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人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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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牛愣著,還沒等回答,那幫人已經圍到了跟前。
“你車上有吃的?”
那為首的難民漢子撥開頭髮,眼神麻木地盯著車廂中的徐生問道。
“有。”
“分我們一些。”
“為什麼?”
“哪那麼多為什麼!”
徐生聞言,只覺得有些好笑:
“你管我要吃的,總得給出一個理由,就像那男孩一樣,他說他妹妹快餓死了,所以我給了他一個餅子。”
“你呢,你為什麼,難道你老婆也要餓死了?”
為首的難民漢子聞言,猙獰一笑道:
“因為你不給我,你馬上就要死了!”
這一句話,直接讓空氣變得沉默。
人群如狼似虎地盯著徐生的馬車,眼珠子尤其上下在那馬身上打轉,已經在考慮待會兒怎麼將這畜生宰了吃肉喝血。
而之所以一時半會兒沒動手,是因為二牛手裡已經撿起了一塊削尖的木板。
小臉有些緊張,但絲毫不懼怕地盯著他們,散發些許狠意。
這畢竟是兩個人。
雖然是少年,但二牛生得精壯,再加上車廂裡的徐生,這便是兩個吃飽了的小夥子,打起架來輕易傷他們三五個的應該不是問題,畢竟他們已經餓的沒什麼力氣了。
但是,如果這兩人執迷不悟的話。
為了食物,他們也就只能來硬的了!
人群沒動手,是在給徐生時間,讓他主動走下馬車。
但是沒成想,徐生卻絲毫不慌。
只是扶著車窗,望著眾人一臉平靜地問道:
“我倒是好奇,這嶺北城為何會變成這樣?”
“即便此前受過那些大妖的毒害,也不至於連飯都吃不起了,好歹是一座大城,官府在那,就算出了問題,難道就沒發放救濟口糧?”
這一連串的問題,並沒有人想回答他。
為首的難民漢子表情麻木,猙獰罵道:
“你他媽問那麼多幹什麼!”
“我再警告你,麻溜把所有的吃的交出來,然後趕緊下車滾蛋!”
徐生見狀,搖了搖頭。
他直接將車窗的簾子放了下來,坐回去閉上了眼,不願看見接下來發生的事。
“誒?他孃的,找死是吧!”
“先殺這馬,別讓這畜生跑了!”
那難民漢子表情一狠,隨地抄起一塊破木板,帶著人便圍了上來。
然而,他們還未接近到馬車三步的距離時。
便聽周圍,卻是發出了一聲雪崩似的嗡鳴聲,接著便是“嘭”地一聲巨響!自馬車周圍,忽然掀起了一長串的恐怖氣浪,裹挾沙石泥雪,那些衝上來的人群霎那間都被掀飛!
衝在最前面的那幾個,承受的衝擊力最狠,直接就被轟飛出去了十幾米,落在地上摔死,紅的白的流一地,沒了呼吸。
站在第二排的,則是飛出七八米遠,落在了半硬的雪堆上,摔得臉色煞白,頭破血流。
剩下那些,跟在最後面。
唯唯諾諾,只想混口湯吃,被逼無奈實在是不願意動手傷人的難民,則只是被震得倒退兩步,摔了個屁墩,面色慘白,沒受什麼太大的傷。
轟隆!
卻見,遠處的簡易雪棚崩塌,發出轟隆隆的嗡響。
一些沒有圍上前來的難民,包括那幾個坐在雪地裡,無助哭泣的三個孩童,此刻的表情都是徹底的呆滯住。
等到他們反應過來時,近點已經有人惶恐跪下,哆嗦地磕頭求饒道:
“仙師老爺,求仙師老爺饒命啊!”
那幾個僅是被略施懲戒的難民邦邦在地上磕頭,三兩下便出了血來,但卻依舊沒有停下,臉色更比雪色慘白。
到了這時,他們哪裡還能不明白,原來那車廂中坐著的年輕人便是傳說中的修仙者,怪不得能這麼有恃無恐。
而他們剛剛,竟然妄圖搶劫仙師老爺的車!
這會兒沒死,無疑已經是車廂中那位年輕仙師最大的寬恕了,所以他們才要不停地磕頭,儘可能請求饒恕。
“把那幾個小孩叫過來。”
徐生眼皮顫了顫,嗓音有些不平地說道。
來世今生,他殺過動物,妖獸,但今天這還是第一次殺人。
二牛小臉慘白,也是點了點頭,一路上小心繞過那些摔得腦漿一地的屍體,強忍住嘔吐的眩暈感,走到了那幾名孩童身旁。
見其中那個男孩剛剛被踹的似乎是肋骨斷了不能起身,二牛還貼心地從兜裡掏出了一枚丹藥,那是當時徐生命他給那些兵卒療傷用的,餵給了男孩。
不愧是修行者用的好東西,服下去後,男孩臉色肉眼可見地便紅潤了起來,肋骨似乎也不疼了。
“走吧。”
二牛帶著幾人,來到了馬車之前。
四個孩童撲通一聲便跪下。
徐生揉了揉眼睛,再度掀開簾子,不知是被外界雪地裡的白芒還是什麼東西刺了下,眯了眯眼,深呼一口氣,柔聲對幾人說道:
“快起來,雪地裡涼。”
幾個孩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太敢動。
還是二牛好心上去將幾人攙扶了起來,告訴他們不用緊張,生哥人很好相處的,不用害怕,那幾名孩童這才敢站了起來。
呼!
風吹火燭,徐生點燃了那盞燭燈,讓馬車周圍都變得暖和了很多,冷風也都進不來了。
“仙師……”
“你們先吃。”
徐生走出車廂,將一些食物遞過去,什麼地瓜幹,餅子,肉乾,還有一些熱水,除了因為身體幼小不能吃的靈魚乾,他將所有的糧食種類都拿了出來,供幾人挑選。
“吃吧,吃完了,我有些事要問問你們。”
……
……
一陣狼吞虎嚥過後。
那最開始過來,也是四名孩童中個頭最高的那個男孩,最快吃完了一張餅子,喝了口水後,舔了舔嘴唇,沒再選擇進食。
而是小臉忍了一忍,抽了下鼻涕抬頭說道:
“恩公,我吃完了。”
“有什麼事您先問吧。”
徐生愣了一下,看著這個處處都喜歡為自己著想的孩子,不禁打心底的有些心疼了起來。
他在西寧,安逸度日很久,便以為全天下都像是這樣的。
雖然早知道外面比西寧亂很多,但是他依然沒有想到,作為青陽郡最大的城市,嶺北城內竟然是這種慘狀,別說這些孩子了,就是有手有腳的成年人都是淪為難民。
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恩公是想問,嶺北城為什麼會這樣吧。”
小男孩眨著眼睛說著,極為聰慧。
徐生點了點頭,笑著說道:
“正是,所以這一頓飯,並不算我請你們的,只能算是我對你提問的報答,你待會兒敞開了吃也沒事,我車上還有很多。”
“對了,你叫什麼?”
“回恩公,我叫陳如意。”
“如意,好名字,之前是上過學?”
“回恩公,沒上過。”
“那你怎麼這麼聰明,看上去懂得不少道理。”
“回恩公,這些都是我父親教給我的,他是個很好的人。”
陳如意說著,似乎想到了什麼,又補充道:“是養父,我沒有親人,家裡人早在我記事前就死了。”
“我養父撿到我的時候,只知道我胸口掛著一個姓陳的玉牌,所以我才沒跟養父的姓,現在還姓陳。”
“你不用每句話都帶恩公,叫我……公子便好。”
“好的恩公公子。”
“那嶺北城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陳如意聞言,狼藉的小臉兒上閃過一絲糾結,似是不知道該從哪處開始講起。
徐生見狀,嘆息著說道:
“就從那些大妖化為人形,與官差勾結,在這城中為非作歹開始說起吧,我好奇的是,他們本不該這麼放肆才對,最多在暗地裡耍手段,何至於讓你們落到今天這幅地步。”
“簡直就像……遭了天災的難民一樣?”
陳如意聞言,小臉閃過一絲痛苦,語氣苦澀地說道:
“恩公啊。”
“天災,遠沒有人禍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