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宮人的提醒,交談的幾人立即停了下來,紛紛地朝門邊望去。

顧曇楚楚立在殿內,先給皇后見禮。

一跪一拜,渾然天成,看起來賞心悅目。

皇后斜靠在榻上,神色懶淡,往面前的母女指了指,

“阿曇,這位是振威王妃和慶陽郡主。”

振威王府,大周朝唯一一個異姓王,世代鎮守邊疆。

振威王妃看著行禮的顧曇,心中不屑。

馬球場上簡單的幾句對話,她就知道這個靖安侯世子夫人是個不簡單角色。

雖說太子殿下更是不簡單的角色,奈何自家女兒一見到蕭暄,就神魂顛倒,非君不嫁。

這次回京,也是為了女兒。誰讓蕭暄忽然之間從一個落難的皇子,搖身一變成了太子。

“哦?原來,你就是顧曇啊。”

一道清凌凌的少女嗓音忽而響起。

顧曇眯了眯眼。

眼前的少女眉眼間滿是天真伶俐,宛如初生雛鳥般清澈的眼眸一錯不錯地注視著她。

“沒錯。”顧曇淡聲回答。

慶陽郡主眼尾輕彎,笑了起來。

“那也是你在暄哥哥有難時拋棄了他咯?”

她用一張天真純然的臉說著殘酷無情的話,讓人絲毫沒有違和感。

顧曇挑了挑眉。

殿內的人大概沒料到慶陽郡主會正面挑釁顧曇。

整個大殿都靜了下來。

振威王妃輕輕地拍了下慶陽郡主,嗔怪地:“你這孩子,說什麼胡話呢?和你說了多少次,就算實話也要過一過再說。”

顧曇抿唇輕笑:“王妃,郡主在我這裡說說沒關係的。但不小心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怕要承受不能承受的下場。”

慶陽郡主偏頭,眨了眨眼,滿眼無辜。

“那又如何?我父親是振威王爺。”

她的表情好像在說“還有誰是不能得罪的。”

振威王妃瞪了一眼女兒,狠狠地拍了她一下。

“死丫頭,胡沁什麼?天地君親師,你父親是陛下的臣子。”

慶陽郡主將臉一撇。

振威王妃臉色頓時清白交加,果然是她小瞧了顧氏。

女兒心思單純被她一拱火就起來。

心口頓時湧上一股難以遏制的怒火,可此刻不是發作的時候,只能硬生生吞下這口氣。

“慶陽性子天真,又是你們夫婦的老來女,嬌寵一些總是正常的。”

上頭皇后笑了笑,聽起來不欲因慶陽郡主的態度申斥她。

這是對世代鎮守邊疆的振威王府的優容。

至於顧曇,完全是受了無妄之災。但她不能因此生怨。

皇后從前很喜歡顧曇,雖說不是蕭暄的親生母親,可也是在眼皮底下長大的。

那個時候蕭暄和顧曇青梅竹馬,她以為這份姻緣在月老那裡過了紅線了。

沒想到……如今物是人非。

雖然說顧曇當不成皇家媳婦,卻也不能叫她被其他什麼人欺負了去。

不僅出言調節大殿的氣氛,還因為柳浩歧跌下馬的事出言安撫。

許是被振威王妃教訓過,慶陽郡主後半程倒是安靜地坐在自己母親的身旁。

只是那望著顧曇的目光帶著由上而下的審視。

皇后沒有說讓顧曇走,再加上又有振威王妃在,顧曇也沒法隨便地告辭。

等到快要晚膳時分,皇后面色和善地留顧曇和振威王妃母女一同用飯。

顧曇接著機會起身告辭,只說家中丈夫如今受傷,心中掛念。

不等皇后恩准她家去,就有宮人來稟報說皇帝和太子來了。

顧曇壓根沒想到會在這裡碰到蕭暄。

頓時頭皮發緊。

她緊捏手指,剋制自己心間翻滾的情緒。

隨著眾人一同給皇帝見禮。

“平身。”

帝王溫和而不失威嚴的嗓音在頭頂響起。

不等顧曇鬆一口氣,又有一道不容忽視的幽邃視線直直落在她的身上。

這讓她整顆心又懸了起來。

盼著能有機會出宮去,在人群中遠離蕭暄。

可偏偏帝王不僅留下用晚膳,還讓顧曇也留了下來。

宮人佈置膳桌時,帝后坐在上頭,將兩邊的矮桌擺成兩兩對應。

振威王妃和慶陽郡主坐在一處,顧曇坐了一處,那隨行而來的蕭暄自然坐在她的上首。

雖然膳桌並沒有緊緊地相連在一處,但他身量本就高大,而且他好似在調整桌子的位置,倒是越發靠近顧曇那邊。

顧曇心就一直沒放下過,眼下看他移得越近,心裡更是提心吊膽。

大約這就是做了壞事的人都會有的心理。

她一邊在心裡求神拜佛,一邊用眼神示意蕭暄不要再過來了。

蕭暄看著面無表情,眉目深沉,對上她的目光彷彿要將她吸進去一般。

“孤今日出去狩獵,騎馬顛到了,需要鬆緩鬆緩腿腳。”

顧曇緊緊捏著茶盞,在寬袍廣袖的遮蓋下,蕭暄慢慢地撐起他的膝蓋,著羅襪的腳藏在衣角下。

慢慢地蹭到顧曇的腳邊。

不知不覺地鑽進她的裙襬中。

對面慶陽郡主從蕭暄坐在顧曇的上首時,嘴巴就撅了起來。

瞪了好幾眼顧曇,眼神好似淬毒一般。

忽地,她眼珠一轉,立即端起桌上的酒盞,起身朝對面的顧曇和蕭暄走來。

“殿下。臣女敬您一杯。”她徑直走了過來。

顧曇為了阻止蕭暄在她裙襬底下作怪,不得不用足抵回去。

可她敢抵回來,蕭暄就敢用腳尖頂她,時輕時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