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在皇宮裡造反可不容易,現在平陽皇宮裡全是趙含章的人,就連內侍和宮婢都是經過挑選的,她寧缺母濫,寧願讓親兵在身邊聽吩咐,也不願意用不能保證安全的宮婢。

傅庭涵身邊更甚,不是他們的人連他的面都見不到,就是走在皇宮裡,內侍和宮婢也碰不到他的人,安保等級都越過了趙含章。

明預到底是被趙含章和汲淵說服了,雙管齊下,他盯著劉乂,以防他害人;汲淵則派出細作接觸劉乂,以打探匈奴內部機密。

別說,汲淵還真把人插進去了。

他手上有一個龐大的情報網,他直接啟用了原本安插在平陽城的細作,人不多,但可以作為一個引子,將更多的人手帶進去。

近黃昏時,收到命令的鐘曜就扯上鄰居呼延平,拉著他一起去皇宮弔唁。

呼延平一被招呼就走,還把他兩個兒子給帶上了。

他氣勢洶洶的往皇宮的方向走,看到大街上已經有店鋪開門做生意,立時憤憤,“陛下被趙賊所害,這些人不想著報仇,竟然還有心思在陛下新喪時做生意,簡直狼狗不如。”

他大兒子走在他身側,忍不住道:“阿父,外面都說陛下是自己病死的,趙含章不僅沒動手害陛下,還招太醫想要救回陛下呢。”

“放屁,要不是她攻打平陽城,陛下會無心養病嗎?陛下就是被趙賊害死的,說不定是被她活活氣死的。”

一想到這點,呼延平就心酸不已。

但呼延文和呼延武兄弟倆這兩日一直在外面跑,公告看了一張又一張,即便這裡面有趙家軍湖弄人心的成分在,可也有幾分真實。

何況倆人都已年滿十四,正是籌謀差事的時候,他們認識幾個士兵,上一層的機密他們不知道,但軍中的一些內幕卻還是有所耳聞的。

倆人又是最正義,思想最活躍的年紀,他們已經有了自己的認知,會自己思考了,“要我說,陛下就不該在此時發兵攻打晉國,他既生病,那就該好好的養病,何況我們平陽城旱災嚴重,幷州和冀州更是受蝗災影響,我們日子本就艱難了,此時發兵,更是難上加難。”

他道:“陛下此舉分明是好大喜功,他既攻打晉國,那便該知道,晉國會反攻,說不定就破了平陽城呢?”

“兔崽子,你當陛下打晉國是為了什麼?”呼延平憤怒道:“還不是為了我們,幷州和平陽受災,大家都要活不下去了,只能打晉國!”

“陛下是為了我們死的,你們不說感恩,以命相報,竟還在這裡非議陛下!”呼延平想要伸手揍他們,鍾曜連忙攔住他道:“大街上呢,鬧起來不。”

他左右看了看後道:“趙家軍都警覺的很,你就是有意見也小聲些,被抓走就不好了。”

呼延平這才收斂。

鍾曜對呼延文道:“不管陛下此舉是否正確,他的確是為了我們好,要是能打下晉國,我們便可以吃香的,喝辣的,哪裡還怕旱災蝗災?”

呼延平立即點頭,“就是的!”

“所以我們不能坐視皇子落難,得回報陛下一二,”鍾曜道:“北海王被擒,現在是為了給陛下辦喪禮,所以趙賊才沒有處決大王,但等喪禮結束,大王不知要受何等的委屈。”

呼延平一聽,眼淚就又佔滿了眼眶,“鍾兄弟,你聰明,你說我們該怎麼辦?”

鍾曜低聲道:“我們這次進宮弔唁,想辦法和北海王說上話,等喪禮一結束,我們就把北海王偷出來送走,這樣就算是立刻下去見陛下了也無悔。”

呼延平覺得他說的有道理,立即應下。

一旁的呼延文一凜,嵴背發寒,他連忙勸阻道:“父親不可啊!”

他不悅的看向鍾曜,道:“鍾叔,趙含章能以帝王之禮下葬陛下,投降的大臣一個都沒死,趙家軍進平陽城後也秋毫無犯,可見她是個仁慈的人,這樣的人又怎會殺害北海王?”

“而且我聽說北海王與她關係甚好,還是好朋友呢,這樣趙含章更不會殺他了。”

“什麼好朋友,那都是假的,”鍾曜道:“你會殺進好朋友家中,害死他父親,搶佔朋友的家和財產嗎?”

當然不會,可是……

呼延文張了張嘴,覺得這個比喻不太對,趙含章和北海王之間並不是單純的友人,他們還有各自代表的國家呢。

可他還沒想通,不知道要怎麼把心中所思轉成道理說出來。

一旁的呼延平虎視眈眈的盯著他,“大郎,你到底是匈奴人,還是漢人,是漢國人,還是晉國人?你怎麼總是替趙含章說話?”

一直沉默的呼延武就扯了扯哥哥的袖子,和他道:“阿兄,你別說了,阿父說不過你,但他打得過你。”

呼延文就不吭聲了。

呼延平這才心滿意足的帶著他們往皇宮大門去。

進入皇城,路更加的寬敞,人也更多了。只是沒有外面的喧鬧,大家都很安靜,只匆匆的往皇城外走,或往皇宮大門走去。

道路兩邊有嚴陣以待的守衛,五步一人,目光銳利的從每一個人身上掃過。

就是桀驁不服的呼延平在他們的盯視下也不由微微低下頭顱,避開了他們的視線。

呼延文留意到了,心中哼哼,他就說嘛,阿父也不是那麼理直氣壯的,不過是因為對於他們來說,他是父親,所以可以強勢,可以凌駕在他們上面,所以可以不講道理。

呼延文心中抑鬱,堵著一口氣的走到皇宮大門前。

大門前後分了兩排,左邊是從裡面出來的,右邊是從外面進去的,不論是進去還是出來都要檢查。

男的由守衛和內侍檢查,女的由宮婢和女官檢查。

不許攜帶武器進去,也不許從裡面帶出宮裡的東西。

檢查過後,連他們的姓名和戶籍都不問,直接揮手放行,其爽快,好像他們進的不是皇宮,而是一座城而已。

說真的,呼延文從未進過皇宮,也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是這樣進宮的,只要說一句,他們是來弔唁陛下的,竟然就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