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今以後,冰原之刃就改名冰原之花了。”說話的是一個女性哨兵,她的個子很高,強壯的肩膀動了動,打量那個囚徒的眼神開始肆無忌憚。

“放心,兄弟會去關照你的。”這另一個強壯的哨兵,有著虯結的肌肉和粗壯的手臂。他曾經在哨兵學校的比賽中敗給那位囚徒,此刻眼見著對手落了難,可以肆意羞辱,頓時跳得比誰都高。

就在他準備毫無顧忌大放厥詞的時候,突然周身打了一個冷顫。

心底莫名湧上一股毛骨悚然之感覺。

那種感覺彷彿整個人突然被壓在最冰冷幽暗的海底,承受著千鈞之力。

遠處,在那蔚藍的深處,彷彿有一隻龐大而恐怖的鯨魚緩緩浮游,遠遠看過來一眼。

那一眼之下,鋪天蓋地的威壓漫過來,彷彿被天敵盯住的獵物,讓他抑制不住地感到畏懼,骨頭髮軟,雙腿幾乎站立不住,想要匍匐跪下地去。

肌肉的強壯哨兵臉色蒼白,滿頭大汗,苦苦咬著牙,才沒有當眾跪倒在下。

他戰戰兢兢抬頭,正撞上刑架上那落難的囚犯抬起眼簾,冷冷瞥下來的一眼。

那道目光透過了遮面的血簾,像那殺過生,沾著血的刀鋒,冰冷又銳利。

一點也不像在被綁在刑架上折磨了多日的人。

這……這是高階哨兵的威壓?

怎麼可能壓制成這樣,他如今已經到了什麼級別?

哨兵的心裡虛了,哪怕不敢置信,最終還是畏縮著悄悄退出人群,不再敢躲在人群裡說那些侮辱人的話語。

已經遠離校場,正登上臺階往上走的林苑突然好像聽見了什麼聲音,回過頭來。

好像,聽見了熟悉的海浪聲。

第2章第2章

直到走到二樓的辦事廳。把資料遞給負責審批的辦事官時。

林苑才突然想起來,自己曾經聽過這種海聲。

大概是在幾年前,那時候她還沒有得到離開白塔的資格。

那天卻不知道抽了什麼瘋,非要在一個下雪的晚上,偷偷從白塔裡溜出來。

現在的林苑不太理解自己當年的想法,或許是他們說的中二病、青春期之類的東西,總之那段時期她的情緒不太穩定。

有時候會因為一點莫名其妙的小事變得異常偏執。

例如下了一場雪,或者天空裡放了一簇煙火……都是諸如此類的小事。

有的人說,為了確保嚮導們的安全,白塔裡的嚮導學院有著整個帝國最強大的安保系統,任何人都無法隨意進出。

但林苑覺得事情並沒有傳說的那麼誇張。只要她願意,總是能夠偷偷溜出來。

那些觸手,能夠在地底下游出去很遠。

在那些人看見她之前,其實往往早已悄悄被觸手勾住。

完全不要太大的動作,只要輕輕撥動一下他們的淺表意識,就可以下意識地無視了自己。

坦然地從那些老師、保安和哨兵們面前走出去。他們完全不會注意到她。

不是看不見,是在潛意識裡忽略了,事後發覺了還會覺得莫名其妙。怎麼就會沒看見呢?

這樣舉重若輕的精神誘導對林苑來說幾乎和吃飯一樣容易,就像本能一樣,彷彿一出生就會了。

但這不是每一個嚮導都會的事,也不是嚮導們的必修課。它很難掌握,且上不得檯面。被認為只有一些“不正經”的傢伙才會去學習。

人們普遍認為嚮導應該溫柔,包容,富有豐富同情心和充沛的共情能力。

優秀的嚮導引以為傲的應該是能夠撫慰哨兵。

能更好的精神疏導,才是一個嚮導的本職工作。

白塔裡的學院四季如春,人人穿著高階的絲綢衣服,吃著營養美味的健康食物,除了需要考慮一下將來匹配的物件會是誰,可以說是無憂無慮,生活得奢靡又富足。

可不知道什麼,林苑那時候總想著溜出去。走到冰冷的雪地裡踩一踩,混跡進塵土飛揚的街道里,吸幾口塔外沒有經過淨化器過濾的空氣,或者是看一看沒有屋頂的天空。

她可以在外面的天空下漫無目的地遊蕩一段時間。

那些人很難能夠找到她。

那天下了很大的雪,街道上沒有什麼人,到處堆積著一團團又冰又冷的白色棉花糖,整個世界像是一個遙遠的夢。

林苑從溫暖的嚮導學院裡出來,只穿著一身薄薄的制服和一雙過於大的靴子,被凍得夠嗆。

但她一點回去的意思都沒有,她坐在一個衚衕裡,靠著一個堆了積雪的垃圾箱,抬頭看頭頂上一小塊落著雪的灰色天空。

那個哨兵是突然出現的,幾乎在林苑聽見那種隱隱約約的潮水聲同時,他就落在了那個鐵皮垃圾箱的頂部。穿著一身哨兵學院的黑色緊身衣,一腳踩著箱頂的積雪,用一柄冷冰冰的短刀毫不客氣地抵住林苑脖子。

他向著對講機彙報:“找到目標人物。對,就是她。已經完全控制。好,我馬上帶她回去。”

說話的時候,他的眼眸冷漠地盯著林苑,眼眸深處帶著一絲異能隨時激發的淡紫色。那不是一個哨兵看見嚮導時候的眼神。而是一個特種士兵盯住了一個在大雪天裡給自己添了麻煩的逃犯。

冷靜且戒備,不容她逃跑。

手裡那柄開了刃的短刀穩穩抵住林苑脖頸的肌膚不放。

林苑現在想起來,彷彿都還能記得那銳利的刀刃留在脖頸上的觸感。

“原來是那個人。”林苑摸了摸脖子,目光越過二樓的窗戶看下去。

校場上的那塊螢幕依舊在迴圈播放,四周圍著無數憤怒的哨兵。

“你想申請去特研處?”坐在林苑面前的辦事官拉回了林苑的注意力。

那是位中年的女士,戴著軍帽,胸口彆著軍官處的徽章。手裡來回地翻著林苑遞交的資料,表情有點不太耐煩,

“這個……好像不符合規矩啊。”她說。

她手裡握著個小小的印章,轉來轉去,半天不肯往下蓋,

儘管林苑的申請其實並沒有任何真正不合規矩的地方。

但她手裡握著權利,就喜歡為難一下別人。

林苑不是第一次見這位吳姓的辦事官了。從前這個人面對自己的時候,總是笑得很和藹,不是用這樣的語氣說話,也不會以前輩的態度叫自己小苑。

人的態度有時候就會這樣,突然間就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