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跑下來,黑風體力早就跟不上了,駝著葉男加武器四百來斤,得虧它是汗血寶馬,不然早撂挑子不幹了。

葉男只能卸下黑風穿著的馬甲扛自己肩膀上,一人一馬這才往回走。

而那一百陷陣營重騎兵,早就被甩出了老遠,相當於是葉男一個人追著大檀一萬多人跑……

反正柔然人已經跑習慣了,被一個人追著跑和一萬個也差不離,反正他們也不怕丟臉。

拓跋燾匯合陷陣營步卒後,忙著開始到處抓俘虜,葉男回到大部隊的時候,地上已經跪了密密麻麻的好大一群柔然人。

看數量,絕不下於萬人。

拓跋燾此時正提刀架在一位柔然騎兵統領的脖子之上,親切的用鮮卑話問候著他的祖宗八輩兒。

那柔然統領嚇得瑟瑟發抖,當即跪在地上狂呼求饒。

一群人拉著發瘋的天子,他已經砍死了很多柔然俘虜了……

“別拉著我,我要砍死這群柔然蠕蠕,不長腦子的玩意兒!”

南宮正抱著拓跋燾的大腿勸道:“陛下,殺俘不詳啊,就這樣殺了他們未免太便宜了他們,不如把他們送去陰山防線修長城,累死這群柔然蠕蠕。”

拓跋燾一愣,然後拍了拍南宮正的肩膀,道:“不愧是讀過書的人,你倒是提醒了寡人,就這麼辦!”

葉男從遠處走來,抱拳道:“陛下,那柔然可汗太能跑,末將拍馬都沒追上,要不,陛下把那三千騎兵給我,我追出邊境去看看?”

拓跋燾搖搖頭,然後說道:“不可,那大檀發兵攻打我魏國,邊境上肯定有人馬接應,我們不能冒孤軍深入之險,還是先去收復盛樂城要緊。”

葉男聽後點點頭,然後扭扭捏捏的說道:“陛下,能不能賞我些俘虜?先帝和陛下賞了末將那麼多地,我一家子也沒法兒種啊!”

拓跋燾大手一揮,豪爽的說道:“想要多少有多少,給寡人往死裡用這些柔然蠕蠕!”

葉男咧嘴一笑,虎牙亮晶晶的,總算是找到苦力了,要是用魏國本地人幫她苦哈哈的種地,她自己心裡也過意不去。

這些柔然俘虜就是現成兒最佳勞動力,只需要管飯就成,這麼便宜的事情上哪裡去找?

而且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這些俘虜種地不要錢……

葉男此時一顆黑心地主之心熊熊燃燒,我家的地,明年有人種嘍!

拓跋燾當即分配給了葉男兩百個強壯的柔然俘虜,並告誡道:“如今你也是一個貴族了,抓緊時間招募點看家守門的護院看著他們,在平城若是出了什麼事故,寡人到時候也不好關照你。”

魏國貴族不準養私兵,但是可以換一種方式,比如護院,家丁。

拓跋燾能把話說到這個地步,足見他對葉男的寵信,已經到了旁人無法企及的地步。

葉男抱拳一禮,笑道:“謝陛下賞賜,那我們即刻兵發盛樂城吧。”

拓跋燾分出一千騎兵押解柔然俘虜前往陰山防線,然後帶著陷陣營快馬加鞭的往盛樂城趕去。

但是當拓跋燾和葉男到達盛樂城腳下的時候,臉色都陰沉了下來。

諾大座城池彷彿是一座死城,城門洞開著,從外面都可以看見城內四處燃起的濃煙滾滾,屍體隨處可見。

柔然人造下累累血債之後,居然棄城而逃了!

拓跋燾和葉男帶頭衝進盛樂城,看見盛樂城的慘景後不由得頭皮發麻。

破敗的小院,被砸出大洞的門牆,四處丟棄的衣布遮體的屍體,無一不在訴說著柔然人的罪惡,以及盛樂城的遭遇。

拓跋燾下馬,走到一位老人屍體旁站定,看著那死不瞑目的雙眼流下了憤怒的淚水!

他跪倒在地上,用自己因為憤怒而微微顫抖的手幫老人閉上了眼睛。

這一刻,不止天子拓跋燾心裡悲憤交加怒氣難忍,葉男看見後也是火冒三丈,這群柔然人還是人嗎?

種種所為簡直連畜牲都不如啊!

一拳砸倒了一面牆,葉男喝道:“畜牲!豬狗不如!我葉男不殺光這群柔然人,對不起這些死去的百姓!”

天子緩緩起身,向城裡走去。

城裡還有活口,當拓跋燾葉男等人在一個地窖中發現活人後,眼神立馬就變了!

這是生的希望。

拓跋燾親自拍打著地窖的門,然後激動的喊道:“裡面還有人活著嗎?寡人乃魏國天子,來救你們了!”

雖然拓跋燾是用鮮卑話喊的,但是葉男大概也能猜到拓跋燾在喊什麼,他太激動了。

地窖下傳來一個女子柔弱的聲音,同樣是鮮卑話。

“真的是我魏國天子到了嗎?”

拓跋燾淚流滿面的說道:“到了,我到了啊,我來了,盛樂城的百姓就不會再受到一絲傷害,出來吧,柔然人已經被我們打跑了。”

地窖口緩緩開啟,裡面一個蓬頭垢面的小女孩,她小心的露出腦袋看向天子,哇的一聲就哭出來了!

“你怎麼才來!我阿爹和阿孃都被柔然人殺死了你才來,我恨你這個天子!”

小丫頭跑出來,無力的拍打著拓跋燾的大腿。

拓跋燾熱淚長流,他抱著小女孩說道:“不會了,再也不會有人死了。”

葉男從拓跋燾手中接過小女孩,然後對著身邊的南宮正喝道:“通知陷陣營在城裡用鮮卑話和漢話喊話,務必把還活著的老百姓營救出來!”

南宮正抱拳道:“是!來人,跟著我出去喊話!”

葉男聽不懂鮮卑話,她只能從自己懷裡摸出一塊兒已經快要爛成渣的酥餅,放到那小女孩手裡。

“吃吧,這幾天,你肯定餓壞了,放心,我是好人。”

那小女孩看了葉男一眼,然後用漢話說道:“謝謝。”

原來,她懂漢話,可能是父母是保守鮮卑族的緣故,才沒有遷去平城。

很快,在陷陣營的喊話下,破敗的盛樂城大街小巷裡,走出來不少老百姓,他們的眼神絕望的讓人心疼,抱著地上的屍體正在號啕大哭。

拓跋燾趕緊把隨軍帶的乾糧全部分給了這些百姓,然後獨自一個人躲到了城牆上不知道幹什麼去了。

葉男怕他出意外,便偷偷的走在他身後不遠處護衛。

不時,便傳出拓跋燾的哭聲。

說到底,他也只是一個十六歲的孩子,哪裡見過這種催人淚下的場面啊,他只能一個人在城樓上,哭到撕心裂肺。

半個時辰後,拓跋燾才從城樓裡走出,葉男感覺這個年幼的天子身上似乎出現了什麼變化,但是無從說起。

“葉男,這件事情不要告訴任何人,這個仇,寡人會一筆,一筆的好好兒的和柔然人算!”

此時面無表情的拓跋燾,似乎才像是一個真正的天子。

他被柔然人打醒了,衝動易怒的太子就此死去,戰無不勝的魏國大帝拓跋燾,就此誕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