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含章挑眉,身子不由靠過去,“你說什麼?”

傅庭涵微微偏過頭去避開她的視線,“沒什麼。”

趙含章抬頭看他,見他耳朵薄紅,不由蹙眉,“傅教授,你的傷口很嚴重嗎?是不是發燒了?”

“沒有,”傅庭涵轉回到胡凳上坐下,轉開話題,“我現在口音還沒糾正過來,所以不能開口說話,我們得找什麼藉口在一起練習雅言?”

趙含章想了想道:“這事兒我來做,你只要在傅中書問你意見時點頭就行。”

“傅中書?”

“就是你現在的祖父,”趙含章看了眼茫然的傅庭涵,“你記憶裡應該有吧,這是西晉,你祖父傅祗現在是大晉的中書監,我們兩家正在議親。”

傅庭涵面色古怪,“我和你?”

趙含章點頭。

傅庭涵喃喃,“倒是挺巧的。”

趙含章點頭,“是挺巧的。”

傅庭涵愣了一下後臉色爆紅,有些不自在的轉開眼睛,“你……”

他正想問什麼,管家小跑了進來,“大郎君,郎主回來了。”

傅庭涵看向趙含章。

趙含章就笑道:“我去拜見傅中書。”

傅庭涵起身跟上。

趙含章見狀轉頭看他,“你也去?”

傅庭涵沒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趙含章沒拒絕,讓僕婦抬著她去前廳。

傅祗剛從趙家回來,進門就聽說家中有客人來了,王家的大郎君和四娘,還有趙三娘一起來看傅長容。

傅祗是長輩,便是有交情那也是和王衍,和他家孩子並不熟,據他所知,長容和王玄年齡相差大,也不是一起玩耍的人,交情淺淺,更不要說傅長容回京的事並沒有刻意外傳,連一些親朋都不知道的。

用腳趾頭想也知道他們為什麼會來。

傅祗直接往正廳來,卻沒見到趙三娘。

王玄正自在盤腿坐在窗下自酌自樂,對一旁急得團團轉的妹妹道:“你都轉小半個時辰了,不累啊?”

“都小半個時辰了,你說他們怎麼還沒說完?”

“這不是很好嗎?”王玄很高興,“結束的快才不好呢,說的時間越久,說明他們彼此越有好感,郎有情,女有意,家族又正有意結秦晉之好,天時地利人和,多麼感人肺腑,你怎麼不替人高興?”

王四娘一步跨到席上,在他對面坐下,“可傅長容傷了腦袋,也不知將來會如何,而且他怎比得上兄長?”

王玄劇烈的咳嗽起來,本來就有些辣的酒讓喉嚨更是火辣辣的,好一會兒才停下咳嗽,“你,你快別亂點鴛鴦譜了。”

“兄長,你再不成親就真的找不到好媳婦了,雖然你長得又,又有才華,人品也好,但你年紀大了呀,三娘就是嫌棄你年紀大了。”

王玄翹起的嘴角就落下,嚴肅的道:“我這是成熟,誰與你們說的年紀大的?小娘子不懂風情別亂說話。”

正鬥嘴,眼角的餘光看到進來的人,王玄連忙起身,整理衣袖迎到門口,躬身行禮,“傅中書安好。”

傅祗停下腳步,微微一笑,“是王家的大郎君啊,快別多禮,屋裡坐下敘話。”

他目光在屋內一掃,只有下人隨侍左右,不由蹙眉,“是家中失禮了,未能好好的招待貴客,來人,重新沏茶上點心來。”

王玄忙道:“是小子不請自來,失禮了。”

正敘話,前廳又來了人,傅祗透過窗往外看,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坐輦上的趙含章,而他孫子正含著笑走在坐輦邊上,不知趙含章說了什麼,他抬起頭來衝對方笑,陽光映照在他的臉上,白得幾乎和玉在陽光下一樣剔透,渾身都散發著喜悅。

傅祗看得一愣。

他和孫子有五年未見了,這次再見,人抬回來時一度失去氣息,太醫都讓準備後事了。

他不知道他在長安的這五年是怎麼過的,從長安到洛陽又經歷了怎樣的艱難困苦,但自他醒來,他便不言不語,不喜不怒,只渾身透著一股焦急的感覺,似乎很想離開這裡。

這麼多天了,傅祗第一次在他臉上看到這麼純粹的笑容。

傅祗的心慢慢安定,沉思起來,他要是這時候去找老友再提親事,應該不會被打出來吧?

傅祗想著,笑著起身。

趙含章被抬進來,她忙下來要行禮,傅祗忙攔住,“三娘不必多禮,快來人,將三娘抱到榻上坐著。”

趙含章忙阻止,“我的腿傷並不是很嚴重,現在勉強可走,長輩面前怎可如此失禮?”

大家推辭了一下,最後還是趙含章自己扶著聽荷的手挪到了席子上,因為她有腿傷,傅祗讓人拿了矮凳來放在席子上給她坐著。

傅庭涵自覺的在另一側坐下,他才坐好,見大家都扭頭看著他,他就挑了挑眉,疑惑的看向趙含章。

趙含章壓低了聲音道:“這是你祖父的位置,你坐我對面去……”

傅庭涵就起身,轉身站到了她的對面。

傅祗對趙含章尷尬的笑了笑,“大郎自受傷後,記憶便出了些問題,許多事都不記得了,所以這規矩禮儀上也差了些,不過你放心,他腦子沒問題的,這些都可以重新學。”

應該是沒問題的吧,剛還能聽趙含章的話……

傅祗轉身請王玄也坐下,他在主位上坐下。

王四娘坐在王玄側後方,藉著他哥身體的遮掩衝趙含章擠眉弄眼。

長輩面前,趙含章特別的正經,只當沒看見。

她一臉正色的和傅祗道:“之前城門混戰中看到了傅大郎君,我還以為是看打眼了,沒想到竟真是傅大郎君回來。”

她看了一眼對面的傅庭涵後道:“這也是我們的緣分,不巧,我也傷到了腦袋,之前記憶缺失,這兩日竟慢慢回想起了一些什麼,聽說傅大郎君也是這樣的病症,不知傅中書介不介意我們二人一起治療,說不定能好轉得快一些。”

傅祗笑得眼睛都彎了,連忙道:“不介意,不介意。”只要你祖父不介意就好。

傅祗看了一眼傅長容,只覺得這個孫子有福,他和趙含章笑道:“你打算怎麼治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