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氣沖天而起,覓兒趕到的時候地上橫七豎八的屍體證實一切已經結束,她看的明白那股妖氣正是白日裡藍時末身上散發出來的。

蹙眉,藍時末絕不是妖,那麼妖氣為何從他身上而來?眼前這些人皆被吸食了生氣。

身後斷斷續續傳來腳步聲,覓兒躍上矮牆,落在屋頂某處看見來人正是靈異警察,看來是這裡的妖氣驚動了他們。

她一直沒問過藍時末住在哪裡,現在看來只有等明天了。

讓她沒想到的是沒等到第二天,正在睡覺時夢中出現鸞鳳玉被亡靈吞噬的噩夢,陡然從噩夢驚醒時玲瓏鐲內鸞鳳玉也跟著蠢蠢欲動。

鸞鳳玉、天誅玉,滄塵玉相互感應,此時這股氣息是天誅玉!

沒等她細想,鸞鳳玉從玲瓏鐲內幻化而出衝出窗戶,強大的靈力波動讓銀闕驚醒,連忙下床拉開窗簾便看見覓兒如風般追著那抹青煙向西而去,想也不想穿上衣服跟著追上去。

一路往西穿過鬧市區,來到郊區一片荒山之地,青煙幻影消失在遠處山坡之上。

耳邊呼呼風聲吹得樹葉嘩嘩響成一片,急切又嘈雜,順著小路往上走一間破舊木屋出現在樹木掩映中,風帶來微弱的血腥味。除了這抹血腥味這間屋子周圍安靜的可怕,這一刻甚至連樹葉的聲音也無,不由得警惕起來。

正準備推門一陣哨聲三短一長,顯然是某種暗號。

啊嗚――

蟄伏暗處的狼群奔襲而來,黑夜裡狼群幽綠眼睛彷彿嗜血的地獄惡鬼。它們速度奇快無比,眨眼之間三匹身材強健的灰狼同時躍起,張著巨口直咬向覓兒。

抬腳側踢,右邊那頭狼被狠狠踢入狼群,巨大沖擊力又砸飛正在狂奔的幾頭狼身上,奔跑的狼霎時被壓倒一片。右手祭出冷月七星劍,劍氣在黑夜中劃出如蝴蝶振翅般的弧度,一絲血線沖天而起,兩匹狼的頭頂被生生削去一半。

血腥味激怒狼群,數匹狼再次狂奔而上,嗚咽聲像迫不及待想要進食的惡獸。幽綠眼睛虎視眈眈,覓兒蹙眉眸光落在那間木屋,漆黑的屋子裡安靜的太過詭異。

三枚玉石相互感應,青煙幻影來到此處定有緣由,說不定天誅玉就在此處。

想要九幽玄冥珠的只有熒惑,難道……

尖利哨聲再次響起,群狼一哄而上像迫不及待想要在她身上撕下一塊肉。劍芒所過之處鮮血四濺,一頭狼找準時機咬上覓兒左手臂,來不及多想左手光芒閃過,掌心法陣一出那匹狼瞬間化作黑煙消散。

必須速戰速決!

劍尖朝上,雙手胸前掐決,青色法陣形成於頭頂,強大旋風自陣中咆哮而出,掃過樹時樹葉樹枝皆被截斷,颶風颳過草地寸草不留。狼一旦進入法陣便被如刀鋒一般的風絞的粉碎,連屍骨也不曾留下。此情此景讓狼群畏懼,紛紛嗚咽後退再不敢上前。

啊!啊――

接連慘叫聲從木屋傳出,是藍時末的聲音!

覓兒心驚,劍尖送出法陣,狼群被嚇得往後逃跑,跑的慢的直接被吞噬。

三兩步跨到門前伸手欲推。

一道寒芒從天而降捲起地上落葉飛舞不止,極速後退,剛剛所站的青石板被生生劈成兩段,刀尖微挑,其中一段像長了眼睛般飛向覓兒。強大的力量猶如千斤巨鼎,揚手出劍,劍尖與青石板相接擦出一連串火花,覓兒凝眸手腕微動間青石板再次被截成兩段。腳下步子不停,眸色冰冷斂著深深殺氣直逼來人心口。

叮――

劍與刀的碰撞發出刺耳聲音,男子顯然沒料到覓兒會有這樣大的力道,整個人被劍氣擊飛“碰”的一聲撞上木門,木門應聲而倒,摔的四分五裂。

“幽傾,你到底在為誰賣命?”男人剛想起身一隻腳狠狠踩上胸口,清冷的聲音從上方傳來。

月光下容顏絕美的女子眸色森冷泛起幽光,言語盡是冷冽,她腳下微微用力,幽傾只覺胸口彷彿壓著千斤重物就快要炸裂,他終究還是小看了她。

良久幽傾都沒開口的打算,覓兒也不再與他糾纏,眸子微眯殺氣蔓延紅唇微啟:“那就後會無期了。”長劍下刺,幽傾痛苦悶哼一聲鮮血由胸口蔓延而出。

既然和熒惑走到一條路上那就別怪她心狠手辣。

銀闕趕到時正好看見這一幕,她沒受傷總算鬆了口氣。

拔出劍走進屋,這間屋子看起來並不大,就是腳下桌椅倒了一大片,凌亂不堪。

“藍時末,藍時末!”收回七星劍覓兒跑過去扶起已經暈死過去的藍時末,藉著微弱的光看見由雙目流出的血佈滿整張臉。心中大驚,翻開眼皮,雙目空洞!

不由得想起清風古鎮藍時末失蹤之事,還以為蔓蛇死亡挖眼事情也到此結束,沒想到還是發生了!

“覓兒,這裡有個老太婆。”銀闕的平淡聲音在另一個屋子門口響起。

覓兒忙跑過去:“阿婆?”是一位白髮蒼蒼的老人。

“是、是皇杞家的人?”阿婆看向覓兒心中安定不少,鸞鳳玉的氣息她能感覺到。

“是,阿婆,你是那個藍家?”覓兒隱約猜到了。

“藍家已經沒人了,藍家血脈已斷再也沒人能夠控制天誅玉,我一個老太婆唯一能做的是在藍家旁系中找到一個血脈相對純潔之人將我的心頭血一點一點換給他,讓他繼承我的能力,讓天誅玉不至於無主。”阿婆緩緩道出這麼多年嘔心瀝血也要做的事情。

“這麼多年我一直小心謹慎卻還是被人盯上了,如今還差最後一步,阿藍體內兩種血液相互衝突,形成妖氣,必須用我的魂魄生祭天誅玉才能讓它承認新主人。”阿婆突然握住覓兒的手,顫抖的手死死握住她的手。她早已經下定決心,“皇杞姑娘,求你幫我照顧阿藍,他還小……”她陡然睜大眼睛,想要看清楚覓兒的每個表情,“答應我,答應我,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會讓天誅玉召喚鸞鳳玉!我知道你這段時間一直在他身邊。”

沒有誰會在這個時候暴露自己是九幽玄冥珠守護者之一的事實,這樣的舉動很容易讓妖物覬覦。

“阿婆,你放心,我會的。”覓兒握住老人顫抖的手雙眸氤氳起薄霧,點頭鄭重承諾。

“好,好……”阿婆渾身一陣戰慄,天誅玉自眉心飛出,覓兒抬手將它接住。

“奶奶,奶奶……”藍時末忽然驚醒,感覺眼睛很疼像是被誰剜下一坨肉一般生疼,努力睜開眼睛卻什麼也看不到,只能摸索著往奶奶所在地方爬去。

老人顯然已經知道藍時末眼睛被挖,悲憤痛苦交錯間只得忍住眼淚,哽咽不止,“阿藍,聽話,奶奶給你說的每件事都不能忘,奶奶死後會一直看著你。”她伸手握住爬過來的藍時末的手。

藍時末渾身抖如篩糠,眼眶裡血水滾滾而下,“奶奶,不要……我會聽話,你不要有事……”他能感覺到奶奶氣息微弱一點也不像平常那般聲音洪亮,這是怎麼了?為什麼會這樣?明明一切都是那麼平靜,到底從什麼時候開始他身邊總有怪事發生?

“阿婆,今天之事是什麼人乾的?”覓兒握拳,這是她的失誤,竟然沒有察覺到藍時末就是天誅玉的守護者!

老人突然噴出一口鮮血,眼角下垂,氣若游絲將目光落在覓兒身上,“我、我不知道。皇杞家族乃三大家族之首,你的允諾我信……阿藍,找回阿藍的眼睛是……它是……它……”老人嘴唇蠕動覓兒低頭卻始終聽不清她最後說的是什麼,話落渾身一陣戰慄,魂魄進入天誅玉後光芒大盛,老人也永遠閉上了眼睛。

“阿婆!”覓兒失聲,手心覆蓋於老人雙眼,老人隱姓埋名辛辛苦苦一輩子終究還是死不瞑目。

“奶奶……奶奶……”藍時末趴在地上早已哭的撕心裂肺,幾近失聲。

收養他的奶奶不是親人甚是親人。

覓兒閉眼,一滴眼淚劃過眼角。銀闕伸手,輕輕拭去。他還從未見過這樣的她,原來她哭的樣子也是這樣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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覓兒將藍時末帶回家時天已經亮了,正準備去學校的連心見師姐帶回個滿臉都是血的少年好奇的不得了,書包一丟就跑上樓隔著門縫看熱鬧。

朱魚見他如此忙去拉住他,恐嚇似的開口:“都幾點了,還不去上學你師姐看見會生氣哦。”在這個家裡除了覓兒誰的話在連心這裡都不管用。

連心一聽師姐要生氣,熱鬧也不敢看了,躡手躡腳下樓生怕被裡面的人發現。

朱魚看著他一副做壞事怕被發現的樣子,抿著嘴忍俊不禁。

藍時末一直沉默著不說一個字,覓兒也不急著逼他,無論是失去親人還是眼睛,哪一件事都會讓人崩潰,偏他還兩樣都遇見了,換作是她也是受不了的。

細心處理好傷口,用白紗一層一層將雙眸包裹。銀闕拿來他的衣服,將藍時末送進浴室。只是過了好久裡面一點動靜也沒有,他推門進去只看見藍時末頹廢地坐在地上一動不動。

銀闕回頭對覓兒搖頭,覓兒蹙眉長嘆口氣走進去,銀闕乖乖讓路,然後指著門口做了個出去的動作,銀闕呆愣一秒鐘。出去?他出去,她進去,這是要幹什麼?感覺有點不對勁。

覓兒蹲在藍時末前方溫柔擦去從紗布下方浸出來的血跡,儘量讓自己聲音平和寧靜,“你不肯洗,只好我幫你洗了。”說罷抬手去解藍時末校服的扣子。

即將關門離開的銀闕渾身一抖,忽又拉開門不可置信的瞪著覓兒手上的動作,她已經解開藍時末外套,正在解襯衣的扣子,一顆、兩顆、三顆……

“奶奶說過讓你聽話,讓你好好學習繼承她的衣缽,你都忘記了?”覓兒神色淡淡語氣卻是極溫柔的,至少銀闕在她身邊這麼久從未見過,不由感嘆她這這溫柔是在哪裡學的?

看到她伸手解最後一顆釦子時銀闕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這是唱哪出?莫不是她真要給他洗澡?他可是個男人啊!他實在看不下去就要阻止她的動作,只是他還沒來的及動手藍時末突然活了,他雙手環抱胸口將自己捂的結結實實。

聲音顫抖沙啞,“我、我自己可以,”說罷他扶著牆壁顫巍巍站起來,下意識撫摸眼睛鑽心的疼痛讓他再次意識到自己的眼睛已經沒了。

“放心,有我在,會替你找回眼睛。”覓兒抬手撫摸他微長的發,這才發現他比她高。

“你說真的?皇杞同學?我的眼睛可以找回來?”藍時末在這一刻看到了希望,不論心裡有多少害怕和恐懼好像知道皇杞同學就在身邊時會莫名心安。

或許是看見她在天台與惡鬼纏鬥,或許是圖書館她打跑妖獸帶著他從窗戶一躍而出,又或者是幻境裡那一襲嫁衣卻輕鬆識破妖物的新娘。沒錯,這些他都記得,或者說從前不記得,可是後來他一天天的妖化後那些記憶就像突然多出來似的。以前他一直不敢確定,直到奶奶告訴他九幽玄冥珠和被稱為除世家的三大家族之事,還有昨晚的事情發生後他就覺得記憶或許本該如此。

每次皇杞同學都會在耳邊吟唱那句話,他想便是那句話封印了他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