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用來衡量人口增長數量的指標有很多種。

在如今的美利加西部,其中一個側面指標,就是看當地通緝令的數量。

經過這些年的發展再加上鐵路的修建,以及舊大陸這幾年熱火朝天的大戰而導致的人口流入。

現在的勘克斯州,雖然還是“地廣人稀”,但是相比最初拓荒的時候,人口已經膨脹了近百倍。

所以貼在黑石鎮警察局裡的通緝令,也就變得越來越多了。

從一開始零零散散的幾張,到逐漸貼滿一整面牆。

再到現在,不但已經貼滿了一整面牆,要是想看清楚每一張通緝令上的內容的話——

你還得“翻頁”。

造成通緝令如此氾濫的原因之一是:

每個小鎮的治安官,都只在被選舉的當地範圍內有執法權。

要是犯人們幹了一票然後跑出了小鎮的地界,那不好意思,治安官無權跨界執法。

於是就只能通報案件並懸賞通緝,然後要麼靜待結果,要麼就摘下警徽、撕下通緝令,然後以“賞金獵人”的個人身份去復仇。

“伊妮莎警員,這一整面牆上貼著的,都是被通緝的罪犯,我需要你把這些先都記下來。

“如果你之後在黑石鎮範圍內看到了通緝犯們,在保證無辜鎮民人身和財產安全的前提下,你可以用任何方式擊斃或者逮捕他們。”

……

給伊妮莎佈置了作業之後,韋恩就進到了治安官的辦公室裡,對著鎮地圖,開始尋思哈克牧師所說的異教徒和大型血腥祭祀的事情。

這就涉及到另外一件事情了——在一個西部小鎮裡,哪裡的人會比較多。

用個很簡單的問題舉例子:

比如說有一個東海岸的大富豪,在一個西部小鎮管理範圍內的礦山裡,投資建設了一個礦場,裡邊可以容納數千名礦工同時工作。

那麼,這個礦場在產能全開時,可能會為這個西部小鎮,增加多少人口呢?

答案有可能是“零”。

外地的投資者們,可能會直接委任當地的居民進行管理,只享受股份以及抽取分紅,但並不前來定居。

至於礦工們,

抱歉,

原住民們、非法移民們以及未依法登記的奴隸們,並不算是“自由民”,不在人口統計的範圍之內。

依法登記的奴隸倒是算人口,但是隻能算成“五分之三”個人,不算“一個”人。

而且就算依法登記了,奴隸們依舊沒有公民權,在選舉的時候,也沒有投票權——奴隸主的選票就代表了自己所有奴隸的選擇。奴隸越多,奴隸主的選票分量就越重。

不過勘克斯州到現在居民人數都還不夠,還沒能正式建州,自然也就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州法律”,也還沒有資格正式組織公投加入美利加聯邦。

按照美利加聯邦的法理,勘克斯州此時,依舊還是個正兒八經的“治外之所”和“法外之地”。

就更別提什麼“依法登記”了。

想登記奴隸作為自己的合法財產,倒也不是不行,不過目前只能去別的州。

除此之外,哪怕只算自由民,他們也不一定都是正式登記的“本地居民”。

還會有過路或者短期定居的旅行者、運貨商、淘金客、賞金獵人、特殊行業的女士等等。

同樣也不在人口統計之內。

由於有蒸汽列車站,黑石鎮的“流動人口”比例,其實相當高。

所以黑石鎮如今在冊的合法居民有三千多名,差不多是踩在了從“小鎮”正式升級為“城市”的衝刺線上。

但是黑石鎮的地界範圍內到底有多少個活人,那就只有鬼才知道了。

韋恩想了想自己現在這具身體的原主,他連兩位數的加減法都口算不清楚……

不,估計連鬼都不知道。

於是韋恩用筆在地圖上圈出了幾個位置,除了鎮上之外,都是一些大面積的種植園、較大的礦場,以及富豪們的大莊園之類。

實在不行的話,只能都先跑一遍看看了。

至於幾個原住民們聚居的地盤,不敢去。

“咚咚。”

伊妮莎敲了敲沒有關上的門,出現在了治安官辦公室的門口。

“那些通緝令我都記住了,”伊妮莎說,“然後我需要做什麼?”

韋恩愣在原地眨了眨眼睛。

這才過去幾分鐘啊?

什麼最強大腦。

“伊妮莎小姐,你讀過大學嗎?”

“沒讀過,”伊妮莎搖了搖頭,“但我有溫莎王國萊頓公學的畢業證書,是提前透過考核畢業的。”

“那你有想過在美利加讀大學嗎?”

韋恩繼續瞎聯想,連自己這種之前數學不及格的人都能被錄取,

要是換成伊妮莎,豈不是分分鐘的事?

“在攢夠貢獻點獲得自由前,我都不算是自由民,沒有報名的資格。有什麼問題嗎?”

“沒問題。就算有問題,那問題也不是出在伱身上。”

韋恩捲起了黑石鎮地界的地圖:

“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出去巡邏吧。”

……

線索來得比想象中更快。

兩匹馬跑出小鎮居民聚居區的邊界外還沒多久,伊妮莎就改變了馬匹的方向,偏離大路,帶著韋恩鑽小樹林。

然後等伊妮莎停住馬的時候,韋恩就在她前方一棵樹木的腳下,看到了一大灘明顯的血跡。

伊妮莎幾乎是對著這灘血跡直奔而來,中間都不帶拐彎的。

昨晚的時候,伊妮莎倒是說過她能聞出空氣的血液味道,還能分辨出之前的現場裡有兩個人的血……

韋恩有點佩服,“厲害啊,伊妮莎小姐。要是把全鎮人的血都給你聞一遍,那你以後豈不是聞到血味就知道是誰流的了?”

伊妮莎忍不住瞪了韋恩一眼,不過還是回答了他的問題:

“我只是對血液的味道敏感,既不是品酒師,更不是緝查犬。不同的血液放在一起,我能對比出它們是不是來自同一個人,但是不代表我能記住別人血液的味道。”

“原來如此。”

韋恩點了點頭,“那你平時對血液有需求嗎?是隻喝人血,還是動物的血也可以?我看你也不怕陽光,白天也不睡覺,那你會怕大蒜嗎?”

“我不是吸血鬼,”伊妮莎翻身下馬,“但我確實不喜歡生大蒜。”

湊近那灘血跡,

稍微觀察了一會兒,韋恩除了覺得出血量有點反常之外,倒是也沒什麼特別的問題。

這並不是刀砍、斧劈、槍擊之類的,會暗示兇殺案存在的血跡。

血跡還算鮮豔,幹了又沒完全乾透,從時間上推測,應該就是昨天晚上留下的。

裡邊帶著已經不太能看出來原本是啥,但卻又明顯是食物殘渣的糊糊,應該是被人吐出來的。

還有很淡的殘留酒味,吐血的那個人,在昨天晚上還喝了酒。

用細樹枝撩撥了一下,血跡似乎也比一般的血液乾涸之後更粘稠。

一個腦洞迅速在韋恩的思緒裡成型:

——該不會是昨晚哪個在鎮長家裡吃飯的倒黴鬼,最後被人灌酒給灌到吐血了吧?

儘管西部也有不少用糖漿和酒精勾兌出來的假威士忌,乾涸了之後也很粘稠。

不過要是單從“乾涸之後會變粘稠”這一點來聯想酒類的話,那韋恩首先會想到的,還是在黑石鎮裡,幾乎只有在鎮長家裡才能見到的啤酒。

很淡的酒味似乎也是一個不靠譜的側面佐證。

威士忌是烈酒,西部小酒館裡賣的威士忌可以摻水,但同時也是需要摻酒精進去的。

不然要是光摻水的話,假酒淡過了頭,那酒館老闆是會被憤怒的酒鬼們當場崩掉腦袋的。

而且就連“昨晚”這個時間節點也對得上。

完美。

韋恩腦洞完,就重新站起了身來,“這似乎也沒什麼看頭,我們走吧。”

但是伊妮莎顯然不這麼認為,只見她搖了搖頭:

“這血裡有特殊的惡臭味。通常只有被‘黑暗’領域的力量作為‘耗材’來腐蝕的低階非凡者,在肉體接近崩潰邊緣的時候,血裡才會開始散發這種味道。”

然後她用胸針刺破了自己的手指,擠出一滴血,滴到了那灘血跡上。

伊妮莎的血液滴上去之後,落點周圍本已乾涸的血跡,先是生長出了許多血絲狀的“根鬚”,把伊妮莎的血液吸收殆盡,

隨後就突然像是種子發了芽一般,血絲如同有活性的菌毯那樣,開始咕蛹著往周圍逐漸鋪開,展現出了讓人十分不適的蓬勃生命力。

直到所有的血絲,都向外延伸到彷彿能量耗盡,它們才終於停止了延伸,並再次乾涸了下去。

伊妮莎點了點頭,“確實是‘黑暗’領域的力量。”

韋恩看不懂,但是覺得她這通操作很有說服力。

然後伊妮莎低頭看著“菌毯”上幾個彷彿被刻意繞出的空洞,皺起了眉頭:

“裡邊為什麼還會有屬於聖靈的‘神聖’領域力量?似乎等級還不低。

“這人本來就都要崩潰了,應該很容易被‘聖靈’的力量灼傷,居然還把這種東西吞進肚子裡,是想要自殺嗎?”

“聖靈”的力量……

韋恩的表情逐漸嚴肅了起來:

“伊妮莎小姐,如果一個所謂的墮落者或者非凡者,不小心喝下少量聖水的話,會被傷成這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