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0:白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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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文科競賽的勝利,讓星楊在桐慶市出了好幾天的風頭。校長得知此事更是欣喜若狂,在升旗儀式上大大表揚了高二的文科A班。
這是一個可以記入史冊的時刻。
冷雲杉的照片被登在校園的雜誌上。清冷的面容,柔情似水的眼睛,嫣紅的櫻桃唇,將星楊一向貴族化的校服穿得端莊又純潔,猶如小說中刻在主人公心裡的白月光。
最近的大課間時,男生們出現在文科樓的頻率大大增高。不少人想一睹冷雲杉的風采,幾趟樓跑下來,更是坐實了“白月光”這個稱號。她本就生得好看,再加上林琳經常打扮她,就算是隔著窗戶的模糊側顏,拍出來也是一種破碎的美感。
一時之間,論壇裡全是她的照片和傳奇。
*
“咳咳——”
沙發上,凌瑾遲猛地咳嗽起來。
“是不是感冒了,好像越來越嚴重了……”冷雲杉加快手中泡蜂蜜檸檬水的速度,從廚房裡探出頭來。
他這個樣子已經好幾天了,林琳說要家庭醫生來給他看看,少年總是敷衍過去:“沒關係,我就是一點咳嗽。”
他不配合,林琳也就隨他去了。
暑假剛過,這個時候最是悶熱。今天是週六,本應該打著遊戲的某位大少爺,此時圍著棉質披肩,坐在沙發上閉目養神。
冷雲杉把檸檬水放到茶几上,擔憂地看向他。不對,沒道理這麼冷的。
少年的臉上透露出不自然的紅色,眉頭皺得更緊了。當他睜開眼,看見正在盯著他的人,無端生出了幾絲心虛。
“你給我泡的茶嗎?”聲音中帶著嘶啞和拉扯,這讓冷雲杉更加確認了她的想法。
肯定是發燒了。
冷雲杉沒有回答他,轉身去找體溫槍。
不一會兒,她拿著體溫槍回來,忽視凌瑾遲瞬間放大的瞳孔,“哎,你幹什——”
“我給你量個燒。”冷雲杉制止住他阻攔的動作,可能是因為生病,她很輕易地按住了他的手臂。對準額頭按下測量鍵,冷雲杉速度很快,然後等待結果。
果不其然……37.9°C。
“你看,發燒了!”她蹙起秀眉,“你快去床上躺著,別在這裡坐了,我去給你找退燒藥。”
“不用了,睡一覺就好了。”嘴硬的凌大少爺撐著沙發邊角站起來,頭腦昏昏沉沉的,還是堅持把話說完了,“我不吃藥。”
雖然嘴上這麼講著,但當少女端著杯子和藥出現在床邊時,他還是選擇妥協。
“你,你真是……”
冷雲杉挎著一張小臉兒,就差沒把“這事兒沒商量”這幾個字寫在面上了。
長痛不如短痛,凌瑾遲一口悶,然後趕緊接過清水來漱口。
“好了吧?”
“嗯嗯,你快休息吧。”冷雲杉把杯子收拾好,不再打擾,迅速退出房門。
週末別墅是不留人的,僕人管家都不在,林琳也出去找姐妹玩了。
冷雲杉真是慶幸他是低燒。萬一高燒暈過去,少不了一通兵荒馬亂。每隔一會兒,她都會從自己的房間出來,來看看凌瑾遲的情況。
凌瑾遲是從下午三點多開始失去意識的。他睡得迷迷糊糊,絲毫不曉得自己的體溫驟升。只是在意識停留之際,有一隻冰冷的手撫在了他的額頭上。
遠方傳來“噠噠噠”的腳步聲,還有焦急的呼喊聲。
想盡各種辦法給他降溫,也不知換了多少盆水。終於在夜幕降臨之時,燒總算退到了正常值。
睜開眼睛,房間裡一片昏暗。凌瑾遲坐起來,開啟床頭的一盞燈,發現頭上冰冰涼涼的,他伸手摸過去。
退燒貼?
睡了一個下午,又發了一場大燒,凌瑾遲很想現在去洗個澡。他掀開被子,還沒夠到拖鞋,傳來房間門被推開的聲音。
兩人的目光交織在一起。
少年髮型凌亂,眼神沉迷,露出潔白的額頭,領口處敞開一大片,無限風光。
冷雲杉還沒反應過來,他自己反倒有些忸怩。凌大少爺原地轉了個身,默默地把自己的衣服整理好。
“你怎麼進來了……呃,那個,退燒貼是?”
“呃,不好意思啊,沒打招呼就進了你的房間,我就是比較擔心,想來看看你,然後發現你突然發高燒了……”
凌瑾遲收拾好自己轉過身。看見少女尷尬又無措的樣子,他意識到剛剛說的話有問題。
“不是,我不是……”他轉了個話題,“我媽回來了嗎?我有點餓了,家裡有能吃的東西嗎。”
“還沒。”冷雲杉搖搖頭,“打電話我打不通。”
“正常。”凌瑾遲翻了個白眼。林琳在外面玩的時候打不通電話實在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只要還記得回家的路就行了。
他神情自若道,“我看八成也是回不來的,這樣吧,我打電話喊人送個外賣來。”
“不行,你剛退燒不能吃那些油膩的東西。”冷雲杉用試探的語氣跟他商量,“我的廚藝你應該也知道。這樣,我熬點青菜粥好不好?”
默了片刻,傳來少年的回話聲:“——好。”
*
洗完澡神清氣爽,凌瑾遲換了件襯衫,披著外套來到餐桌坐下,吃著熱騰騰的青菜粥。
距離上次吃她做的菜,已經有一段時間了。怎麼說呢,他其實有幾分想念,但看她忙於學業,他總不可能指名道姓地讓她給他做飯。
冷雲杉坐在旁邊,一邊切著蘋果,一邊安靜地看著少年喝粥。她並不餓,所以沒有盛粥。而且,看著他喝粥的樣子,她心下多出了些安慰。
見他吃完,她把切好的一盤蘋果遞過去,“給。”
果然是賢妻良母啊……凌瑾遲腦海裡閃過那次跟童知清的對話,當時他還讓他別亂說話。現在想想,她確實是很符合這個稱號。
他只拿起一塊,然後對她道,“你吃吧,我突然想起來有件事,去打個電話。”
走到晚風蕭瑟的後花園,凌瑾遲看著手機上的訊息提示,撥了個電話過去。
很快就有人接了,“喂——”
“喂,不好意思啊,下午沒能赴約。”說話間,他又咳了幾聲,“沒想到居然發燒了,糊塗到都沒給你發資訊。”
“沒事兒,我也沒等多久,想也知道是有什麼事兒耽誤了……啊,等等,你發燒了?!”對面傳來很是驚悚的聲音,“哇,星楊籃球隊的隊長居然也會生病,身體素質還是有待加強啊。”
少年低笑幾聲,“睡一覺已經好了。對了,程哥,頭一次當主持人的感覺怎麼樣?”
“怎麼樣啊。”電話那頭的程鬱思索了下,笑得狡黠,“感覺相當可以啊,起碼沒人把我認出來。也就是做了個頭發,化了個妝,哈哈這要是我家老頭子知道了,肯定要氣死。”
“算兄弟欠你個人情。”
“哈哈那沒必要了,說老實話,二中三中的風氣也該治治了。不過是兩個文科市重點,連星楊的邊都沾不上,仗著自己那邊有幾個腕兒,耀武揚威的。”
程鬱晃了晃手裡的紅酒杯,抿了一小口,道:“一輪比賽結果我是真沒想到,星楊這麼厲害。”
“那有什麼用呢,二輪簡直是在放海了。”凌瑾遲接話,他冷哼,“一群古板。”
在場的所有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星楊每一位參賽選手的文章水平都是要遠遠高於二中三中的。但是,不能駁了其他兩個學校的面子。所以不管寫得有多好,還是會被淘汰。
只是就連那些領導都沒想到,半路殺出個天才少女,根本是壓倒性的勝利,擋都擋不住。
最後的時刻,甚至想過要不要把她的搶答器給關了。但是程鬱在場,更別說還有援助,所以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的。在他的威脅下,沒有一個工作人員敢去動手腳。
結果出來,看著下面部分領導鐵青的臉色,程鬱感覺心情都舒暢了不少。
“我那會兒耳機裡能聽見他們在討論,說是星楊留一個好了。其他三位的資料都挺全的,他們就想,那就留一個剛轉來的吧,對賽事什麼的都不熟。”
“我真的是要笑死。真的想不到,那位看上去那麼柔柔弱弱、安安靜靜,答題起來這麼猛。”
柔柔弱弱?
凌瑾遲聽到這個形容詞,嘴角不由自主地勾了起來。初印象他也是這麼想的,但瞭解下來,才發現那只是她的外表,和她的眼睛一樣,是清純柔美的梨花。可在生活中,她做事會很果斷,無論是自己還是他人,都不會耽誤一點時間。
她自主且努力,亭亭玉立。
“我多問一句啊,你是不是真的喜歡上人家了?讓我去當主持人,還讓我去找題庫資料,我不信你對你媽的囑託這麼上心,以前可從來沒有過啊。”
夜晚的月光下,少年眼中晦暗不明。
“嗯?你說話——”
電話被結束通話。看著手機上顯示的結束通話提醒,程鬱笑著罵道:“臭小子……”
他嘆息著搖搖頭,憑他的情場經驗,這孩子八成是栽了。
而電話的另一頭。
凌瑾遲挪步到後花園的椅子上,撐著額頭在沉思。
喜歡?那是喜歡嗎?相識連三個月都不到,這樣簡單就下定論的話,凌瑾遲覺得自己是個很膚淺的人。
出生於豪門世家,圈子裡花花公子多的很,在這個年紀也不足為奇。他算是一股清流,不僅是因為林琳的叮囑,更是因為他本身就對女生沒什麼興趣。
在冷雲杉出現之前,他對女孩子的態度基本上是可有可無的。給他遞過情書的女生不在少數,什麼型別的都有,但他統一拒絕,不留絲毫情面。
他也並不是正直到一定要成年了再談戀愛。凌瑾遲只是認為,需要一點時間和緣分。
母親林琳的人緣特別好,小時候經常會有各個家族的小姐來家裡聚會。那些女孩子,嘰嘰喳喳的比麻雀還吵,兒童時期的他經受了耳朵的磨難,也養成了他淡漠剋制的性格。
冷雲杉和之前見過的所有的女孩子都不一樣。她長得秀氣清純,對比見慣了的富家小姐打扮,她穿得素雅又大方;她是家長眼中的好孩子,但是也會偷偷幫他應付林琳;她多才多藝,卻不屬於豪門圈的多才多藝,是個大廚;她很知度,不會去幹涉任何人的決定,只是默默聆聽,好像想保持跟所有人之間的距離,但有時候又會打破原則,對他的身體健康很是關心。
不知不覺思考了很久,久到了凌瑾遲都詫異的程度。在這場客觀的情感分析中,他發現自己原來真的是很上心的。
——“真的只是因為你媽的叮囑嗎?”
程鬱最後那句提問迴響在腦海裡,凌瑾遲的心跳頓時砰砰作響。
——是悸動的聲音。
“啊呀……”他頭疼地蹙眉。早知道就不打這通電話了,搞得現在心煩意亂。
*
晚上十一點。
因為這通電話,凌瑾遲依舊難以入睡。左思右想,他從床上爬起來,來到窗簾邊。
窗簾後面是一個坐檯,空間很大,睡覺都沒問題。夜晚的風帶著涼意,凌瑾遲屈腿而坐,另一條腿上搭著膝上型電腦。
隨意翻了翻校園論壇,映入眼簾的便是奪人目光的標題——“文科崛起,天才轉校生創造神話!”
點選進去,熟悉的面孔讓他的心下一緊。記者團很會拍照,透過不同的角度,少女昳麗的容顏被完美地呈現了出來。燈光下的她光彩奪目,凌瑾遲看得恍惚了下。
無數學生在下面留言。
“哇哇哇,學姐威武,太殺我了!”
“好漂亮的學姐,可以追嗎?”
“大學霸呀,長得好好看,是校花的程度了!!!”
“我心中的白月光啊!!!!!!”
視線定格在“白月光”這個詞上,凌瑾遲忽地仰起頭,望向窗外。漆黑的天空,一輪明月在屬於它的位置散發著光芒。
月光灑在他的臉上,少年淡淡地觀賞著月亮。似乎,他在拷問自己的心:是喜歡嗎?
月亮純淨無暇,她也是這樣。
而他能做的,好像就是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