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她報警了,更是沒人再多說什麼,有幾個人悄悄走了,大多數人還是留了下來。

這次警察來得很快,來的人除了街道所在轄區的片警,區分局刑警大隊的人也來了兩個。

刑警之所以也能跟著過來,是因為剛剛他們就在派出所那邊辦事。聽說林家這邊報案,索性也跟著一起來了。順便想看看,能不能挖掘出跟馮初雪這個案子相關的線索來。

“誰報的警?”一個三十多歲的高大警察帶頭進了單元門,他身後還有三個人。

林落認出來,這警察早上也來過,當時他跟那個手拿勘察箱的警察並排進的單元,可能就是刑警隊的。

為首的人正是江寧市南塔區公安分局刑警大隊隊長羅昭,這次他到這邊派出所是為了調查別的案子。

正好林落她爸報警,當事人一方還有今天早上那起命案家屬的親戚,他就來了,想看看能不能有什麼新的發現。

馮初雪之死初步被確認為中毒,法醫那邊用試劑做了幾種常規中毒的檢測,沒測出來。再進一步的檢測,分局刑科中隊做不了,需要送樣本到市局刑科所的毒理實驗室做。

法醫提取了死者的血液和胃內容物樣本,連同那盒藥膏的樣本,一起送去了市局刑科所,結果暫時還沒出來。刑科所那邊活多,要加急他還得催。

分局法醫初步認為,死者死亡的致命因素有可能是斑蝥素中毒,這種毒藥是從斑蝥蟲中提取的,有些晚期癌症或銀屑病所用的藥物就含有這種成分。

死者沒有銀屑病,按理說她使用的外用藥膏中不該有這種成分。所以,如果確定藥膏中確實含有斑蝥素,死者的死就基本可以定性為他殺,那就得刑事立案了。

林落她爸看到警察,主動上前說明情況。姚玉蘭則指著老劉說:“同志,他說家裡丟了五百塊錢,你們能不能幫忙查查,不然這些人就把這帳賴到我家落落身上,落落還小,還上學呢,可背不起這麼大的一口鍋。還是查查吧。”

羅隊看了眼派出所副所長,那副所長就問聲稱丟錢的老頭:“丟錢了?什麼時候的事,如果確有此事,可以報警,我們處理一下。”

老劉被林落一點,也猜到了那錢是他外孫偷拿的,他忙擺手:“不用不用,可能是我記錯了,也可能是小孩拿了忘給我說了。這麼點小事就不用麻煩你們了。”

副所長臉一沉,說:“事沒弄清楚就不要亂說。”

老劉灰溜溜地應了,沒敢再說話。其他人都沉默著沒出聲。

刑警大隊長羅昭冷眼旁觀,打量了幾眼謝大姑,那探究的神色看得謝大姑眼神閃躲。

羅昭早在二十出頭就開始從警,先是在派出所幹了幾年,之後進入分局反扒大隊。在反扒大隊那幾年,他不知抓了多少小偷,練就了一雙利眼。那雙利眼和許多老警察一樣,看人多少有幾分本事。

他的眼神在眾人臉上滑過,隨後落在一個男青年身上。那男青年長相與謝大姑有五六分相似,一樣的圓臉,眼睛不大,身高一米七出頭。

他的氣場比較強大,壓得人不敢出聲。

林落也沒吱聲,她看到謝大姑時,心裡升起了一股奇怪的感覺。

謝大姑跟一般的老太太不一樣,她見識肯定不少,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明知道這麼說會把林家得罪死,為什麼還要這麼做,這對她什麼好處?

單純就是為了過嘴癮嗎?不太像。

她腦子裡想著事,沒提防羅昭從馮家出來,一抬頭就撞見一雙若有所思的眼神。

羅昭一向愛琢磨人,最愛琢磨的是人的眼睛。從人的眼睛裡,他能看出很多東西。

這兩家有三個人的表現最為反常。其中之一就是眼前這女孩子。

他感覺,這不是一個十七歲的女孩子該有的眼睛,哪怕在兩人對視瞬間,她很快收斂了情緒,還是讓羅昭抓到了幾分異常。

接觸這個案子,讓他對馮家和對門林家的情況都有所瞭解。林家這獨生女在一歲時失蹤,五歲時被人送到福利院門口,是在福利院長大的。

這樣的身世跟她眼裡藏不住的淡定不太符合,但要說這女孩能跟馮初雪的死有直接關係,可能性也極小。畢竟她才回來不久,兩人之間不至於有那麼大的糾葛。

他只是覺得這姑娘奇怪而已,難免多留意了一下。

不過他也就是多看了幾眼,在別人看來,像似並沒有特別留意林落。但林落知道,這位刑警在琢磨她。

羅昭很快收回視線,回頭對街道派出所的副所長說:“你帶人給這些人做下筆錄,把所有人的指紋都錄下來。”

說完這句話,他又對副所長耳語了幾句,也不知道說了什麼。

羅昭本來就想著,馮初雪這個案子如果確定為他殺,那就要儘快對她的社會關係進行調查。

這樣的話,馮初雪未婚夫、前男友、馮家親朋和馮初雪的同事都是重點調查物件。能夠往藥膏裡下毒的很可能就是接近馮初雪的人。

現在藉著這個報警的事,順便把這幫人的指紋都給取了,正好方便。

就算這案子不是他殺,那這些指紋樣本也可以錄入到本地指紋庫,擴大指紋庫的容量。

正好省裡要建指紋庫,正愁樣本太少呢。

他還有事要忙,沒有多呆,像這種民事糾紛報警的事本來就該當地派出所來處理,不需要刑警參與。說完這件事,他轉身就帶著另一名刑警走了。

副所長送他離開後,他自己帶著兩個民警過來,先對馮家那一干人說:“行了,都來按手印,筆錄做完之前誰也別走。”

“謝大姑,你過來,你先按。”他不客氣地指著謝大姑,讓她過去。

羅昭一走,現場的壓力小了不少。有人不想按手印,就跟副所長說:“我也沒說什麼呀,不關我事,為啥讓我也按手印?”

副所長瞪了他一眼:“讓你按你就按,哪兒這麼多事兒?沒幹虧心事,不怕鬼敲門。你要沒幹壞事,你怕什麼?”

那人被問得說不出話來了,只好跟在謝大姑後面,等著錄指紋。

副所長看了看錶,隨後客氣地跟林落她爸說:“現在都晚上十一點多了,讓你家那倆姑娘先去休息吧。明兒不還得起早上學,你們大人在這兒就行了。”

林落她爸也是這個意思,先前他就想讓林落和林皎進去,奈何林落不進。

現在林落想看的人都看到了,不用勸,自己就拉著林皎進去了。

林皎這時才有機會說話:“你沒事兒吧?她都是瞎說的,你別往心裡去。”

林落剛想說她沒事,就平地絆了自己一下,身子一晃,林皎扶了她一把才站穩。

林落無語,心想這運氣還真是不好,這麼平的地都會摔。

她心裡有事,不想多說,搖了搖頭:“沒事,不好的話我聽得多了,別人輕易影響不了我。”

說完這些,她拍拍林皎的手,回了自己房間,關上了門。

進屋後她就把房間的抽屜一個一個全都拉開,把抽屜和桌面上能找到的筆記和紙張全都找出來,摞成一摞,坐在桌邊開始慢慢翻看。

副所長錄完了所有人的指紋,又把謝大姑和那幾個說閒話的人訓了一頓,直到謝大姑當著眾人的面,向林落爸媽道過歉,副所長才帶人離開。

幾個人走出小區,副所長就吩咐手下:“你倆明天把謝神婆和她兒子的情況調查下,包括金錢往來、社會關係,最近和誰來往頻繁,與馮初雪的關係這些,能查的都查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