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害怕了,他低聲哀求道:“標兒啊,咱想明白了,宋濂咱不殺,咱會好好的給他養老,可不能動跳水的心思啊,咱找人看著你,以後都要離水邊遠點!”

“爹,兒臣曉得,只要不殺宋師,都好商量。”朱標露出了敦厚純孝的笑容。

朱元璋攥緊了朱標的手,道:“還有,以後每日處理政務不可超過五個時辰,咱同樣會找人專門盯著你!”

這時候的朱標可謂是常務副皇帝,朱元璋之前下旨【朝聞政務先讓太子處理,然後奏聞皇帝】外加老朱把大臣殺了個乾淨。

導致朱標每日批閱奏摺多達二百餘件,處理國事四百餘件,每日工作時間從未低於八個時辰!

有時更是通宵達旦,如此十年如一日的高強度工作……

說句不好聽的,比種地苦。

“爹,兒臣知道了。”朱標老實的點了點頭,沒有在這件事上爭論什麼,畢竟他是真的感到累了。

朱元璋一激動,把心裡話說出來了:“你可千萬要把身體養好,老四不行,把咱的江山只傳了十六代,萬萬不能讓他有可乘之機。”

“是,爹!”

朱標煞有其事的點了點頭。

“……孫兒有罪!”

聽到兩人言語,朱由檢幽幽道。

“誒,這啥話。”

“老四也是有可取之處,有你這麼一位神仙大孫,就是他最大的功德!”朱元璋和藹的安撫了朱由檢。

沉默片刻。

朱元璋越想越氣,大怒道:

“這個逆子,即便標兒出了意外,這皇位也跟他沒有任何關係,他哪裡來的膽子,咱剛死四年就敢謀反?”

“父皇息怒,兒臣知道四弟不是貪圖大寶的人,其中定有苦衷。”朱標還是維護了一句。

“燕王確實有難言之隱。”朱由檢還是替自己祖先說了句話。

燕王其實只是想活著……

朱由檢算了算時間,在朱元璋正要說話之前,對兩位祖宗說道:“太祖爺,老祖,不如我們去一趟建文朝?”

不為別的,

你打了朱棣老祖,可就不能打我了嗷。

“建文朝!?”朱元璋朱標相視,不由心潮起伏。

兩人都是人中龍鳳,稍加思考,思維便從一系列震撼的訊息裡走出,找到問題的關鍵——這位神仙大孫,可是從後世來的啊!

……

建文四年。

應天府。

燕王朱棣虎目含煞,騎著高頭大馬走在皇宮的宮道上,直奔金鑾殿,身後一眾甲冑兵將帶著濃郁的戰場肅殺之氣,讓一眾匍匐在地的文武大臣膽顫心驚。

忽然。

一道人影百官中衝出,孤身攔住朱棣前進道路!

“燕王且慢!”

仔細一看官服,是一位三十來歲的翰林編修,可這位瘦弱書生模樣的人,面對屍山血海殺出來的燕逆亦是面不改色,鎮定自如。

“大膽!”

“放肆!”

“保護殿下!”

嗆!

燕王眾將驚怒交加,兵刃瞬間拔出,護在左右,生怕到手的封侯機緣轉瞬即逝。

“為何攔孤?”朱棣俯視而下,眼神變得極為冰冷,進京至此,這是第一個敢於攔他的人,也是第一個在皇宮攔他的大臣!

一旦處理不好,難免引起建文朝臣爭先效仿,雖無大礙,卻會平添不少麻煩。

儒生模樣的楊榮目光炯炯直視朱棣,嘹亮的嗓音高聲喊道:“燕王殿下是應該先去祭陵,還是先去即位?”

“自然是先拜太祖陵!”

朱棣恍然大悟,深深看了他一眼,調轉馬頭呼道:“立刻前往太祖孝陵!”

按照禮制,藩王登基前要先拜謁先帝陵寢,以此向天下人表明自己的皇位是繼承先帝而來的,否則就是篡位。

他方才未多加考慮,直奔皇宮而去,無疑間接證明了自己就是篡位而來。

朱棣心中不由感到後怕與慶幸。

……

紫金山。

太祖孝陵。

明太祖朱元璋神位前,狼狽不堪的身影踉蹌撲倒在蒲團上。

“還請陛下儘快!燕王已進京,刻不容緩啊!”後面一位老和尚長嘆一聲。

“大師暫且在外等朕片刻。”

朱允炆吩咐一句,轉頭深深叩拜,聲音哽咽悲慟欲絕:“皇爺爺,未能守住江山社稷,孫兒悔矣。”

事到如今,他承認自己對朱元璋並不信任,對朱元璋留下來的佈局十分不滿,在朱允炆看來,這一切都是讓朱元璋的兒子們分割了自己皇帝的權利。

因此,他繼位後,立刻全盤否定了朱元璋留下的權力局,弄得天下人人自危,導致各方勢力全線倒戈。

因為朱允炆推翻了朱元璋體系,造成了手握重兵的寧王,楚王,乃至雲南三十萬沐家軍全都按兵不動,坐視燕王造反,朱元璋打造的拱衛天子的分封體系幾乎等同虛設。

所有手握兵權的藩王與各地朝廷軍隊,都發揮不出作用,在面對燕王束手束腳,更是說出了那句令後世人目瞪口呆的話:

【今與燕王對壘,毋放冷箭,毋縱神器,使朕有殺叔父名。】

至此。

天時地利人和,燕王無一不佔,駕馬縱橫大明軍營,愣是沒人敢下手。

倏然。

一道壓抑至極的聲音,在空蕩蕩的享殿內冷冷響起:“蠢貨,你不是後悔了,你是知道自己要死了。”

“誰!”

朱允炆猛然抬頭,而後呆愣住,激動,驚恐,不敢置信的表情交雜,蒼白的嘴唇顫抖著:

“皇……皇爺爺!?”

祖先神位前,不知何時出現三道身影,其中身穿火紅龍袍的老人赫然是朱元璋。

“給咱滾過來!”

朱元璋目光冰冷的注視朱允炆,氣的髮鬚都在發顫: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十幾年後怎會選了這等廢物繼承大統。

“皇爺爺,燕王造反入京了!孫兒…孫兒沒能守住江山社稷,孫兒萬死啊!”朱允炆此刻衝昏了頭腦,以為祖宗顯靈,社稷得以保全,一把鼻涕一把淚就撲了過去,抱著大腿嚎啕大哭。

“廢物!真是一個廢物,立你為大明天子,就知道給咱啼哭叫屈?”朱元璋看朱允炆一副懦弱的樣子,更是氣不打一處來,隨手抓住自己的神牌就往他身上猛抽。

“你的確萬死!你答應咱的恩威並施在哪裡!上來把最親的宗室當成了豬狗?想削就削?”

“重用李景隆是識人不明!更是愚蠢至極,你豈不知那李景隆自小與老四便是穿一條褲子長大的?”

“視咱的佈置為阻礙,耿炳文戰死之後,竟把瞿能安排到李景隆手下任職,怕也是因為是咱給你欽點的守城大將,你用著不放心吧!蠢貨,天下第一等蠢貨!咱當初能把皇位給你,又豈會害你?”

來之前朱由檢已經給他們科普過建文歷史事件,導致朱元璋與朱標對朱允炆的印象差到了極點,正值怒火中燒之際,手持實木神牌下手極狠。

朱由檢坐到一邊饒有興致的看戲。

“孫兒該打。”

朱允炆一咬牙,悶不吭聲,愣是硬扛了三下重擊,實在遭不住了,這才開始躲。

“你他娘還敢跑!?”

兩人你追我趕,香爐都打翻了幾個,弄的享殿之內香灰飄散,雲裡霧裡的,朱由檢咂了咂嘴,遮住口鼻繼續看戲。

“皇爺爺別打了,別打了,孫兒真的知錯了,爹!”朱允炆左右騰挪,看到另一位略微熟悉的人,猶如抓到救命稻草般,匆忙躲了過去。

縱然將近十年未見,他還是熱淚盈眶的緊緊抱住朱標大腿。

沒有別的原因,也不是父子情深。

只有這樣朱元璋才不會打他,因為一不小心就傷到朱標了。

“哎。”

朱標失望中帶著一絲疼惜,摸著朱允炆的腦袋什麼也沒說只是深深嘆息一聲。

“你還有臉給咱躲!?”朱元璋揚了揚實木神牌,喘著粗氣,吹鬍子瞪眼氣得不行。

這時。

“陛下!燕逆人馬趕過來了,快跟老衲離開!?”老和尚聞聲進來,先是一愣,而後臉色猛變!

唰!

朱元璋眼睛眯起來,這個老和尚有點眼熟啊。

“皇覺寺的?”

噗通!

“小僧覺遠,叩見太祖高皇帝,叩見懿文太子……拜見這位施主!”覺遠和尚驚懼交加,他極其想跑,但感覺有點跑不掉,於是乾脆跪下行禮。

至於燕逆?

怕個阿彌陀佛啊!!

燕王朱棣來了也得跪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