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1：謠言四起

看了一整夜的帖子，凌瑾遲相當於幾乎沒睡。導致的直接後果就是，第二天變成了個大熊貓，引來了林琳的放肆嘲笑。

凌瑾遲：“……”

冷雲杉和他對視一眼，看見他眼下的烏青，又好笑又不敢笑，她忍住上揚的嘴角，道：“廚房裡有溫好的粥。”

“……謝了。”凌瑾遲側身從她身旁經過，兩人的距離在那一刻拉得很近。

髮絲拂過衣角，體溫在空氣中發酵著，凌瑾遲下意識地躲過少女若有若無的眼神。

高中物理書上寫著，熱力學的能量守恆定律，講述了熱量可以自發地從溫度高的物體傳遞到溫度低的物體。

他微微撇起唇角，有些無奈。那麼，他現在身體的溫度，她是否也能感受到呢？

*

週一早上，冷雲杉正準備出門上學，凌瑾遲從後面叫住她，“等等。”

“怎麼了？”

“讓司機送我們去吧。”

冷雲杉不解，“為什麼？我可以自己去的。”

“你看看外面的天氣。”凌瑾遲換好拖鞋來到她身邊，遞上一把傘，“變天了。”

話剛落音，天空中傳來一聲響雷。

“轟——”

幾分鐘前還是晴空高照，現在形勢急劇轉變，讓人始料不及。無法，也只能感嘆一聲，夏天的天氣實在是變化多端。

……

“下雨了，下暴雨了！”班級裡，班長正在組織同學去關窗關門，“趕快趕快，速度速度！窗臺邊的幾盆花也收進來！”

冷雲杉真是慶幸是坐車過來的。她剛一腳邁進教學樓，瓢潑大雨就傾盆而洩。

樓道里四處都是吵鬧聲，都是在罵街這詭異的天氣。

雨下的實在太大，早操也取消了。大課間，冷雲杉和肖小被叫到辦公室批改試卷，真的有了種與世無爭的感覺。

剩下兩節課全都是劉玫的課。劉玫知道兩人的語文實力，反正也是打算做卷子，她索性就讓兩人在辦公室安心地幫忙，不用回教室上課了。

於是半個上午，冷雲杉的時間都是在辦公室裡度過的，自然也不知道，此時校園論壇已經炸掉了。

中午臨近放學的時候，兩人回到教室。劉玫不在，班裡的人雖然在做試卷，仍然難掩喧鬧。

眾人的討論聲在冷雲杉進來的那一刻戛然而止。大家的目光全都凝聚到他們所說的主人公身上，有的帶著打量，有的無比震驚，有的是欲言又止。

二十多雙眼睛盯得冷雲杉很不自在。她感到很奇怪，不過沒說什麼，回到座位上坐下。

“是怎麼了嗎？”肖小向來是有話直說，見劉玫也不在，她狐疑道，“你們怎麼都這個眼神，發生什麼事了？”

宋青宋雨的臉色也是很精彩，又是尷尬又遲疑。肖小和兩人是老同學了，直接開門見山：“說話呀，跟個啞巴似的。幹什麼，有話就說！”

有了這個臺階，倆姐妹對視了一眼，咬咬牙還是實話實說：“那個，你們看了校園論壇嗎？”

“一個上午我倆都在批卷子，哪有時間看手機呀。”肖小從書包裡翻出手機，邊登入邊問，“說吧，什麼大事？”

“雲杉……”接收到四面八方傳來的訊號，示意她問一下，宋雨吞吞吐吐道，“你，你……真的是遲神的女朋友嗎？”

冷雲杉懵了一瞬。

“你、你說什麼？！”她自己被嚇得不輕，“從哪兒聽的謠言啊？”

謠言？

所有人都精確地捕捉到了這個詞語。也就是說，當事人之一是否認這件事情的。

“校園論壇啊，你跟遲神的照片已經滿天飛了。”宋雨宋青異口同聲道。見話匣子已經被徹底開啟，而且也沒有老師在，這場真相終於在沉默中爆發了。

離得近的幾個女生直接衝到冷雲杉的桌子旁邊，開始八卦模式：

“所以你倆真的是在一起了嗎？”

“杉杉，那可是遲神，整個學校女生傾慕的物件……這，你這照片流傳出去，不知道多少女生記上你了。”

“不過你別怕，我們是自己人，所以你更要實話實說，你倆到底什麼關係啊？”

……

這邊，肖小在前桌几個人的輪流轟炸之中，總算登上了校園論壇。

果然，奪人眼球的標題高居榜首，還特地用紅字點名了熱度。點選進去，是這樣一張照片。

桐慶市以內，幾乎是個位數之一的勞斯萊斯開到學校的東門附近，凌瑾遲撐著一把傘站在車門外，好像在給準備從車裡下來的人擋雨。而開著的後門，一位身段婀娜的少女拿著書包下來。

少年把傘又靠近了些，眼神很是溫和，好像還說著什麼話，與平時的冷漠淡然大相徑庭。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角度的問題，還是因為今天下雨，氣氛更加顯得旖旎曖昧。從一個觀眾的角度來看，真的就是陷入熱戀的情侶模樣。

這要是換了另一個人，還沒有這樣的氛圍。兩人的顏值都太高了，這是所有女生都不願意承認的一點，居然是般配的。

“我……我只是寄住在他家。”她呆呆道。

僅此而已，再沒有關係了。

看著照片裡的自己，冷雲杉的心急劇下墜。她沒想到會弄成這個局面，訊息已經在論壇裡發酵成型，顯然已經傳播到整個校園了。

完蛋了，這不是明擺著又給人家添麻煩嗎……一瞬間，她感覺天塌下來了。

她對於可以來大城市上學很是感激，始終對凌家抱著報恩的心態。所以，她盡己所能，能多做就多做一點，少給別人帶來麻煩是她的原則。

冷雲杉一直是這麼想的，沒想到，又出了這種事情……之前就是考慮到人言可畏，她才說，她要自己上學，一來可以避免兩人接觸的機率；二來這樣她也輕鬆一些，不用緊繃著神經。

早知道今天早上就應該再提早走一點，下雨就下雨吧，總好過現在的流言蜚語。

窗外傳來大雨的澆打聲，冷雲杉感覺這場雨卻是在敲打自己，擊打著她的自尊和努力。

耳邊盡是嘰嘰喳喳的討論聲。班上的同學好歹對她瞭解一些，問了幾句就不說了，大部分人還是相信她的，後面還在安慰她：“別聽那些人瞎說，清者自清。”

“不過那可是遲神啊……還要嫌棄嗎。”有人弱弱道。

“那又怎樣？”宋青懟道，“難道全世界就他一個男人嗎？沒錯，他的確是我們學校的明星，但那又怎樣？我們又不差，搞得像我們女生高攀似的。”

“沒錯，姐你說的太對了！”宋青豎上大拇指。

肖小以做語文閱讀理解的速度很快瀏覽了整個帖子。媽的，這些人的思想真的很齷齪……底下評論什麼樣的都有，前幾天冷雲杉還是他們口中的白月光，現在就變成什麼拜金女了。

她唾棄地關上手機，擔憂地看向冷雲杉。

冷雲杉一句話也沒說，只是神情更加落寞了。

*

從古至今，任何東西的影響力都在時刻發生著改變。唯有一件事情，千年來的地位亙古不變。

——就是謠言。

文科A1，乃至整個學校鬧翻天的時候，另一主人公所在的班級也爆發了。

不過理科班A班的爆發，是無聲的死寂。

整個班連大氣不敢出。

收到這個訊息的時候，正在上著化學課。化學老師是個很敏感的老頭，在年級很有地位。他很聰明，也很有眼色，感受到底下同學的異動，他直接了斷道：“今天的課就上到這裡，剩下的時間，大家把書看看，做好下次月考的準備。”

說完，他如同一陣風似的走了。

看完了論壇裡的訊息，林憶默了默，不禁佩服這位仁兄的勇氣，居然沒經過允許，敢直接在論壇裡發出來。同時，他也在為他悲哀。

“這孩子真的是不怕死啊。”童知清感慨道，“初生牛犢不怕死，拉個賭，肯定是高一的小屁孩兒。”

凌瑾遲掃視完整個帖子的內容，冷冷地笑了一聲，毛骨悚然。

“傳老子的緋聞？”他嗤笑，眼神裡泛著冰冷的微光，“這樣就是拜金女了？那要是哪天我媽來，豈不是幾十歲的姐弟戀，或者是亂倫？”

“有這樣的語言天賦，不去辯論社真是委屈他了。”話鋒一轉，凌瑾遲站起來，摩挲著手掌心，“不過，去辯論賽之前，還是先進一趟局子吧。”

撂下這句話，他把手機揣進兜裡，徑直走向門外。

“遲哥，還沒下課——”林憶提醒道。

童知清打斷他，已經從包裡搬出筆記本，“行了，老師都是預設的意思了，你就別攔他了。”

攔也攔不住。

“他去幹嘛啊？”林憶不明白，眼下最重要的不是解決事情嗎。

“他去幹什麼不是我們操心的事情。但是如果我們查不到這個人是誰，完蛋的就是我們了。”

童知清對自家兄弟的想法瞭如指掌，他朝其他人揮揮手，“來，你們去監控室……”

凌瑾遲、童知清、林憶被稱為“豪門三巨頭”。班裡大部分學生的背景都涉及到豪門圈，少不了要討好他們。再說，三人也不是那種仗勢欺人的人，相處起來也很輕鬆。有了麻煩，於情於理，班裡的同學都是鼎力相助。

追兇行動很快落實下去了。童知清戴上只有上課才用的眼鏡，邪魅一笑，“現在，讓我來會會這個人，看看他的駭客技術怎麼樣，呵呵……”

“不要讓我太失望啊。”

……

冷雲杉收到資訊，急忙慌地趕到西餐廳。一路上，她想著待會兒的場景，極度的束手無策。

跑得急了，在門口時，她被門檻絆了下。失去重心的前一刻，一隻強有力的手臂托住了她。

“當心！”凌瑾遲扶住她，注意到她的衣服後背溼了一大片，他皺起眉，“你沒打傘過來嗎？”

“我直接從走廊穿過來了。”對上那一雙帶著責怪的眸子，冷雲杉心驚了下，但她沒忘記過來的重點是什麼。

“你聽我說，論壇裡面的……都是胡說的。我，我從來沒那麼想過……”她抓緊他的袖子，透明的眼眸中流露出輾轉的懇求與堅定。

沒想過進入他的範圍。

沒想過打擾他的生活。

沒想過破壞他的平靜。

她的語句中含著委屈，卻沒有把責任推給任何人，只是執著地說明一個真相。

凌瑾遲的眉眼鬆懈了些，“我沒相信啊……從始至終，我都知道，都是有人在瞎說。”

“是我不好，大意了，應該讓司機多注意些的。那個背後搗鬼的人，我會把他逮出來的。”到嘴邊的髒話，被他硬生生止住了，“……會給你一個交代，你不用擔心，那些人，我會讓他們全部閉嘴。”

凌瑾遲很認真地點一點頭，微微拉開兩人的距離。他脫下穿著的西裝外套，披在少女淋溼的肩膀上。

“別感冒了。”

這一刻，冷雲杉好像懂了什麼。原來她那麼在意的事情，有人比她更在意。

*

雨下了整整一天。

晚上，兩人同時邁進別墅大門。林琳繫著圍裙從客廳出來，手上沾滿了麵粉，“哎呀，都回來啦！快洗洗手，馬上開飯。”

“杉杉，吃完飯，陪琳姨做蘋果派怎麼樣？上次你說的東西，材料已經都備齊了，咱們一起做吧。”

冷雲杉抱歉一笑，“琳姨，今天作業有點多呢，我明天回來陪你做吧。”

“嗯吶，不急，學業最重要。”

凌瑾遲將手提包扔到沙發上，趁機掃過女孩的側臉，她的面色與平時比較，多了幾分憔悴。但面對林琳的關心，她還是努力擠出笑容。

他默不作聲地去添飯，把其中一碗放到冷雲杉的位置上，這讓林琳驚奇不已。

這小子今天吃錯藥了？！！

……

吃完飯回到房間，凌瑾遲拿出耳機連上麥。

“怎麼樣了？”

“來得真及時，剛剛破譯出來，這小子有點水平。”童知清的聲音從聽筒裡傳出來，“果然是高一的小子，駭客吧，技術挺硬，但還不夠成熟。”

“資料呢。”凌瑾遲問。

童知清喚道：“林憶。”

“嗯，在。”林憶把幾個男生給他的情報用文件的形式傳到了群裡，大致概括了下，“基本是這樣。監控也有，遲哥，現在怎麼辦？”

“……怎麼辦。”凌瑾遲摘下一邊耳機，聲音是暴風雨之前的寧靜：“可以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