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拿這種話做試探,顯然他之前非沉睡的歲月裡對外界的事也並非一無所知,小云間內部的情況在外界的傳說中有多少,他估計也是知道一些的。

庾慶想了想,回道:“小云間內部的場景,如今雖未完全揭開,但進去的人已經太多了,裡面的情況已經各種流傳在外,我說出裡面的模樣,前輩只怕未必會信,怕是會誤以為是我從外人那聽來的。”

老男人當即看向自己兒子,問:“已經有很多人進了小云間嗎?”

黑衣人點頭道:“是的,小云間是在兩年前開啟的。父親,你沉睡前的那些域外強者都已經逝去了。幽崖應該已由新一任判官繼任。晏夫子逝後,他有兩個弟子都踏入半仙境界,一個執掌了殷國的大業司,一個執掌了錦國的司南府,各自權傾一方,聽說因愛生恨,成了死對頭。

妖界千流山的老大聖在逝前終究是不願看到妖界沒落,以一身修為造就了新的大聖繼任。然後是大荒原那邊一個部族的族長也踏入半仙境界。目前域外就這五位半仙境界的強者,其他您當年知道的那些人都已經壽終正寢了。

兩年前小云間開啟,闖入的勢力便是晏夫子兩個弟子各自的勢力,還有千流山的勢力,聽說殺了小云間的守山獸雲兮。幽崖的行事準則依然是老樣子,那位族長只要不去招惹他,他也不過問大荒原之外的事。”

老男人沉默了一陣,又道:“那也不能證明他們就一定能從小云間知道金墟的秘密,你難道就沒想過他們是你伯父設下的圈套?”

黑衣人:“父親,有一點我查探過,可以確定,他們剛到裂谷山莊不久,小黑就中了陷阱。伯父可以控制人什麼時候抵達裂谷山莊,卻無法控制小黑什麼時候中陷阱,伯父也不可能算到我還會去親自答謝,沒這些前提,做不了這個局。還有,伯父這麼多年都無法追查到我的下落,他一來就找到了,伯父若有這能力,事態早就變了。從種種跡象中,我可以清晰感覺到,他們不是伯父的人。”

此時,庾慶終於明白了黑衣人為何說要讓自己來作證,現在懂了,他突然接話道:“我在小云間看到一份呈報,說是雲中仙子要在雲湖建造一座黃金樓閣,於是小云間派了一個名叫‘晉陽’的人進金墟,負責往小云間運送黃金作為建造原料。‘晉陽’在給雲監督造人的呈報上說,之所以延誤了金料送達,是因為金墟出現了異變,嚴格控制了進出,先讓一個叫‘肖山’的人押送了兩千萬斤金沙過去。‘晉陽’在呈報中說,因變故,押送人馬再趕往金墟時,無法直通,黃金谷設定了封印,需要找谷外持戟衛!”

老男人神色晦明不定了好一陣,不知在思索什麼,沉默良久後,慢慢抬頭仰望蒼穹,忽嗖一聲沖天而起,突然人影一閃就消失了。

在場幾人都怔怔看著空中,庾慶隨後問黑衣人:“你父親什麼意思?”

黑衣人站了起來,也放手了小男孩去玩,搖頭道:“不知道,等著,會知道的。”

好吧,不過庾慶又好奇道:“你叫黑子?”

黑衣人:“我叫吳黑。”

庾慶錯愕道:“烏黑?”

黑衣人重申:“吳,和裂谷山莊一樣的吳!”

“哦!對不住,對不住,是在下聽岔了。”庾慶趕緊抱歉一聲,心裡小汗一把,發現這位的家長也真會取名字,繼而想起了什麼,“你父親和另一位沉睡者是親兄弟,然後鬧掰了?”

終於吐露了真名的吳黑道:“人都已經被你們殺了,沒必要再多問這個。”

庾慶想想也是,不管人家上一輩再怎麼鬧掰,畢竟都是人家的伯父,人家和你串通殺了自己伯父,確實沒必要再多說了。

現場安靜了一陣,吳黑忽問道:“小云間的入口是你找到的?”

“呃…”庾慶猛回頭看向他,怔怔無語。

盯著小孩跑動的牧傲鐵也迅速回頭盯向了他。

從兩人下意識的反應中,吳黑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我沒你想的那麼封閉,我偶爾也是要出去採買的。從你一開始說你進過小云間,加上救了我兒子,我對你的身份就有所猜測。”

庾慶忍不住撓小鬍子道:“你就不懷疑我是那三大勢力的人?”

吳黑:“不管是哪個勢力派出的人馬,面對這種事情,讓你這般年紀的人獨斷專行的可能性不大!”

“……”面對這說法,庾慶一時竟無言以對,捫心自問,有這麼明顯嗎?

吳黑繼續道:“能第一個找到小云間入口的人,又能第一個找到金墟入口,也不算奇怪。還能找到我,還能找到黃戟,天下第一才子果然名不虛傳,難怪連我伯父一連串的障眼法也瞞不過你,他死的也不算冤枉!”

庾慶欲言又止,很想問問他,你這是什麼邏輯?是不是太過武斷了一點?然而轉念一想,人家既然已經這樣懷疑了,自己再故意騙人家的話,萬一被揭穿,那就不好了。

牧傲鐵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竟好像從吳黑的語氣中聽出了些許仰慕的意味,他嘴角略有抽搐,然後又似乎什麼都沒聽到的樣子,繼續盯向了水邊嬉戲的小男孩。

“所謂的天下第一才子就是個笑話,不值一提,在下名叫庾慶,在那些人跟前,我化名叫做林二慶。”

庾慶報出了自己的真名,也算是承認了自己的身份。

吳黑目中閃光,頷首道:“名字只是個稱呼,叫什麼都沒關係。”

正這時,一道人影突然從天而降,又突然驟停在水潭上。

來者正是老男人,漂浮在水潭上空,腳尖幾乎要觸及水面時剎停了,帶來勁風四溢。

他看著水邊玩耍的小男孩,似乎是因為小男孩才沒有直接衝擊水面。

潭水因勁風而水波拍岸,沖刷到了小男孩的雙腳,小男孩亦抬頭看著他,看到他懸停空中,很好奇的樣子看著。

庾慶和牧傲鐵則瞪大了眼睛盯著老男人的手上,戟,又一隻單刃戟,只不過不是金黃色,而是一隻藍色的戟,光澤折射角度的原因,像是冰藍色,煞是。

除了顏色不同外,和那隻黃金戟的外形一模一樣,也不知老男人又從哪找來這麼一隻戟。

老男人手中的冰藍戟突然輕觸腳下水面,水面波浪驟然從點中的位置開始停止,迅速擴散至四周,轉瞬冰封了整座水潭,水潭邊的石頭上也迅速攀附上了一陣寒霜。

站在水潭邊的人頓感寒氣逼人,師兄弟二人吃驚,再次緊盯那隻冰藍戟。

小男孩已經是滿臉神奇,興奮地撫摸冰面,又不時抬頭看向老男人,好崇拜的樣子。

老男人微微一笑,腳尖落下,站在了冰面上,又回頭看向了兒子,“做正常人固然是一個選擇,我的使命確實也不必強加在你們父子身上,但我要提醒你,正常人的命運才是最無常的,沒你想象的那麼好,我和你伯父在進入金墟改變命運前,充分感受過正常人的艱辛。我最後再問你一次,你真的不後悔?”

吳黑:“這個問題我考慮過很久很久了,不後悔!”

老男人回頭看向小男孩,嘆道:“好,那就走吧。”

吳黑過去抱起了小孩,一行出發了,老男人嗖一聲飛天而去……

再見到老男人時,他獨自屹立在裂谷山莊的山頂上,手持長戟,眺望雲天,長髮隨風飄蕩。

見到庾慶和牧傲鐵平安回來了,南竹和寧朝乙等人才從潛伏的山莊洞窟內冒了出來,飛跳下來與之碰面。

還特意對了一下話,確認兩人是本人,眾人才放心了下來。

當然,不知情者看到吳黑還抱了個小孩,多少有些奇怪。

這都是小事,眾人沒太在意,寧朝乙問庾慶:“怎樣,秘密解開了嗎?”

庾慶抬手指向了山頂上,眾人扭頭看去,才發現了山頂上站立的老男人。

吳黑抱著人先飛身上去了,庾慶亦如此,其他人自然也跟著飛上去了。

到了上面,寧朝乙等人不關注老男人本人,皆驚疑不定地盯著他手裡的冰藍戟。

老男人一眼盯上了南竹扛的黃金戟,淡漠道:“戟給我。”

南竹一臉錯愕,指了指自己手中戟,貌似在問,你要這個?

庾慶忍不住白了他一眼,真是的,沒事扛個假的到處跑幹嘛?

他趕緊去了寧朝乙那邊要了真的過來,開啟了破布包,亮出了真正的黃金戟,走到老男人跟前後,卻忍不住疑問道:“老前輩,您就不想問問我們為什麼要進去?”

對方一點都不做詳細瞭解的態度讓他心裡有些沒底。

老男人抓住黃金戟一把奪了過去,確定是真的後,亦波瀾不驚,貌似隨口給了句,“理由已經不重要了。走吧!”話畢大步而去,就在山頂上一路前行,向橫亙大山中間的斷谷走去。

庾慶對寧朝乙等人揮手示意了一下,招呼大家一起跟上,答應過帶他們一起發財的。

一路走到了峽谷前,老男人直接跳了下去,待眾人跟著跳下後,他已經站在峽谷中間,一手黃金戟,一手冰藍戟,毫不猶豫地將雙戟互相用力一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