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熟悉,張金國顧不得身上的傷,仔細看了看面前的男人。

和常有為喝酒的時候,他們時常會聊起這些小輩。

欽城的江疑,林錯,還有從那兒出去的宋晏辭,他們看著成長起來的駱尋,通常都是他們談論的焦點。

江疑撿起他的匕首放進個證物袋裡:“這上頭有那女人的血跡,遲夏他們應該用得上。”

張金國心中百轉千回,傷口的血浸透衣服都無知無覺:“我們東州的案子,欽城的刑警為什麼會在這裡?”

“對您來說應該不難猜吧?”

江疑說:“能夠為禍這麼多年的犯罪集團,根基絕不可能只盤踞在小小的東州,你們當年的任務為什麼失敗,難道僅僅是因為情報錯誤?不見得吧。”

張金國逐漸冷靜下來,只覺得剛才的自己愚蠢的不可理喻。

他長呼了一口氣:“那我該怎麼做?”

“當然是打回去。”

江疑帶著一本正經的淡然:“但打架這種事,一個人打沒意思,危險性還高,群毆才有意思,對付這種貨色,必然要群起而攻之,咱們就是那個群。”

張金國沉默良久,嘆了口氣:“後來者居上,到底是我們老了。”

江疑扶著他往外走:“老當益壯多得是,您別亂跑了就行,知道我為了找到你費了多少功夫嗎,人生地不熟的,我也真的不容易。”

張金國的聲音弱了下來:“那你怎麼知道這個遲夏是假的?”

“當然是有線索。”

江疑不耐其煩:“你見到的那真的是個假貨,你稍微認真想想對方給你說的那些話,你以為對方是來跟你玩的?”

“為了讓我見到這個假遲夏,然後將事情告訴老常,到時候不管真假,遲夏都不能參與這個案子了,而且自己也要被調查。”

“您老人家還沒老糊塗。”江疑欣慰了點。

“你跟遲夏那丫頭很熟?”張金國又問。

“嗯,熟得很。”

“那你來平西縣,她知道嗎?”

“不知道。”江疑說。

“那你的任務到底是什麼?”張金國有點想不明白了。

夜色中江疑勾了勾嘴角:“此次任務中,我的代號叫炸彈。”

張金國:“嗯?”

“王牌炸彈,最後時刻才能登場。”

江疑說:“張警官,歡迎你加入王牌炸彈的隊伍,這就意味著我們的殺傷力更強了。”

***

天亮的時候,手下急匆匆地找到正在練拳的老K,見他屏氣凝神,一時間不敢上去打擾。

還是老K餘光掃過來,淡淡說道:“什麼事?”

手下踟躇著說:“欽城那邊傳來訊息,趙五爺的道被劫了。”

老K動作一停,目光也霎時間冷了起來,他收了動作:“被什麼人劫了?”

手下低了低頭,小聲說:“蠍子。”

這是個出乎老K意料的答案,他難得擰眉:“你說誰?”

“蠍子。”

手下說:“聽說趙五爺昨晚一下車就被端了,蠍子放出口號來,要取代他在東興的位置,接替他手上的所有生意。”

老K拍手而笑:“好啊,剛到欽城就給我送這麼一份大禮,去,去把莫老七給我叫過來!”

手下鬆了口氣,趕緊下去了。

莫老七還沒來,程九先來了。

東興和安陽的事情讓程九接連受挫,走過來的時候渾身都帶著頹喪。

剛叫了一聲老闆,老K手上的蓋碗就朝著他扔了過來。

茶杯打在他的額頭,還算燙的茶水從他臉上澆下來,程九疼的捂住臉,卻一聲都不敢吭。

“跪下。”老K沉著臉,聲音聽起來卻是平靜的。

程九眼裡閃過一絲不服氣,卻還是聽他的話跪了下去。

“那個姓杜的女人是怎麼回事?”

老K點了一根雪茄:“程九,我怎麼不知道什麼時候給過你研製毒品的生意?”

程九低著頭,瞳孔裡帶著震驚的恐懼,腦門已經冒出汗來,一句話都不敢說。

“我信任你,讓你去處理東興的事情。”

老K繼續說:“事情非但沒結束,水似乎攪的更渾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你又給我惹出個明面上的命案來,你說,這是為什麼?”

“東興的事有人搞鬼!”程九焦急道:“絕對跟瞿白脫不了關係!”

“你有證據嗎?”老K看著雪茄的菸頭,無論是臉上還是聲音,都看不出聽不出他的情緒。

程九心裡捉摸不定,卻更加忐忑了,他咬了咬牙:“暫時還沒有。”

“你過來。”老K招了招手。

程九抬腿就要起來。

“跪著過來。”老K又說。

程九剛提起的膝蓋又磕了回去,他低垂的臉上閃過一絲屈辱,朝著老K的方向跪了過去。

此時莫老七也趕來了。

看到地上跪行前進的程九,他先是好奇,而後認出了人,忍不住笑道:“我當是誰呢,原來是咱們程九啊。”

程九膝蓋一滯,繼續面無表情地向前。

莫老七十分討厭程九,這會兒是不放過一點嘲笑他的機會,繼續道:“這是做錯什麼事了?這麼多人都看著呢,跪著走不好道吧?”

程九雙拳攥起,眼眸充血,依舊向前行進。

在莫老七再次開口要笑話他的那一刻,老K那邊忽然扔出了另一個蓋碗,正正砸在了莫老七的膝蓋。

他是侏儒,下盤本來就不穩,如今又完全沒有準備,一蓋碗過去,膝蓋一軟也跪了下來。

程九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冷冷一笑。

老K抬頭,看向遠處走來的瞿白,目光收回落在莫老七身上:“你的賬,待會算,現在管好你的嘴。”

莫老七臉色一變,一時間風聲鶴唳。

程九已經跪在了老K面前。

“伸手。”他說:“掌心向上。”

程九遲疑了一瞬,按照他的說法照做了。

老K又點了一根雪茄。

然後,他拿著兩根點燃的菸頭對上了程九的手心。

一瞬間,程九脖頸青筋暴起,雙手不受控制地想要抽離,但已經有兩個人上來將他禁錮住。

老K鬆手,再次燙下去,語氣卻溫和無比:“我有沒有說過,不要想著做背叛我的事?”

手心傳達的疼痛一層更比一層重,他全身的神經似乎都爆脹起來,轟的一聲,除了鑽心的疼,他似乎聽不到任何聲音了。

莫老七瞟了一眼,後背一緊,莫名打了個激靈。

一點一點地折磨人,從細微的地方入侵,這是老K慣有的手法。

那麼,下一個會不會是他?

莫老七感覺渾身的毛孔都帶著恐懼。

“說話。”老K語氣平靜,看著程九已經血肉模糊的掌心:“記不記得我的規矩。”

程九艱難地憋出幾個字:“記得。”

老K手上的力道加重,菸頭重重地和血肉相較,嘶啦一聲,疼痛從手心傳導到全身,菸頭滅了。

“既然記得,為什麼不聽話?”

老K一擺手,禁錮著程九的人將人鬆開了。

明明只是手心受了傷,在過去的很多年裡,比這更痛的疼他們也都受過了,但似乎都抵不上他拿著菸頭懟向手心來的痛苦。

程九倒在了地上。

瞿白正好踏進了亭子。

老K拿過毛巾擦手,抬頭看他:“你來了。”

“嗯。”

瞿白目光淡然,似乎看不到地上的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