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東方未明實在沒有江湖閱歷,橫衝直撞起來,便又和人接上了手,沒料到史義比東方未明還要魯莽,搶過一條鐵棒,猛揮硬斫,看身手著實不凡,雖然身手尚不及谷月軒,但可比東方未明高明得多了。

如此一來,有史義當先開路,當真是擋者披靡,一條鐵棒在他手中,威力竟是越來越強,途中又與焦大焦小重會,史義獨鬥二人,竟然大佔上風,眼見用不了幾十招,他一人便能將焦氏兄弟繩之以法,斜刺裡衝出兩個人來,一個按向史義左肋,一個按向他右脅。

史義全力與焦家兄弟抗衡,哪裡能分出手來應對,谷月軒縱身撲上,一記“林沖策馬鞭”拳腿齊用,擋開了這兩記偷襲,可對方這掌也是功力深厚,谷月軒一個氣息不勻,竟然被震退了兩步。

這兩步一退,谷月軒固然是心中吃了一驚,東方未明更是心中沒底,畢竟三人之中屬師兄武功最高,要是他一落敗,三人非成了俘虜不可。

可他本領低微,陰山雙煞與谷月軒的對掌,他是全然插不進手,唯一的指望,竟是落在了史義身上,也顧不得猜忌,當下雙掌一錯,先將焦小的狼牙棒接了過來。

史義本已佔了優勢,東方未明替他接過了一個對手,與焦大的對戰立時便大佔便宜,七八招一過,便將焦大打倒在地,轉頭去幫東方未明,東方未明卻叫道:“去幫我師兄,這傻大個,我應付得來。”

史義淡淡一笑,果然去幫助谷月軒,谷月軒掌上壓力陡松,偷目去瞧東方未明,見他掌法使得似模似樣,顯然是將焦小,當成了練功的靶子,心中既欣慰又是擔憂。

東方未明果然是將焦小,當成了練功的沙包,焦小雖然力氣極大,皮糙肉厚,但行動遲緩,正是練功的絕佳對手,他雖然一時傷不得對手,但每鬥一刻,逍遙掌法便漸趨純熟,有些師父傳授,而不得其解的妙招,在實戰之中,漸漸明白了其中的真意,因此越來越是得心應手。

逍遙掌法原是以極剛猛的外門功夫見長,雖未必合乎東方未明的練功路子,但與眼前這個漢子正是針鋒相對,東方未明不與對方硬拼,空隙之中見縫插針,焦小氣得哇哇大叫,他越是心浮氣粗,身上破綻越多,東方未明也不願用陰毒手段傷他,只是一味跟他遊鬥,自是佔盡了便宜。

谷月軒和史義雖然佔了少許上風,但對方二人相貌一模一樣,彼此間心靈相通,而谷月軒對史義,又非全心全意地信任,總是提防者多,聯手合擊者少,竟然將一開始的優勢,逐漸消耗殆盡。

東方未明瞧出情形不對,不再與焦小玩鬧,躍將起來一個沖天炮打了上去,這一招用得恰到好處,焦小本在哇哇大叫,舌頭在雙齒間一墊,登時咬下一截來,痛得他栽倒在地,東方未明對準他後腦用力一踢,登時將他踢暈過去。

如此一來,東方未明加入戰團,成了以三敵二的境地,東方未明武功不行,但擾敵正是行家裡手,他內勁雖不足以匹敵,但攪得陰山雙煞心浮氣粗,谷月軒呼呼兩拳,卻是佔了極大的便宜,不數招間便即取勝,哪料到史義眼見勝利在望,居然栽倒在地,人事不知。

谷月軒粗通醫術,稍一搭脈,便知其中毒已深,對東方未明道:“咱們得找個乾淨的地方,給他放放血。”

但陰山雙煞只是被谷月軒點了穴道,憑他們二人的功力,用不上一個時辰,便能將穴道自行撞開,而谷月軒又不願辣手殺人,其間著實有些麻煩。

還是東方未明腦筋最靈,說道:“咱們去剛剛的庫房,找些粗壯的繩索將他們捆縛了,不就成了。”

谷月軒雖然仍是深覺不妥,單以內力而論,陰山雙煞並不在自己之下,小小繩索能否掙開,實在難說得緊,可除此之外也無別法,唯一的辦法只有繩索束縛之下,每隔半個時辰,自己再出指封他們穴道,直至移送洛陽官府為止。

東方未明本想幫忙抬人,但谷月軒見了史義的慘狀,深知他們周身劇毒,自己有內功護體,是否存有後患,都尚屬未知,如何肯讓師弟涉險,忙伸手一攔,將他們二人後領攥在手中,飛步便往先前的屋子中走去。

史義的身子也已動彈不得,東方未明力氣有限,半拖半拽地往山下走去,跟在谷月軒身後,可說也奇怪,史義本已昏暈,靠在東方未明身上,竟然逐漸恢復了知覺,片刻之間便又是神完氣足,渾不似中毒的模樣。

別說東方未明不明所以,連谷月軒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但好在有此人相助,倒可免了一番跋涉,谷月軒提著陰山雙煞,索性直接下山,陰山白馬寨馬廄之中本有馬車,谷月軒一手一個,將他們丟在其中,可生怕有何閃失,還是在他們穴道中,補了幾指,這才駕車而去。

東方未明和史義,各乘老胡準備的坐騎,也往洛陽行去。

無瑕子佈下的任務,途中雖有波折,但憑著谷月軒出色的武功,處處搶佔先機,終於還是完成了,來到洛陽城外,史義說自己身負要案,不能前赴官衙,自投羅網,谷月軒自表贊同,反正洛陽城已近在眼前,有他無他也無傷大雅。

將陰山雙煞緝拿歸案,自然是大功一件,谷月軒費心費力,不論為公為私都該論首功,但谷月軒為人謙和,非要將功勞分給師弟東方未明一半,東方未明雖然不好意思,也只好勉強受了,接下來的表彰大會,師兄弟二人都覺得小題大做,便都推辭不就,捕頭史剛只好拿了四百兩賞銀出來,又誇讚了逍遙谷除暴安良,無瑕真人心繫黎民百姓的諛辭來,寒暄了幾句,谷月軒和東方未明便道告辭。

又履洛陽城,東方未明甚是興奮,尤其是小蝦米前輩的雕像,二人當初碰面,結為知己,如今更是親如骨肉,谷月軒笑道:“師弟,咱們好容易出來一趟,你有什麼要買的物事,不妨順路買回,這回有了賞銀,至少也得給師父聊表孝心才對。”

東方未明道:“正是,自從入門以來,都是師父給零花,倘若師兄同意,咱們給師父弄些稀奇的琴譜,棋譜,或是什麼字帖書畫,他老人家必然開心得很。”

正說之間,見到一個身材矮小的少年,東方未明依稀有些眼熟,可就是想不起在哪裡會過,谷月軒卻識得他,說道:“江賢弟,別來無恙?”

那姓江的少年笑道:“谷兄又來揶揄小弟了,尊師無瑕真人開明豁達,放心讓谷兄下山行俠仗義,我爹爹就總是不許我行走江湖,還是當年跟谷兄一路,才真是暢情適意,這位……”說著便朝東方未明望來,續道:“似乎前幾個月在白馬寺,我們會過面,不知怎麼稱呼。”

谷月軒道:“這是我師弟東方未明。”轉頭對東方未明道:“這位是河洛三俠之首江大俠的獨子江瑜,兩位多親近親近。”

東方未明道:“原來是江兄,久仰久仰。”

江瑜笑道:“小弟剛滿十四,這江兄兩字我可擔不起,咱們兩度相逢,大是有緣,從此刻起可就是朋友了,逍遙谷的高徒,我一向是仰慕的不得了,今後還要多多指點小弟。”

他這番話說得甚是玲瓏,不但捧了谷月軒和東方未明,更是將他們的師父無瑕子,有意無意地吹噓了一番,常言道“名師出高徒”,徒弟尚且如此了得,師父定然更加的了不起。

東方未明甚是高興,他雖非不諳世事的蠢笨之人,也聽出對方有心恭維,可聽在耳中著實受用,臉上不禁一紅,說道:“今後還要江兄弟多加指教。”

江瑜道:“明兒就是我爹爹的五十壽誕,往來賓客太多,我也認不大全,就想出來偷個懶,沒想到碰上了最該請的谷大哥和東方兄,有你兩位給我爹爹鎮場,這五十壽辰過得才叫難忘呢,走走走,快到寒舍先用一杯水酒,我叫管家將上房趕緊拾掇出來。”

谷月軒道:“江大俠壽誕,我們兄弟全不知曉,要是這麼貿然到了尊府,就算江大俠海量能容,也讓關總鏢頭與西門掌門,笑我逍遙谷不識禮數了,這樣吧,江兄弟且請先行一步,我們兄弟籌措個像樣的賀禮,再圖拜訪貴府不遲。”

江瑜說之再三,見谷月軒出於真心,也就不再勸了,見谷月軒非要去住客棧,只好提前替他安排了上房,並且預付了銀兩。

期間江瑜提了幾個武學上的難題,向東方未明請教,東方未明雖然一知半解,但師父畢竟教過,撿些不要緊的跟他說了,江瑜千恩萬謝,更是將自家拳掌拿出來,與逍遙谷的掌法印證,二人甚是投契,東方未明不免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