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

姬源如往常那般往三溪鄉趕。

剛走進鄉里,姬源就猛地站住。

迎面的岔路口,有三個穿著破麻衣的男人闖出來。

彼此之間,不過兩米距離。

姬源悄然握住袖中自己磨出來的木刺,謹慎的看著眼前的三人。

他盯著三人,然後朝一旁踱步。

這樣的情景,一個多月來他其實經歷過好幾次了。

心跳雖然加快,但他依舊沉穩。

雙方就這麼對峙著,繞開彼此走過去就沒事了。

可是,

這三人沒繞道,竟然直勾勾朝著姬源走了過來。

“朋友,聊一聊?”

姬源開口問話。

可眼前三人根本理都不理他。

霎時間,

姬源的寒毛都炸起來了。

他站在原地,不敢輕舉妄動。

這種距離若是逃跑露出後背,就很可能被對方用投擲物命中受傷。

到時候連殊死一搏的機會都沒有。

思緒間,三人已經只剩一米。

要戰!

姬源眼中兇光驟閃。

一刺直接朝著為首之人的眼眶刺去。

砰!

鮮血瞬間迸濺出來。

姬源抽刺再刺,像是發瘋了一樣抓著一個猛戳。

見血的瞬間,姬源就好似殺紅了眼。

昨夜從蠻牛拳冊子上學的什麼拳樁招式,全都忘得一乾二淨。

等面前的人轟然倒地。

騎坐在那人身上的姬源,才開始大口喘著粗氣。

咦?

姬源愣住。

人已經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可自己怎麼沒事?

這就是腎上腺素的魅力嗎?

他朝兩側張望了一下,那兩人卻沒了蹤影。

姬源慌張的看了看身上,並無血跡。

什麼情況?

姬源懵了。

本想著是一場殊死一搏的惡戰,最後一戰。

可結果卻……

小石子滾動的聲音突然響起。

此刻高度敏感的姬源刷的一下就朝著發聲處看去。

自己的背後。

正是剩下那兩個人。

不過兩人並非偷襲,站在自己身後。

而是已經在數步之外,仿若未聞的略顯呆滯的一直往前走。

怎麼回事?!

姬源更懵了。

怎麼三打一,跑了兩個?

是被自己身上的王霸之氣震退了嗎。

不可能。

姬源站在原地,看著那兩人緩緩的遠去,眉頭越皺越深。

對方的行動,完全超出了正常人的邏輯範疇。

活死人?

姬源心裡瞬間閃過一萬種想法,根本無法理解那兩人的想法。

愣神的功夫,那兩人已經消失在了視野盡頭。

他心中忐忑,然後緩緩從屍體上站起身。

朝著那兩人追了過去。

只是到了拐角,姬源四下張望卻再也找不到那兩人的身影。

“撞見鬼了。”

姬源罵了一聲。

他重新回到原地,地上的屍體依舊。

鮮血仍在流淌。

屍體是真的,但那兩個人到底是怎麼回事。

姬源心裡打鼓,腦海中想起的都是昨天木倉裡鬧鬼的傳聞。

仔細回想一下,這三人都像是行屍走肉一樣。

走起路都磕磕絆絆的。

當真不是正常人。

這世道……

姬源在屍體的衣服上擦乾淨木刺上的血跡。

隨後他在鄉里走的越發小心,在鄉里繞了一段路才折入王三豹的大院。

依舊是從院牆翻進去。

地道所在的側房口,姬源每次走之前特意撒上了一層厚土。

今天又有幾個腳印。

身為三溪鄉最氣派的宅子,那些災民饑民基本都會來這裡碰碰運氣。

好在地道被隱藏的很好,始終沒有被其他人發現。

地道的木蓋上,除了撒上土外,姬源還放有兩片枯黃的樹葉。

一旦有其他人進入地道。

樹葉位置的變動就會提醒姬源。

好在,

兩片樹葉都在原位。

等姬源鑽入柴屋,坐在地窖裡。

他的雙手開始止不住的顫抖。

死人的畫面在他腦海中像是陰影一樣揮之不去。

胃裡開始翻騰,好似大浪一樣攪的姬源的臉色驟然慘白。

第一次殺人的後遺症,姍姍來遲。

他雖然見慣了死人。

但殺人…還是控制不住的顫抖。

不過他沒有吐出來,比其他人還是強上不少。

“這種事…得多練才行。”

“木刺刺進他眼眶的時候,什麼理智都拋之腦後了,只想著殺死眼前的人。”

“這樣不行……得思考,靈活的運用技巧,需要冷靜。”

今日那三人若不是三具行屍走肉,而是想吃兩腳羊的饑民,那今天姬源恐怕就要死在這兒了。

姬源想罷,開始繼續修行蠻牛拳。

拳腳之聲,在深夜裡緩緩迴盪。

……

深夜。

姬源練完功後悄悄返回亂葬崗。

剛走進墳堆,就看見木倉那邊有一束束燈火閃爍。

姬源心中猛地咯噔一下。

他快步上前,正好撞見從木倉裡走出來的張苗。

“又鬧鬼了?”

姬源問道。

“可不是嘛,那個南三床的狗剩,剛剛起夜的時候,非說在窗戶外面看見自己發小了。”張苗黑著臉,滿臉睏意。

“他自己不是說,他那個發小,被馬匪砍死了嗎?還是他藏在草垛裡親眼看見的?”

姬源追問。

“是啊,所以都說他發神經啊。”

“這小子還說,自己上手摸了,是活人。”

“叫了兩聲,只不過對方沒有回頭。”

“草,說的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張苗渾身一抖,使勁搓了搓肩膀。

周圍,知道真相的眾人也開始斷斷續續響起罵聲。

可一旁的姬源卻想起了今晚剛遇見的那三具行屍走肉。

活人,不說話……

很像!

“好了好了,都睡吧!”

“狗養的,都這麼有精神的話,要不要再去搬些屍體去南頭賣了?”

“給咱們殮屍司新開一塊地?!”

有值夜的仵作師傅罵罵咧咧走出來。

人們這才陸陸續續回到木倉。

這次,輪到姬源睡不著了。

他在想那些到底是什麼東西,可惜註定沒有結果。

要快些練武!

要快些成為仵作行人,住進城去。

接下來一個月,姬源反而放緩了修行蠻牛拳的速度。

每日三次。

留出一部分力氣,放在趕路上以備不時之需。

中間,

他又遇見了兩次行屍走肉。

但權衡利弊之後,他並沒有選擇跟上去。

而亂葬崗裡,鬧鬼的次數也越發頻繁起來。

隔幾天,就會有人‘做噩夢’。

後面搞得有些人心惶惶的時候,仵作師傅們才出面,說在亂葬崗住的久了,難免會做這些噩夢,思念故人。

仵作師傅們說完這話,後面做噩夢的果然就少了。

學童們也就不再拿這件事當回事。

……

夜黑風高。

姬源在亂葬崗的墳堆深處,悄然打拳。

蠻牛拳的拳樁在他的一招一式之間,連貫通暢。

只看架勢,已經與他在走馬燈中瞧見的那些‘武師’相差不遠。

“武夫熟練度+1”

“當前掌職【武夫(無)】熟練度為100/100,可進階為【武夫(白)】。”

“是否進階?”

灰色的石碑上,幾行文字悄然浮現。

進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