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媳婦身子不好,我兒孟霍,又要花錢治腦子,你若是有銀子,都給我可好?”

“虎將軍……我真的都給完了。”

先前還大方給銀子的裨將好漢,這一下,便死在了自己面前。司虎漲紅了臉,便要提著斧頭殺出去。

幾條神弓營的大漢,死死將他抱住。

“射箭!”

另一個裨將,迅速指揮著埋伏的神弓營,再將一撥撥的飛矢,射向被火勢堵住的涼騎。

“護住本王!”董文咬著牙,又搭了一支狼頭箭。這一次,並未環顧左右,而是直直看向了沙丘之上。

離著還遠。

即便是他的老師百里熊,都無法射透這樣的距離。

“主公,退,退吧。再等一會,蜀人就要反剿了。”

“住口!”

董文壓住怒意,忽而勒起了韁繩,飛馬而起,手裡的狼筋弓,弓弦崩到了極致。

“著——”

乓,狼筋弓從中斷裂。

而那枚狼頭箭,終究迸射而出,隱約間帶著兇獸的嘶吼,撕裂了空氣,往沙丘之上射去。

徐牧怔了怔。

旁邊的賈周,跟著臉色大驚,將身子護在徐牧面前。

“布衣賊,受死!”

喀嚓。

狼頭箭帶出一朵迸濺的血花,一名隨行的蜀州親衛,赴死擋在徐牧和賈周面前。

徐牧低頭看了看親衛的死狀,目眥欲裂。

“魏小五,給老子打旗,傳令前方蜀騎,回師反剿賊酋董文!”

“神弓營,換刀盾給老子出擊!”

火勢之前,董文扔掉半張破弓,咬著牙抓了鍍金長槍,還想躍馬跳過火勢,再往前衝殺。

“主公,退吧!蜀人要反剿了!”

“住口……該死,該死!殺不得布衣賊,難消我心頭大恨!”

“主公——”

喊話的裨將,被一支飛矢,射翻在馬下。

出擊的神弓營,在司虎的帶領之下,怒吼著撲殺而來。

“主公,再不走來不及了。”

“調、調轉馬頭!往下衝出圍剿!”董文聲音憋屈,好不容易創造的殺局,卻依然殺不死布衣賊。

“跑,你還跑!你不投降,你還敢跑!”披著重甲的司虎,雖然跑來的動作有些遲慢,但終歸是殺到了,抱了斧頭,便將一騎近側的涼騎,連人帶馬,整個劈得屍血飛濺。

在旁又有一騎,趁著司虎回手,將長槍往前戳下。卻不料,長槍捅不破厚甲,失神之際,被司虎抬手抓住長槍。

“給老子鬆開!”

司虎惱怒一扯,偷襲的涼騎,連人帶馬甩翻在地。

“讓你鬆手,你偏要死抓著!”

司虎抬腿一腳,將墜馬的涼卒,踏碎了腦袋。那匹同樣摔翻的涼馬,也跟著想要爬起來。被司虎一巴掌扇在馬頭上,慘嘶一聲,搖搖晃晃地倒了下去。

在旁的諸多涼騎,看著司虎的模樣,皆是心驚膽戰。

“退,退!往沙丘下退!”

反而是三千的神弓營,被司虎的武勇感染,一時間殺聲震天。

“麻袋,你往哪兒逃!”司虎拖著巨斧,往董文的方向沙去。

“這憨夫,這該死的憨夫!”

董文不敢再戀戰,回了馬,帶著餘下的三千餘騎,要往沙丘下逃走。

嘭。

司虎直接舉起一具涼馬,往董文的方向擲去。四五騎涼卒,人仰馬翻地倒下。

有倒地的涼卒,還沒死絕,約莫是想護主,咬著牙抱住司虎的大腿。司虎抬腿一掀,直接飛成了一道拋物線。

董文臉色驚懼。才恍惚間,便又發現又有涼馬擲來。

“莫要小看我董義孝——”

董文長槍捅出,將半空中的涼馬挑住,整個身子卻搖晃無比,只堅持了幾息,一下子翻落下馬。

“主公,上馬!”

有忠義的涼州裨將,讓馬給了董文。繼而,又領著人,往前擋住神弓營的反剿。

“走,快走……”

再也顧不得,董文帶著餘下的人,迅速落荒而逃。原先要擒王的壯舉,頃刻間成了一場笑話。

只可惜,沒衝出多遠,在下方又有回師本營的蜀軍,呼聲連天地殺來。

“保護本王啊!”

一波膽氣卸去,董文此刻,再無半絲戀戰。

護主的涼騎,死死擋在董文之前,艱難地抵住衝來的蜀軍。

“殺!”

在蜀軍的反剿之下,無數涼騎落馬。深入擒王的失算,無疑讓涼軍更加頹敗。

董文目光環顧,又匆忙回頭。當看到司虎拖著斧頭,往前衝來的時候,驚得更是臉色發白。

“護主,護主!”

三千餘騎,到了現在,已經又死了千騎。蜀軍的密集飛矢,死去的涼卒和戰馬,順著傾斜的沙丘,慘叫不絕地滾下。

“涼、涼州鐵蹄,寸草不生!”喊話的涼州裨將,士氣還沒鼓舞,便被數支飛矢扎得慘叫墜馬。

董文手提鍍金長槍,不知什麼時候,金獅盔脫了都沒發覺,只餘披頭散髮,喘著粗氣,在近乎赴死的涼騎護衛下,試圖殺出重圍。

“主公!我等前來救主!”

這時,在不遠之處,另有數千餘的涼騎,忽然急急殺來。

董文顫著身子,喜從心來。

……

站在沙地上,殷鵠面色不甘。殺到了現在,卻月陣已經破碎,斷裂的馬車,一時間遍地狼藉。

當然,按著最初的計劃,殷鵠率領的卻月陣,已經是超額完成了重任。

“殷都頭,越來越多涼狗,往前衝去了。”

“配合我蜀州袍澤,繼續圍殺涼狗!”

“領命!”

圍剿的陣勢,在不知名的因素之下,已經慢慢變更到了大沙丘下方。

徐牧沉默看著。

擒王不成,董文的大軍,已經又死了一大批。現如今,再度陷入了圍剿。

轉過頭,徐牧再度看向東面。衛豐那邊,似是廝殺很久了。

……

“咳咳。”

衛豐解下覆面盔,連著咳了幾聲。先前的時候,被撞翻下馬,差點把老腰摔斷。

最後的五百餘騎,沉默地跟在衛豐之後,看著前方的屍堆如山。

“蜀將,某、某不服。”薛車兒渾身披血,被按著頭,跪在衛豐面前。六千狼騎,居然擋不住,不到千騎的蜀人。

“你確是個不錯的騎將,留你一條全屍。去了黃泉,若是不服,便向閻王報我衛豐的名頭。”

“但我蜀人之志,並不懼死。”

薛車兒安靜下來,痛苦地閉上眼睛。

衛豐舉槍,冷冷捅入薛車兒的胸膛,槍勢沒過了魚尾翼,抽槍之時,帶出一大片的迸濺血珠。

“吼!”衛豐當頭怒吼。

五百餘的白甲騎,皆是跟著抬槍怒吼。

從長陽清君側,到拒北狄,到入蜀,到一場場的生死之戰。今日,他們這支老卒所組成的白甲騎,終於要揚名天下。

“翠,你看見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