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東丘林,寒風吹拂。

茅草屋內,一盞破舊的油燈,燃燒著淡黃的燈火,隨風跳動,忽暗忽明。

鍾婧兒雙手抱腿,身體發抖,緊縮在牆角。

她孤獨、害怕、飢餓。她很困,可是她不敢睡覺,害怕睡著後再也見不到父親和林姨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實在是堅持不住,昏睡過去。

天色微亮。

劉七八一夜奔跑,終於來到林姨所說的茅草屋。

推開房門,微弱的油燈熄滅,留下一絲青煙。牆角縮成一團的鐘婧兒,臉色蒼白。櫻桃般的嘴唇上,看不到任何紅色。

“小師傅。”劉七八看到鍾婧兒後,喊了一聲。

見鍾婧兒一動不動,來到身邊,為其檢查身體。

“四肢冰涼,額頭燙手,這是寒氣入體。”

劉七八抱起昏睡的鐘婧兒,放在床榻上,蓋上棉被。從包袱內取出銀針,為其施針。

接著,在茅屋內取出幾根廢舊木頭點燃,室內溫度高升。又在林中找來幾種草藥,熬成湯藥,為其服下。

一個時辰後,鍾婧兒蒼白臉上多出血色,臉額上浮出了汗珠。淚珠從閉著的眼角滑落,嘴裡還不停地喊著“父親,林姨,孃親……”

劉七八拿著乾淨衣角,為她擦掉臉額上的汗珠。試著想要叫醒,鍾婧兒並沒有醒來的意思。

又是一個時辰,鍾婧兒從噩夢中驚醒,大聲道:“父親。”

鍾婧兒看到身旁的劉七八後,撲在他肩上。眼角的淚水滑落,忍不住的哭泣。

“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我父親和林姨了,他們去哪兒了?”鍾婧兒哭泣道。

提起鍾叔和林姨,劉七八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如實相告,他於心不忍。他不願讓鍾婧兒跟自己一樣,從小就活在仇恨中。

劉七八思前想後道:“鍾叔和林姨去送鏢了,現在靜安鏢局不安全。鍾叔讓我帶你尋找你的孃親。”

“真的麼,你知道我孃親在哪兒麼?”鍾婧兒驚喜後,反問道。

劉七八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想到要尋找從未見過的娘,鍾婧兒把詢問父親的事拋到腦後。

劉七八是想找到南宮凌煙,商量後,再決定要不要把寧安鏢局的變故告訴給鍾婧兒。

“可是,我剛剛做了個噩夢。我夢見父親和林姨倒在血泊中,還有好多鏢師。”鍾婧兒露出擔心,小聲道。

“放心吧,他們會沒事的。”劉七八安慰道。

林姨交待過,讓劉七八找到鍾婧兒後快速離開青州。

現在時間已耽誤很久,劉七八拿出乾糧,兩人吃了些,決定南下,尋找鍾婧兒的母親。

鍾婧兒寒氣入體,身體初愈。劉七八把保暖的衣物,全穿在她身上。

兩人走出茅屋,開始了南下之行。

或許是眾人都在新年的氣氛中,路道上行人稀少。一路南下,很難遇到行人。

途中,鍾婧兒總是走走停停。劉七八沒辦法,只能揹著她繼續趕路。

青州府,莫問山。

薛奉山為了尋找冰魄雪蓮,住在村裡好幾天了,除夕夜也是在村裡過的。

村裡所有廢墟都被薛奉山翻找了一遍,什麼也沒找到。

本想找老村長打探冰魄雪蓮的下落的,可是老村長進京後,就沒人知道他們的訊息,如同消失了般。

“本來是好事成雙的功勞,結果辦成了苦差。”薛奉山長嘆一聲後,朝著京都方向走去。

薛奉山要是早知道玉佩能請動老村長,就絕不會拿什麼冰魄雪蓮。此刻,內心悔得腸子都青了。

中州,大嵐皇都。安武三年,正月初三。

御書房內,正值當年的蘇墨淵,黃袍加身。滿臉怒氣,摔碎了身前的茶杯。

“好一個鐘元慶,宜州賑災款,你們也敢劫。”蘇墨淵扔下青州府的奏摺,怒吼道:“文賽,傳旨全州通緝鍾元慶,命蕭逵捉拿鍾元慶相關人員。”

“遵旨。”文賽點頭道。

文賽自幼就跟在蘇墨淵身邊,一路跟隨東征,直到建立大嵐。為了能繼續伺候,他揮刀自宮,成了蘇墨淵的貼身太監。

“宜州冰寒地凍,急需銀兩購買耐寒衣物。可眼下國庫已無銀兩,該當如何?”蘇墨淵眉頭緊皺,輕聲低語。

“陛下,賑災款是在青州府丟的,讓青州府補齊就好。官銀被劫,與這位府主脫不了干係。就這次機會,順便敲打敲打他,也好看看他的忠心。”

文賽見蘇墨淵緊皺的眉頭,便說出了自己想法。

“按你說的辦,要是他不願,再想其他辦法了。以當前大嵐國,還不足以對他下手。”蘇墨淵無奈道。

國庫空虛,根本沒有銀兩。現在唯一的辦法,也只能如此了。

蘇墨淵知道谷裡承的野心,要不是朝廷實在是經不起戰爭,早就滅了青州了。

安武三年,正月初五,青州府衙內。

谷裡承收到皇帝手諭後,就在思索該怎麼解決問題。劫來的銀兩,他絕不會吐出來的。但是聖上的旨意,他不得不解決。

雖然谷裡承手中掌握著一州兵力,其實真不敢跟朝廷開戰。思來想去後,谷裡承決定辦一場宴席,找富商籌集資金。

青州府衙,谷裡承大擺宴席,邀請城中富豪。

在強大威脅下,富豪共同捐贈了七萬兩白銀和耐寒物資。

做完後,還不忘給朝廷發去奏摺。解決麻煩後,谷裡承繼續過著悠哉生活。

寧安鏢局的事,早就被拋之腦後。對鍾元慶之女,能抓就抓。谷裡承要的是錢,至於其他的,毫無所謂。

只有足夠的錢,他才能強軍,才能繼續坐享青州府。

……

這五天,鍾婧兒幾乎是哭著走完的。

鍾婧兒每走一段路,就哀求要坐馬車,要不然就不走了。弄得劉七八也是一臉痛苦,要不是答應林姨,真的很想撒手不管了。

一路上,行人看到哭啼的鐘婧兒。都開始懷疑劉七八是人販子,要不是看劉七八年歲小,早就有人出手教育了。

在鍾婧兒的要求下,每天都是大魚大肉,住宿也是最好的房間。每晚睡前,必須要來個熱水泡澡。也不避諱劉七八,光著身子還要劉七八為她搓背。

五天下來,兩人身上的盤纏早已用盡。到東州的路程還未走到一小半。

為了填飽肚子,包袱裡的衣物也當得差不多了。還好越南下,氣溫越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