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明峰頂,一覽京城眾山小。

涼風習習,頗有俯瞰天下的豪氣。

秦長生負手而立,衣袂飄飄,如同天上謫仙。

在他的身後,容貌傾城絕色的少女款款而來,靜靜伴於左右。

兩人沉默了許久,最後,還是安心,或者說是齋娥先開了口。

“你是何時發現的?”

“上次在安家,安老爺子訂下婚約時,安心的情緒波動極大,那時,我就發現,她的神魂,似乎和常人有些不同。”

安心笑了笑:“哦?那你就不怕,你的未婚妻體內住著什麼妖魔鬼怪,等真的覺醒的時候,把你一口吃掉啊?”

秦長生也笑了笑,回過頭看著安心,一雙深邃的眸子,沉靜而溫和。

猶如大海,包容一切。

“她捨不得的。我知道。”

安心愣了一下之後,臉上飛起一抹漂亮的紅暈。

“果然,不管多優秀的男人,總是沒個正行。”

其實一開始,秦長生也擔心安心是什麼被奪舍的情況,尤其是現在與龍燕兩家勢同水火,就這兩家的狼子野心,做出什麼樣的事情都不奇怪。

好在近距離接觸之後,秦長生幾乎可以確定,安心的身體裡,只有一個神魂。

也就是說,這是一種類似於前世今生的神奇融合。

尤其是,透過剛才安心羞赧的反應,秦長生已經完全可以確定,無論她的身體裡藏著這樣的秘密,安心還是那個恬淡、溫軟的安心。

“所以,你可以跟我講講,你的事情嗎?”

齋娥的記憶已經與安心融合,在她的視角當中,秦長生自然是值得信賴的。

甚至可以說,是她來到這個世界後,最值得信賴的人。

她沒有遮遮掩掩,用簡短的話語,概括了她波瀾壯闊的一生。

直到,以身開啟天罰。

直至,在一眾高手的討伐中遺憾隕落。

“直到現在,重新覺醒了記憶。這個女孩的身體裡,腦海裡,全都是一個,叫秦長生的名字。”

說完這話,安心又一次羞的通紅。

說來也有些奇怪。

明明本源同魂,齋娥明顯是那種霸氣率性的性格,而安心雖然同樣大氣,卻是內斂深沉的小女兒姿態。

看樣子,不同的環境,真的會讓一個人大相徑庭。

“我沒有很多的時間了……”

安心輕輕的聲音,突然在秦長生的耳邊響起。

“什麼?你沒有時間了?什麼意思?”

秦長生猛然轉身,盯著安心。

安心輕輕地說道:“不知道為什麼,我比既定的甦醒時間,要提前了一些,而且我能感受到,我設下的天罰,已經隱隱之間出現了鬆動,似乎這個世界的法則哪裡出現了一些問題。”

“提前的甦醒,讓我和安心的神魂出現了損傷,大概,我會昏迷很長很長一段時間,也或許,再也不會醒來了。”

秦長生就像是沒聽到世界法則那句話一般,直截了當地問道:“我懂醫術,我還有個朋友很懂神魂方面的問題,一定有辦法治療的。”

無論是和秦長生有著無數回憶和羈絆的安心,還是過去揹負了太多太多的齋娥,都應該有著更加精彩的一生。

而不是,就此戛然而止。

退一萬步說,秦長生也絕不會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未婚妻,就這樣遺憾地分離。

安心笑了笑,似乎現在不想討論這個話題:“秦同學,你可還記得,我們是怎麼從茫茫人海當中相遇,這才有了後面的那些故事的嗎?”

相遇...嗎?

那只是一節平平無奇的音樂課。

那時候的安心,還是眾星捧月的京大校花、萬眾女神。

“若是你想,現在,也可以。”

安心愣了一下:“現在也可以?”

可以什麼?

秦長生向後退了退,手上的儲物手環發出光芒,片刻之後,一架鋼琴連同鋼琴凳,就這樣憑空落在了安心的面前。

秦長生伸手,對安心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安心微微一笑,將手放在秦長生的手中,坐在了鋼琴凳上。

這是齋娥從未有過的體驗,也是安心怦然心動的開始。

就在秦長生想要靜靜到旁邊欣賞的時候,安心卻是拉住了秦長生,讓他到自己的身邊坐下。

“那一次,我們是合奏呢。”

秦長生愣了一下,安心那雙漂亮到如同星辰的眸子裡,躍動著璀璨的光芒。

再多的情愫,再多的眷戀,都匯聚在這首樂曲當中。

清澈的旋律,如同山間清泉,迎風而散。

天地為舞臺,日冕為燈光,山嶽為見證,草木為掌聲。

音樂將二人融合,是心跳,是脈搏,是血液流動,是海誓山盟,是肝腸寸斷。

一曲終了,兩人已然擁吻在了一起。

那份上萬年前的失落與彷徨,在萬年之後,彷彿有了迴響,有了感應,有了歸宿。

只可惜,這份溫存,她並不能享受太久了。

“我好喜歡你的名字,長生,多好的寓意。”

秦長生輕輕摩挲著安心的長髮,輕聲在她耳邊說道:“僅僅是長生,又有何意義。苟活於世,十年與一百年,於我沒有什麼區別。沒有深度與高度,再長的時間,也不過只是一瞬罷了。”

安心鑽入秦長生寬闊的胸膛,似乎有灼熱的東西,印燙在秦長生的胸口之上。

“你說的固然對,我萬年之前,也是這麼認為的。”

“可當我來到那個一覽眾山小、睥睨眾生的境地時,卻又突然覺得,有些寂寞。”

“曲高和寡,無人回應。”

“長生,有些東西,是瞬間的事情。或許領悟大道,也就是須臾之間。”

“但陪伴,卻那樣那樣的漫長。”

“漫長到,再長的生命,都抵不過相思情纏。”

秦長生的身體一顫,反手將安心擁得更緊,唇齒再一次交纏。

那一瞬間,他似乎忽然明白了,為何追求功業、想要為天地生民立命的父親秦景輝,會聽從母親的話,給自己這樣一個看起來有些自私的名字。

天地老,命理薄。

人長生,神仙羨。

“安心,我向你保證,我們一定,還有很長很長的時間。”

安心笑了笑,輕輕拭去眼角的淚水。

“若是機緣正好,有一味鳳尾草,可安神魂。”

“或許,能再續我們的緣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