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裡,瞿白被綁在椅子上,他的頭上和身體連線著許多管子。

負責測試的人有些不忍看他的眼睛。

“要開始了。”對方說。

瞿白麵目淡然,閉上眼睛:“開始吧。”

阿德守在門外,更不忍看接下來發生的一切,他依舊如同往常一樣挺直著身體,但眼裡卻迸出深切的仇恨。

裡頭的人也轉過身,對守著儀器的人抬了抬手:“準備開始。”

隨著儀器的開關開啟,被禁錮在椅子上的瞿白忽然被徹骨的痛楚擊中。

電流透過粘連在身體上的線傳導在他的全身,尤其是他的大腦,好像一顆炮彈炸開在腦子裡,全身的血液在一剎那全部上湧,似乎要硬生生地衝破他的頭骨。

在那麼一瞬間,他頓時就分不清自己身在何處。

腦袋無法剋制地撞擊著身後的椅子,渾身的骨頭都像是要被研磨碎了一樣。

他在這一刻覺得,所謂挫骨揚灰,也不過如此了。

禁錮著他身體的繩子在痛苦的掙扎下勒進他的皮肉,青筋暴起的臉上一層又一層地冒出汗珠。

意識最為薄弱的時候,有人開始問他問題,一系列繁雜卻又讓他無法思考,只能跟隨本心回答的問題。

他在心裡暗笑,早已深知這種把戲。

直到最後,這場殘酷的測驗終於落下帷幕,他沒出錯。

有人上前解開他身上的束縛,瞿白猶如一灘軟泥倒在了地上,阿德在門外看到他這個樣子,氣的雙眼發紅,但沒有裡面的同意,他根本進不去。

他等待著裡面的人把瞿白送出來,但今天和往常似乎有些不一樣。

在瞿白還沒從那巨大的痛苦中緩過神來的時候,兩個黑衣男人走上來,一左一右擒住了阿德,將他帶了進去。

負責測驗瞿白的人開口:“老K的命令,為了以防萬一,阿德也需要參加一次檢測。”

瞿白倏然睜開雙哞,即便他此時以脆弱而狼狽的姿態癱軟在地上,但那雙眸子依舊震懾住了這個房間裡的人。

“阿德是我的人。”

他緩慢開口:“要動他,讓老K親自跟我說。”

他說完,抬了抬手:“阿德,來扶我。”

阿德看了他一眼,又去看負責測驗的人,他說:“先生,做吧。”

他冷著臉甩開了帶自己進來的那兩人,旁若無人地扶起瞿白:“既然他們要做,就讓他們做,我無所謂。”

瞿白看向他,阿德點了點頭,扶著他胳膊的手微微用了用力,暗示他放心。

阿德找了一把椅子給他坐,又脫了自己的外套搭在瞿白身上,自顧自坐在了瞿白剛才坐的那把椅子上:“幫我們叫輛車,做完這個我沒法送先生回去。”

而後他閉上眼睛往後一躺。

負責的人掃了眼瞿白,到底還是說了一句:“剃刀,我們也是奉命行事。”

瞿白拿著張紙巾擦著因為掙扎而出血的胳膊,語調冰冷:“理解。”

針對阿德的另一輪測驗開始。

瞿白沒有抬頭,只聽著他一陣陣傳來的悶哼聲和掙扎聲,昏暗處,他的雙手緊握成拳,胳膊輕輕顫抖。

測試結束終於結束,瞿白松了口氣,擔憂地看向阿德,眸中閃過歉疚。

那個總是冷著一張臉的魁梧大漢呼了一口氣,他抬起頭,笑容有些邪氣。

他說出的第一句話是:“先生,我沒事,你別擔心。”

瞿白紅了眼睛。

在這半個小時裡他稍微緩過來一點力氣,他嗯了一聲,撐著椅子站起來,走過去扶起阿德,將身上的衣服又給他披上,拍了拍他身上的灰塵:“咱們走。”

他們離開了這間陰暗的地下室,出去的時候重見光明,下了快兩天的雨也終於停了下來。

華燈初上,來往的人群鮮活而又真實,兩個人看起尋常,互相支撐的身體卻輕輕抖動著。

這場測驗,最驚險的並非電擊帶來的痛楚,而是在這種痛楚下如何違反本心地回答那些刁鑽的問題。

有人追出來,是負責做測試的那個男人,他說:“我送你們回去。”

瞿白嗯了一聲。

對方鬆了一口氣,很快開了車過來,瞿白和阿德上了車。

“藥給你們準備好了。”

車子一開起來對方就道:“他們不會懷疑,不用擔心我。”

瞿白擰開礦泉水瓶,先把藥給了第一次經受檢測的阿德,對開車的人說:“蠍子,戲演的不錯。”

“那狗賊!”

蠍子咬牙切齒地說了一句:“你們受苦了。”

“他讓你負責這次的檢測,大概對你也有懷疑了,以後小心點。”

瞿白喝了藥,拿出兜裡遲夏的照片,見它還完好無損,扯了扯唇角,笑了笑。

“有時候越明目張膽就越容易混過去……”

蠍子這麼說著,車子忽然一個緊急剎車。

瞿白和阿德往前晃了一下,兩人的腦袋都磕到了前面的椅背,阿德還沒緩過來,這麼一磕,差點昏過去。

瞿白捂著額頭抬頭,剛要開口,就見蠍子的目光在身後此起彼伏的鳴笛聲中緊緊盯著窗外。

他朝著窗外看過去,看到兩個人影,他們在右側的道路上,和眾人一樣,似乎也被忽然剎車導致的一系列的連鎖效應給帶去了注意力,

“蠍子。”瞿白暗自呼了口氣,聲音暗啞:“咱們該走了。”

蠍子的目光留戀而又歉疚,他極為艱難地收回目光,喉嚨間酸澀發疼:“嗯。”

車子重新行駛起來,蠍子手背重重地擦過眼睛。

“再等等。”瞿白聲音輕輕地:“別急,再給我一點時間。”

“我知道。”蠍子說:“我要弄死那狗東西。”

“嗯。”瞿白笑得咳嗽了起來。

馬路邊,葛靜怡扶著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目光疑惑地看著那輛突然停下的車子重新開起來。

車子後面的謾罵聲和鳴笛聲停了下來,一切迴歸正常。

“奶奶,咱們走吧。”

她攙起老人,向著她們的目的地走去,剛才的一切,對她而言不過只是駐足看了個與她無關的小意外。

***

週末晚上,因為要以休病假的理由去找屠國林,在駱尋的建議下,遲夏約了林文覺他們一起吃飯。

見她沒事,林文覺他們也放心了,得知常局給她批了兩天病假,一個個羨慕的不得了。

曹斌和捲毛對遲夏一番噓寒問暖後就遨遊在了美食的世界,將無法休假的悲憤化為了對美食的渴望。

駱尋喝了口茶:“蕭方那邊的案子可能也需要我幫忙過去看看,老林,這兩天組裡的事你先看著,有什麼事情聯絡我就行。”

曹斌抬起頭來,滿嘴油光:“老大,你咋不將如此重任託付於我?”

捲毛舔了舔手指:“還有我。”

兩人異口同聲:“我們不服!”

駱尋看著他們,一臉傷眼,嫌棄地嘆了口氣。

林文覺拿起兩張紙巾,擦了擦他們的嘴角,聲音刻意溫和了下來:“你們就別給爸爸添麻煩了,大人說話,小孩別插嘴,好好吃你們的飯吧,乖啊。”

曹斌和捲毛眨了眨眼睛,十分默契地低下了頭,再次風捲殘雲。

遲夏看的失笑不已,給他們倒了飲料,忍不住說道:“吃慢點,別噎著啊……”

曹斌:“卷兒,他們合起夥來欺負我們。”

捲毛:“我感覺到了。”

曹斌:“那怎麼辦?”

捲毛啃著骨頭:“吃垮他們。”

剩下三人笑的肩膀都抖了起來,遲夏說:“儘管吃,咱家提供打包服務的。”

曹斌和捲毛淚流滿面,齊齊大喊:“老闆!加菜!”

遲夏樂得不行,跟著他們一起研究起了選單。

林文覺瞥了駱尋一眼,使了個眼色:“老駱,陪我去上個廁所。”

“嗯。”

駱尋站了起來,手指曲起各敲了一下捲毛和曹斌:“給老子省點兒,又不是豬,至於麼你們。”

捲毛和曹斌捂著腦袋控訴,駱尋只當聽不見,跟林文覺往外走。

“卷卷兒,老大說我們是豬。”

駱尋聽到曹斌說。

他忍著笑頓了頓腳步,又聽到捲毛說:“我們只是貧窮。”

遲夏的聲音傳了過來:“真的這麼好吃嗎,我嚐嚐?”

駱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