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諶的聲音帶著複雜和沉悶,正如葉簡第一次見他,看他面相那般。

“景諶,你既然找到了答案,又還在糾結什麼呢?”

話筒那頭的人陷入了沉默,葉簡看向電閃雷鳴的窗戶,嘆息一聲道:“始於善,終於惡,可並非所有惡一開始就為惡。”

抖動的窗簾落下,一抹紅影立在原地。

是個很年輕的女鬼,看起來才二十出頭。

除了臉上沒有血色外,同常人無異。

葉簡眯了眯眼,短期內能有這樣的修為,要麼遇見了機緣,要麼修煉了歪門邪道。

她身上的金光還在,說明是前者。

但如今金光中泛著血光,若再不阻止殺戮,很可能釀成大錯。

【她、她要幹嘛?宿主,你能打過她嗎?】系統連忙躲到葉簡肩膀後。

“不知道。”葉簡按下擴音,將手機放在鞋櫃上,她揉了揉手指。

她都快忘記跟鬼交手是什麼感覺了。

然而對面的女鬼卻沒有動手的意思,她目光跟隨葉簡的手機。

同時,景諶的聲音再次響起,他說:“葉簡,我想還她一個公道。”

【她哭了!】系統驚呼道。

葉簡的注意力從手機挪向女鬼,只見血淚從她眼眶汩汩流下,她頭髮飛舞,發出哀鳴。

一股巨大的悲傷湧入心頭,彷彿在跟她一起經歷絕望。

小鬼們也受到影響,開始哀叫。

系統捂住耳朵:【宿主,她不會要失控了吧?】

葉簡一臉淡定:“不會。”

“葉簡,她叫蘇小輕。”景諶停頓了一下,繼續說,“她是個善良的姑娘,所以哪怕她變成鬼,我也希望她善有善終。”

葉簡看向蘇小輕,她金光裡的血光變淡,從站著哀鳴,變成了蹲下身嚎啕大哭。

葉簡一時間心情複雜,她衝景諶道:“明天來找我。”

“好。”

電話結束通話,葉簡看向還在哭泣的蘇小輕,“你來找我,應該不止是為了哭吧?”

蘇小輕抬起臉,血淚消失,她如同一個正常人一般,坐到之前景諶坐的位置。

葉簡也不扭捏,乾脆坐到了她對面。

系統和小鬼們連忙跟上,統一藏到葉簡身後。

“我看過你直播。”

葉簡沒想到她開口第一句話是這個,挑了挑眉問:“所以?”

“我想你直播我的故事。”蘇小輕露出一個好看的笑,她伸手撫摸沙發,“景諶是好人,他幫我收了屍。”

葉簡聽懂了她這句話的意思,她死了,無人收屍。

她被世界拋棄,所以她丟掉了善良。

哪怕是系統,心中也升起一股不忍,它從葉簡身後飛出來,說:【宿主,幫幫她吧。】

葉簡睨了它一眼,問:“不害怕了?”

統子搖了搖頭:【鬼的信仰也可以增漲靈力。】

葉簡:“……”

她嘴角抽搐,一把捏住機械蟲子,“在你眼裡,我就只有靈力?”

系統連忙否認:【當然不是!】

葉簡將它往後一扔,掀起眼皮看向蘇小輕:“我可以幫你,但我也有條件。”

“什麼條件?”蘇小輕攥緊手指。

“以後跟著我。”葉簡放在椅背上的手指輕輕敲擊了兩下,她正色道,“你身上背了兩條人命,即便身負功德,想要投個好胎是不可能了。”

蘇小輕當然知道,從復仇開始,她就做好了灰飛煙滅的準備。

只是她不甘心。

她想要他們臭名昭著,揹負一世罵名。

這也是為什麼她來葉簡的目的。

“你和其他天師很不一樣。”

“當然。”葉簡對於自己鬼帝的身份無比自豪,她認真道,“只要你跟著我,我會想辦法幫你化解惡果。”

人都有改過自新的機會,為什麼鬼沒有呢?

何況,論起對錯來,本就不是蘇小輕有錯在先。

“我答應你。”

葉簡點點頭:“明天我會去你跳樓的地方擺攤算卦。”

蘇小輕不意外葉簡會知道,她站起身,應聲:“好。”

就當她要飄走時,葉簡又提醒道:“人鬼殊途,即便你是好意,對景諶也不好。”

蘇小輕身體一僵,隨即消失在了雨幕裡。

系統煽動翅膀,飛到葉簡跟前:“她就是那個救了老人,反被訛的女孩。”

葉簡點頭:“她身上的血光,一道來自金光的血親,另一道來自生養之人。”

系統瞳孔地震。

葉簡搖頭嘆息:“孽緣!”

窗外的電閃雷鳴消失,雨勢也逐漸變小。

第二天。

葉簡正在睡夢之中,忽然被砸門聲吵醒。

她一把抓起被子,蓋過頭頂。

偏偏敲門的人不依不饒。

“機械蟲子,去開門!”

系統:【……】

它委屈巴巴道:【宿主,我除了你碰不到實體。】

葉簡:“……”

她嘖了一聲,眯著眼睛道:“你真雞肋啊。”

系統:【……】

謝謝,有被侮辱到。

砸門聲愈演愈烈,葉簡一把拉開被子,揉了一把臉,趿拉著拖鞋快速去開門。

只見消失一週的室友,陰沉著臉出現在門口。

對方怒氣沖天:“葉簡,你聾了嗎!我敲了這麼久門,你沒聽見?”

葉簡腦海裡浮現原主的記憶,眼前這人叫周芒,脾氣很差,好吃懶做,經常使喚原主。

葉簡抱著手臂,毫不客氣道:“你鑰匙是擺設嗎!還是這麼大人了,還不會用鑰匙?”

周芒也是有病,有鑰匙不用,淨喜歡敲門使喚別人。

真當誰都能做僕人了!

周芒閃過一抹心虛,隨即又一臉兇惡道:“葉簡!你什麼意思?你別忘了,當初要不是我收留你!你早就流落街頭了!”

葉簡翻了一個白眼:“既然是收留,你收我房錢做什麼?”

周芒的前室友,因為受不了她的脾氣,所以搬走了。

她一個人不想付整套房房租,便找了原主這個冤大頭。

收留當晚,明知原主拮据,還找了一家特別貴的店讓原主請客。

後來周芒又美名其曰讓原主住主臥,實則是想讓原主掏大頭。

原主也是傻,惦念情分,硬是抗下了7:3的房費,偶爾還要幫其墊錢。

“你信不信我把你趕出去!”周芒如同被踩到了尾巴,怒火滔天。

葉簡一臉無所謂,輕飄飄道:“你有錢交下個月房租嗎?”

周芒:“……”

她一臉陰沉,眼睛死死盯著葉簡。

這傻子怎麼突然變聰明瞭!她以前不都逆來順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