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我很喜歡。”她抓住一隻螢火蟲,又緩緩鬆開,任由它閃爍著微光,撲稜著飛遠。

真好啊,天地萬物,本就該生而自由。

“還有一個地方,我想帶你去。”

謝衡牽著她,回到了王宮,進了一座原本是空置著的宮室。

室內的燭臺被精心擺成一行字——今夕何夕,見此良人。

燭光環繞之中,是幾十抬精緻的明紅箱籠,大小不一,皆繫著紅綢。

“這些,都是都是給我的?”她訝異轉身,畢竟這些箱子裡若裝得都是珍寶的話,絕非一朝一夕能籌備出來的。

況且,這還是在秦國。

“嗯,本來,你與我在江寧城匯合之時,我就想給你的。”

但一直沒能尋到合適的時機,才拖到了今夜。

如果沒有墨痕那番言論的刺激,他會籌備得更精美,更盛大,再贈予她。

今夜,到底還是倉促了些。

但他不願再忍了。

“你快都開啟看看,可還喜歡?”他定定凝視著她,眸光裡,疏寒散盡,全是叫人不忍心摧毀的期許。

“好……”她不禁軟化了幾分,遁著他的目光所向,依次開啟了箱籠。

第一箱:是兩套外赤內黑的華美婚服,男女各一套,華服之上,是兩套純金熔造的冠飾,綴龍雕鳳,珠光璨璨,令見慣了華裳麗冠的姬染月,亦是剎那驚豔,緩緩撫過,那些華美的,栩栩如生的紋路。

她目光流連片刻,開啟了第二個箱子,明珠寶石撒落一地。

第三個箱子裡,是幾十份地契、宅院、商鋪、園林……南楚最繁華的幾處地段,恐怕都在這裡了。

“師尊怕不是把整個楚國都搬空了吧?”她半是開玩笑,半是試探道。

“沒有。”

都是私產。

是他從降臨這異世的第一日起,就開始積攢的。

每到一個世界,他都會收集各種珍寶,只是之前每一次,他都沒有等到她。

那些珍寶,便在他肉體死亡之時,全數捐了出去。

權當是,為了他與她能再一次相遇,累加功德。

以此博得天道幾分憐惜,減緩他魂靈湮滅的速度。

之後十幾箱,更是晃花了她的眼,裡面全是沉甸甸的,堆疊好的黃金。

說實話,幾輩子了,她都沒見過這麼多金條。

所謂大俗即大雅。

難道這世界上,還有誰會嫌棄金子多麼?

反正她肯定不會。

之後又是十幾箱的稀世奇珍,古玩字畫,翡翠寶石,拆到第99箱時,姬染月已經整個人都麻了。

但這是幸福的酥麻。

真的,這要是心軟些的,涉世未深的小姑娘,乍然之下見到這麼猛烈的攻勢,更不要說送禮的是個極品的禁慾系帥哥,這擱誰頂得住啊,淪陷只是早晚的事!

但她早已失去了,真心去愛一個人的能力。

姬染月關上最後一抬箱籠,那裡面盛放的,是一枚小小的令符,能號令三十萬楚軍的令符,但她的歡欣依舊只浮在眼表,淺淺的,虛幻的一層。

“師尊,謝謝你,但我——”

她話音未落,便被他從身後,攔腰抱住,聲線是幾不可察的顫抖,“別拒絕我……”

至少,今夜,別拒絕他。

“歡兒,你若嫁我,這些便是聘禮。

你若……娶我,這些便是我的嫁妝,好不好?”

嫁娶隨她,他不在意世俗的眼光,不在意世人的謾罵,他只想陪在她身側,一如前世那樣,歲月靜好,光陰無改。

姬染月怔了怔,反握住他緊繃的手掌,緩緩轉身,專注地望著男人的眼眸,像是在透過這具本不屬於他的皮囊,注視著那抹堅韌卻又虛弱的靈魂。

那個,眉目如雪,未染細沙,一劍滌塵,百花俱殺的少年仙君。

那時的他,多麼強大啊!千萬人都敬仰著他。

可如今,卻因難以勘破情劫,而脆弱卑微如斯,折斷了一身傲骨。

姬染月如今已不想否認,這確實是她種下的因。

亦便註定是她,要了斷的果。

但不是現在。

“師尊,你想看我穿上這襲嫁衣麼?”她的指尖輕輕撫過他泛紅的眼眶,唇畔微揚,眼波含媚,像極了昔年那隻被他養在身側的小狐狸。

被巨大驚喜砸中的謝衡並沒有注到到,她並沒有正面回答他,是否願意嫁娶的問詢,而是說——

你要不要,看我穿一次嫁衣?

看似是一種巧秒的答覆,但她並未正面回應他的任何請求。

可惜男人為情愛所迷,未並看透。

他啞著嗓音說:“……好。”

姬染月笑弧愈深。

看,千年光陰已過,他還是這般,好騙,反倒襯得她,愈加絕情了呢!

“那師尊且等著。”她取出那華裳鳳冠,去了裡間。

“師尊可不許偷看哦。”

隔著一道屏風,謝衡慌亂垂眸,耳根泛紅。

本來,他是未起任何旖旎心思的,但被少女這麼一說,他反而意動,情難自禁地,望著屏風被燭火一照,映襯出的窈窕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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