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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爾頭疼,雖然他享年三十六歲,可一直沒有工作過,大學還沒畢業就繼承了一筆豐厚的財產,而且那時候他精神出了一點點小問題,乾脆當起了宅男。

他從來沒經歷過職場,更不用提是這麼複雜的情況。

從魚尾區警察分局到長溝街,只有兩站。

沒時間讓奧爾多想,他們已經到站了,剛下車,奧爾就看見了一間充滿魔幻色彩的煤氣站。

是煤&氣站,或者說是煤炭與瓦斯站。奧爾年幼的時候,他家裡還用過一段時間的煤氣罐,也曾經在路上見過種花家的煤氣站。但那種小房子,和現在的這家煤氣站完全不同。

煤氣站有兩扇巨大的玻璃櫥窗,一扇櫥窗裡堆滿了糖罐子一樣玻璃瓶,它們大小不等,每個罐子裡放著一朵活潑的雲團,它們大的有拳頭大,小的只有核桃大,都是純白色的,懸浮在玻璃罐子中央,不時的翻滾,抖動。

它們是瓦斯之靈,簡稱氣靈,別看它們像是活的一樣可愛靈巧,實際是沒有生命的,買回去一罐,直接倒進瓦斯爐的儲氣罐裡就能用。

另外一扇櫥窗的下半截是隨意堆成了尖尖一堆的半透明礦石,如果沒有記憶,從藍星初來乍到的奧爾,會以為這是未經雕琢的水晶。但在櫥窗的上半截有一個鑲嵌在櫥窗上的玻璃展示盒,盒子裡放著兩顆拳頭大的,已經加工好的,巨大的梨形鑽石。

它們是煤炭之精,簡稱煤精,也有一個稱呼叫鑽石。下面放著的是未加工的原礦,它們燒起來高熱又高亮,沒有異味,無毒,大塊的多是過冬用的,小塊的用來點燈。加工過的煤精和沒加工過的煤精在效果上沒有任何的差異,但有錢人更喜歡用貴的,畢竟好看。

奧爾對煤氣站一直充滿了好奇,現在知道了地址,以後放假他會來的。

“把公共火車站放在煤氣站門口,沒問題嗎?”跟著大麥克走出幾步後,奧爾低聲問。

氣靈和煤精是很安全的礦物,甚至比瓦斯與煤炭還安全。可以把氣靈放在掌心上點燃,它只有上半截在燃燒。也可以捏著煤精的下半截,點燃前半截。但在兩者大量聚集,且處於高熱和高溫環境下,它們就不那麼穩定了。

它們的爆炸,每年報紙上都會見到幾例,原主小時候還和父親遠遠見過燃燒的煤氣站,那巨大的爆炸聲,以及巨大的火柱,讓他印象深刻。

大麥克也歪著頭低聲回答:“我們也一直在申請把車站挪開,但上面不同意。”他停下腳步,轉頭示意奧爾看。

公共火車在這站停下後,沒有立刻走開,兩個司機和那個喝的醉醺醺的檢票員都下了車。煤氣站裡也走出來了一個髒兮兮的職員,他開啟了煤氣站的側門,那是個煤庫,四個人一塊朝車上公共火車的車頭煤倉裡運煤。

他們運的是黑色的煤,而不是煤精,畢竟黑色的純煤可是比煤精便宜多了。

“為了在車庫裡多放兩輛車,公共火車站的總站把煤倉取消了。11號線的前幾站都是上城區,明白了吧?”

奧爾點點頭:“明白了。”其實也可以在魚尾區鄰近車站的地方租一塊地方建煤倉的,顯然背後的人不願意這麼做,“如果這裡爆炸了,我們要承擔什麼責任?”

大麥克看了他一眼:“不用擔心,我們不需要承擔責任。我不是說因為我們嘶……”他做了個抹脖子翻白眼的動作,看來這裡一樣有在某些工作中不說晦氣話的風俗,“才不需要承擔責任,而是我們完好的活著,也不需要承擔責任。那是礦業公司和鐵路公司的責任,即使要有人當替罪羊,也輪不到我們。”

大麥克笑著拍拍奧爾的肩膀:“我們未來會搭檔得很愉快,蒙代爾。”

這次他笑得露出了一口牙齒,眼睛也比之前的笑容眯得更明顯,至少看起來是更真心了。

“感謝您對我的照顧,我會盡我所能做好一個巡警的。”因為缺少應對這種交談環境的經驗,奧爾只能同樣以微笑禮貌回應。

“哈哈哈,我們該去路的那邊了。”大麥克又拍了拍奧爾的肩膀。

他幾次拍奧爾的肩膀,都很輕,像是拍打他制服上的塵土。這種輕柔和他的外表給奧爾的感覺嚴重不符,呃,也和他一言不合就暴揍囚犯的行為嚴重不符。

是錯覺嗎?奧爾甚至覺得,大麥克有些怕他?

除了今天大麥克的表現,還有大麥克叫他的姓,而他叫大麥克的名,這件事他在住院期間就提過,但下一次見面大麥克又叫回來了,於是奧爾也就不再提。

破產的老懞代爾到底還有什麼樣的人脈?對方又到底是怎麼安排他的,才讓一個暴躁的老油子用這種態度面對一個一臉稚嫩,身板瘦長的未成年?

這沒讓奧爾興奮或得意,他反而也怕了。他完全不知道幕後的情況,一旦那個“人脈”發生變動,讓大麥克失去控制,倒黴的就會是他。

“那是布特裡夫人雜貨鋪。”大麥克甕聲甕氣的聲音響起,打破了奧爾的患得患失,他在挨個為奧爾介紹這條街上的店鋪,“喬治麵粉店,喬治麵包店,這兩家店鋪的主人不是一個人,然後是我的最愛,魚尾區最好的伊塔利亞肉醬面和菠蘿比薩店——陶特比薩!”

“……”奧爾看著陶特比薩,眼神閃爍了一下,很快露出笑容,“我等不及想嚐嚐了,今天的晚飯讓我請,怎麼樣?”

這就是奧爾不開餐館,並且在諸多未知的情況下,留在皇家警察隊伍裡的最大原因,他不是這個星球唯一的一個穿越者。

安羅娜·西利亞斯·豪斯特安迪爾特,上一任普士頓帝國前女王,擁有傳奇的一生,創造了海量發明。包括紙、陶瓷、火車、下水道……當然還有伊塔利亞面、比薩,還有炸魚薯條。

炸魚薯條是普士頓帝國的國菜,所以,奧爾有理由相信,這位前任絕對不是大吃貨帝國的同胞。同樣有理由相信,這位絕對不是伊塔莉人,有大機率是帶嚶帝國的。就是不知道為什麼她沒“發明”仰望星空和鰻魚凍,不過這個不重要。

既然有過前任,那麼誰能確定,一次就只有一個?即便是同胞在異界相認都有一定危險性,更何況大家來自異國。

尤其安羅娜女王陛下的死因也十分神秘,民間充滿了各種傳聞。目前普士頓王國在位的可不是女王的兒子,而是她姑姑的女兒的丈夫,這位原本是利比尼斯王國的親王。所以,也不能確定這世界的上層,對“穿越者”也是一無所知。一旦因為表現特異被某些人所注視,那下場只會更悲慘。

奧爾萬分慶幸自己沒進入王室,或者某個大貴族家庭,那種家庭確實是衣食無憂了,但只會比現在的情況更復雜。

但也要感謝前輩,雖然她是普士頓帝國的女王,但隨著普士頓的發展,各國爭相在多方面向普士頓學習,比如奧爾上廁所有紙——女王陛下召集全國的鍊金師,歷時十三年研究的偉大發明。曾經造紙術還被普士頓帝國所壟斷,但隨著女王的逝去,造紙術已經流傳向了世界各地。

“哦~那可太好!但何必等晚飯呢?中午我們就能在這進餐。”大麥克笑著拍了拍肚皮,對奧爾眨了眨眼睛。

“當然。”這算是接受他的示好了,奧爾鬆了一口氣。

“看到你,我就想起了我自己當警察的第一天,同樣緊張得額頭冒汗。別擔心,蒙代爾,至少在魚尾區當巡警,不是一件太困難的差事。”

“前面看起來像是住宅區,我以為現在該是人們上班的高峰期?”奧爾覺得還是談些有內容的事情吧,不斷在這些問題上糾結,反而對雙方都是一件很彆扭的事情。

“他們都已經去上工了。”

“我們坐的不是第一趟有軌火車嗎?這裡還有公共馬車站?”

在有軌火車之前,就有公共馬車在城市中運營。有軌火車是比公共馬車更快速,能裝更多人,但它的線路少,票價更貴,且車上環境糟糕。這就讓有軌火車在城市的交通系統中,處於一種很尷尬的位置。

窮人當然是坐不起任何公共運輸工具的,有點閒錢的人寧願去坐更便宜的公共馬車,更有錢的人則選擇環境更好並且能直接把他們送到目的地門口的出租馬車,而那些真正的富人則擁有自己的馬車。

——原主在公學裡也不是徹底混日子的,在有軌火車出現後,他們學校組織學生寫過調查報告,也就是那時候,原主和同學們坐了一趟有軌火車。

“當然不,他們早就走著去上工了。那邊住著的主要是搬運工,他們最遲三點就會起來去魚尾港……”

大麥克為奧爾講解了一下魚尾區的主要構成,魚尾區有碼頭,雖然比不了索帕港區,但因為前些年老爺們的城市規劃,所以把垃圾船、漁船和小型運輸船全部一棍子驅趕到了魚尾港,於是魚尾港的運輸十分的繁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