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闆自知理虧,這時碰上了強人,哪裡還敢強項,戰戰兢兢地從櫃上拿出銀兩,分別給了兩人,東方未明手中拿的是二十多兩銀子,放在手中沉甸甸的。

那藥童忍不住好奇,問道:“你抓了什麼蛇,值得二十兩銀子。”

東方未明左右一瞧,見藥鋪廊下正掛著自己射死的那頭毒蛇,伸手一指道:“就是這個。”

那藥童一見之下,甚是喜愛,本想強行據為己有,但藥鋪緊鄰官府,自己前來討債,就是鬧上公堂,也是自己有理,若是強行搶掠,可就說不過去,望了東方未明一眼,說道:“兄弟,跟你商量件事,你這條蛇賣給我成不成,二十兩銀子還給他。”

東方未明本來甚是躊躇,畢竟好容易得到的銀兩,要他輕易放棄,那是誰也不肯情願,但見這藥童懇求之意甚是急迫,不由得心中一軟,畢竟要不是仗著此人勢頭,未必能要回這麼多銀子,自己孤身找上門去,說不定錢沒要到,先捱了一頓飽打。

言念及此,便將銀子又遞還給了藥鋪老闆,那藥童甚是歡喜,伸手便將毒蛇拉下,盛入自己藥籃之中,從懷中取出兩枚丹藥,一做深黑,一做銀白,對東方未明道:“在下百草門鞏光傑,多謝兄臺割愛,這兩樣物事請你任選其一。”

那藥鋪老闆一聽“百草門”三字,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還是忍不住脫口說道:“‘十全大補丸’、‘神農避毒珠’,這…這…”言語之中,既有豔羨,又有恐懼與貪婪,偏偏惹不起厲害角色,只好望洋興嘆。

東方未明怎知兩枚藥丸的好處,只是順手取了那枚銀色的。

鞏光傑笑道:“好眼力,這枚是避毒藥,乃是我娘,根據西域白駝山的秘方,加上雪嶺蟾蜍、腹水蜈蚣等物,配置而成的靈丹,佩在身上,諸毒不侵,正是我百草門的異寶。”

東方未明不信這枚小指頭大小的丹藥,竟然能有這麼大的威力,但想這幾日總要再進森林捕獵,若是真能趨避毒物,倒可免了後顧之憂,當即稱謝收下。

如此一來,東方未明身上又是空空如也,谷月軒留下的銀兩,也早就給了張老三抓藥,眼見中午飯都沒了著落,不由得甚是懊惱,心道:“死要面子活受罪,二十兩白花花的銀子不要,偏偏弄了個什麼驅蚊子的破藥,這年頭要面子,就要餓肚子,想要不餓肚子,就得放下面子才行。”

但他光想明白了,又有何用,眼下還是要去賺銀子,不然四天之後,還要谷月軒請客,這面子無論如何也找不回來,但要他再去冒險捕蛇,一來沒這本事,二來雖然有了避毒丹,是否靈驗尚未可知,貿然捕捉實在太過冒險。

可除此一道,東方未明並無什麼一技之長,新學的打鐵挖礦,要想賺幾個零花並不為難,但要是想弄一頓酒席的銀子,顯然並不現實。

他漫無目的走在市集之中,忽然被一個賣魚的妹子吸引了,只因這個賣魚女長相著實不俗,聽左右攤販交頭接耳地說,她姓許,乃是其父生了病,臨時來市場充數。

只因長相甜美,逛市場的人,不論買不買魚,都願意逗留搭訕,東方未明血氣方剛,自然也是不免要多看幾眼,卻見這姓許的賣魚女,滿臉愁容,說不出的楚楚動人,忍不住問道:“姑娘有何為難之事,在下…那個或可稍效微勞。”

那許姓賣魚女,望了東方未明一眼,似乎年紀比自己還小著幾歲,笑道:“小兄弟,今兒魚不新鮮,不如你一股腦的都買了,算你兩折價錢,我也正好收攤,如何?”

東方未明一時語塞,看她攤位水池之中,少說也得五六十條魚,一股腦的都買了,一來自己又不是開飯莊子的,二來明知不新鮮,買下來也難免丟棄。

那賣魚女見東方未明窘迫,淡淡一笑道:“不逗你玩了,這些魚用不上傍晚就售罄了,難道還怕賣不出去嗎?為難的是,我爹爹答應了客棧裡的二廚,留的那條虹鯉始終找尋不到,人家二廚付了銀子,聽說還是城西的西門少爺請客,這位小少爺可是洛陽裡的霸王,只怕將來要尋後賬。”

東方未明道:“那我找他論論理也就是了,客棧,魚攤都收不到魚,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哪有這麼難為人的。”

賣魚女道:“小兄弟不是洛陽本地人吧,不知天劍門的名頭多麼厲害。”

東方未明道:“天劍門怎麼了,也不能橫行不法,魚肉鄉里啊。”

賣魚女悄聲道:“你別胡言亂語了,洛陽三傑就屬天劍門最是蠻不講理,咱們做小買賣的,難道還能去官府告狀?別說壓根告不贏,就是告贏了,今後還想有生意嗎?”

東方未明皺眉道:“如此說來,只有想法子去弄虹鯉了,是不是。”

賣魚女道:“要是能有虹鯉那是上上大吉,不然就得負荊請罪去了,唉。”

東方未明見她神色間甚是哀怨,不由得豪氣陡增,大聲道:“這件事包在我身上,包管今日落山前,搞到這什麼虹鯉。”其實他話雖說得亮堂,對垂釣之術,可說一無所知,別說虹鯉極為珍貴,便是真的有人雙手捧了送到他面前,只怕也是難以分辨。

賣魚女自然知道他徒逞剛勇,說道:“小兄弟,你心腸真好,不過要弄到虹鯉,憑你一個人恐怕有點困難,不如求郊外的釣叟老翁幫幫忙,這是我準備的好酒,你替我送去,再說出所求何事,不過這老頭脾氣古怪,能不能辦成實在難說。”

東方未明喜道:“原來你早有籌算,卻要我自己說了出來。”

賣魚女道:“要不是知道你古道熱腸,這即墨老酒來之不易,要是轉手賣了,或是自己喝了,我豈不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