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獵狗與菜鳥

“嘔——”

一大灘血液，帶著胃酸、酒味以及半消化的食物碎屑，被嘔吐在了樹木的腳下。

很久都沒受過這麼重的傷了。

約翰·瓊斯扶著樹木，又原地咳嗽了一陣，才抹淨嘴角的血漬，回到了馬車裡。

然後他對著馬車伕略帶歉意地笑笑，“不好意思，今晚在鎮長家裡啤酒喝多了，稍微有點尿急。”

馬車伕並不介意在路邊花費時間等候自己的僱主，畢竟約翰醫生是鎮裡有名的好人。

為人謙和、待人友善，還經常給鎮民們提供免費的藥物。

甚至有幾次還不顧自身的健康，跑到蔓延了瘟疫的莊園和礦山裡，去給那些奴隸和勞工們進行義診。

馬車繼續行駛，

約翰醫生則靠在馬車的後座上，回想著今天晚上的一幕幕。

沒想到聖靈教會派來接替那隻愚蠢的牧羊犬的，居然會是一頭這麼狡詐的獵狗。

故意擺出毫無城府的草包模樣，假模假樣地做出那些幼稚的試探，卻偷偷在食物裡放了被聖靈祝福過的東西。

還特意在大家面前邀請眾人分食那盤烤肉粒，試圖讓忍受不住聖靈力量燒灼的“同胞”們自己暴露出來。

約翰醫生想到這裡，嘴角微微上揚。

可惜那個陰險的哈克牧師終究還是失算了。

自己在接受“恩賜”，成為神使的代行者之後，對所謂“聖靈之力”的抗性就已經大大增強。

至少在表面上，能夠裝出一副讓他看不出破綻的樣子來。

不過哈克牧師這樣的試探行為，也代表了一件事情：

——“同胞”們的行動，已經引起了聖靈教會的警覺。

神使醞釀了十幾年的偉大計劃，決不能被影響。

要及時採取措施才行。

約翰醫生舔了舔嘴唇，口腔中還殘存著腥甜的血液味道。

多管閒事的人一個接一個，不如就像半個月前弄死那個礙事的治安官時那樣，

再放點假訊息給幾撥匪幫的人，勾引他們聚集過來搶劫吧。

希望狡詐的哈克牧師意外身亡之後，下一個接任他職位的，能又是一隻溫馴的牧羊犬。

正好還能把現在的這個菜鳥治安官也順便一起除掉。

本來自己都計劃好了，

讓一個“同胞”來接任治安官的職位，沒想到卻被這隻突然蹦出來的菜鳥給截了胡。

是時候修正這個錯誤了。

……

畫面切換到此時小鎮的另一頭，

洗完澡躺在床上的韋恩，這時候正在開心地玩弄著他的新技能——

閉上雙眼，

視野又變成了輪廓清晰的簡約線條。

畫面粗看是360°全景的簡筆畫，鏡頭越聚焦，細節就越豐富。

稍微嘗試了一下，

韋恩發現這個視野的“鏡頭”，居然還能被控制著移動。

不過可以移動的直線距離，大概也就不到十米。

不能穿牆也不能透視。

再次差評。

鏡頭到處晃悠了一會兒，穿過窗戶，越過屏風。

伊妮莎這時候拉著繩索，把固定在爐子上方的水桶慢慢放倒，燒好的熱水便沿著引流槽，逐漸流進了浴室內的浴桶裡。

這一套裝置是韋恩父母秀恩愛的副產品。

當年康斯坦丁夫婦到黑石鎮這裡參與建鎮定居，東海岸富家千金出身的康斯坦丁夫人啥都沒抱怨過，就是唯獨受不了西部荒野的風沙，平時愛洗澡。

這套裝置的原理並不複雜，手搖壓水泵、柴火爐、燒水桶、引流槽，無非就是圖個省力和方便而已。

工藝也很簡單，有些是現成的工業品，有些是跟鎮上的鐵匠訂做的，再加上點配件組裝，有手就行。

但卻是康斯坦丁先生主動花了時間和精力，從無到有搗鼓出來的。

上邊每一個可能磕碰到人的尖銳部分，都被細心地打磨成了圓角。

在“韋恩”的記憶裡，就有一個習慣，是定期對這套裝置進行清理、保養和刷漆防鏽。

區別只不過在於，小時候他是跟著大人一起幹，後來就變成了他一個人幹。

如今這麼多年過去了，這套玩意現在看起來，都還跟新的差不多。

裝置的細節在視野中一一展現，韋恩翻看著原主的記憶，對它們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他知道自己不是原來的那個“韋恩”，但是原主的某些習慣，他其實並不介意繼續保持下去。

舉手之勞而已。

鏡頭稍微拉開，這時候伊妮莎捧著一個盒子再次走回了浴室裡，然後從裡邊拿出花瓣，開始往浴桶裡撒。

喲嚯，花瓣浴。

美少女還挺會享受生活。

撒完了花瓣之後，

又撒了幾種粉末，接著是幾朵蘑菇，然後是樹皮和看起來軟乎乎的塊狀物體……

嘶……

這個配方，就有點看不懂了。

清湯鍋也不是這麼燉的啊。

伊妮莎這時候四處張望了一下，又返回去拿來了一個燭臺。

劃了一下火柴，靠近燭臺上的蠟燭。

韋恩那簡約線條的視野裡，瞬間就“黑”了一大片。

不是吧，

君子也防？

鏡頭無趣地溜出窗外，稍微目測了一下，視野能聚焦看清的最遠距離，大概在三十米左右，再遠就太糊了。

一陣疲憊的睏意突然湧上腦海，韋恩打了個哈欠。

行吧。

韋恩再一次閉上“眼睛”。

晚安，瑪卡巴卡。

……

和賢惠美少女同居的好處是，有人會幫你準備早餐。

第二天早上，

韋恩下樓的時候，就看到餐廳中已經擺上了剛做好的食物。

除了番茄醬之外，有炸魚，有薯條，還有炸魚和薯條。

好傢伙，原籍都顯出來了。

韋恩看著在清洗廚具的伊妮莎，想要確認自己的猜測：

“伊妮莎小姐，你是從溫莎王國來的嗎？”

伊妮莎不明所以地點了點頭，“是的，怎麼了？”

韋恩搖頭，“沒事，這很合理。”

伊妮莎走過來，把其中一盤炸魚薯條往韋恩這邊推了推，“不過這已經是我帶過來的最後一點油浸海魚了，以後吃什麼，就只能看能買到什麼了。”

那就好猜了——除了各種肉食和麵包之外，西部牛仔們常見的食物基本上都是老三樣：硬餅乾、煎玉米餅，還有燉豆子。

一邊吃著早餐一邊聊天，韋恩才知道，原來伊妮莎平時不用去教堂裡上班。

“那伊妮莎小姐到黑石鎮裡，平時打算做什麼？”

“目前還沒想好。先隨便找個適合到處行動的工作，然後主要的精力，還是會放在完成教會的調查任務上。”

韋恩想了想，“那你給我當助手怎麼樣？戴警徽的那種。”

“好啊。”

——西部小鎮的治安官們，其實都有備用的警徽，但通常不是給自己用的。

這主要是因為治安官的正式職位只有一個，比如說在黑石鎮這樣已經初具規模的小鎮裡，就很容易出現人手不足的情況。

這種時候，治安官們只要覺得有需要，就有權招募幫手，臨時把備用警徽交給指定的人，暫時授予執法權。

不算正式的任命，鎮裡也不額外發薪水。

要是出了問題，治安官和助手也會被鎮民們問責。

但這種做法，卻是符合規矩的短期授權。

看到伊妮莎同意，韋恩終於圖窮匕露：

“那作為鎮警察局裡光榮的一員，是不是應該跟其他同事，分享一些武器和彈藥呢？”

伊妮莎倒是很乾脆，“普通的子彈可以給你一些，但特殊子彈不能給你。”

我擦。

居然還有特殊子彈。

純銀帶花紋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