人,也沒猜出來這個傷得不成人形的倒黴傢伙會是哪位。

“嗯,帶我去瞧瞧吧。”

講真,她還真挺好奇的。

那人就被安置在她一牆之隔的房間裡,賈詡也在房中,手中端著被血染紅的水盆,應該是剛幫那人換好傷藥。

嬴政則是端坐在窗旁的矮榻處,似在沉思著什麼。

“主公醒了啊,桌案上還剩些飯食。”

“不用,我先看看那人。”

賈詡側身,她便一步步走近了床榻旁,抬眼一瞧,正與一雙如星辰般爍爍的眼眸對上。

巧了,人醒了。

更巧的是,真是故人!

姬染月瞳孔微縮,顯然訝異,“墨……墨痕?!”

她頓了好一會兒,才將這人的臉,與記憶中有些模糊的名字對上號。

畢竟,現在的他,實在消瘦憔悴得厲害,哪還有昔日叱吒風雲,大權在握的威勢與氣場。

不是,女主她哥哥,未來徵霸天下的戰神將軍,怎麼會在此刻,到了如此狼狽的地步?

“小……小染。”他的嗓音乾澀得如同在烈火架上滾過一遭一般,嘶啞難聽極了,但他一直固執地重複著幾個音節,“救……救小染……”

姬染月聽了幾遍,才聽出他說的是——救小染。

“墨染……她怎麼了?”

“秦……秦屹!”他念起這個名字時,彷彿有剔骨剜肉之恨,大片血沫自他的唇角溢位,“殺了他——唔!”

“你……你先別激動。”姬染月忙安撫道。

好不容易止住了血,萬一傷口又崩裂了咋辦?

“滴,恭喜宿主成功解鎖一枚劇情碎片,可自行前往系統面板檢視。”伴隨著她腦海裡系統電子音的響起,墨痕也被賈詡一個手刀,劈暈了過去。

“某辛辛苦苦包紮的傷口,可不是就讓他這麼糟蹋的。”

姬染月默默在心底給賈詡點了個贊,然後開啟了幽藍色的光屏。

十六塊劇情拼圖中,最上方的一角已被點亮,是一座富麗堂皇的宮殿,被漫天風沙包繞其中。

碎片背後有一行小字——

《金屋囚》

“長陵君使胤,偶遇一女,言其貌肖似昔年周國長公主,甚喜之。

長陵君次月歸秦,築以金屋,秦人見之,贊宮室與其姝具美,大善哉!”

姬染月:“……”

善個錘子哦!

秦屹這狗批,居然賊心不死,囚禁了墨染,玩起替身文學來了。

說起來,墨染遇此禍,她得背一半的鍋。

只是,秦屹是怎麼將墨氏兄妹遇到如此境地的?

墨痕麾下,軍隊保守估計也有個十五萬,秦屹怎麼會就為了一個墨染,在這種關頭得罪墨痕?

關鍵是,他還成功了!

就離譜。

*

此時,秦國,江寧城。

“夫人,您都兩日未盡水米了,好歹吃一些吧。”

被婢女喚作夫人的女子,卻仍是少女打扮,發未挽,妝未梳,面色蒼白如紙,只是眸光空洞洞的,莫名駭人。

“夫人,今日奴備得是您最愛的——”那女婢實在憐惜這位姝色驚人的少女,正要再耐心勸幾句,卻被匆匆掀簾而入的其他婢女的動靜打斷。

“快把這些膳食撤了去,再換新的上來,君上回府了!”

“不必安排,都退下。”男人的聲音冷漠,女婢們不約而同地顫了顫,喏喏離去。

整個大殿,霎時間空曠得嚇人。

少女沒回頭,依舊怔怔望著窗外,但如果細細觀察,就會發現她藏於袖中的掌心,已是鮮血淋漓。

洗刷不盡的,是恨。

痛意蔓延的,是悔。

“你在鬧什麼脾氣?”

------題外話------

有不少小可愛猜對了啊,明天週六沒課加更,我能寫多少寫多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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