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在韓九的動員下,並沒有多久,浩浩蕩蕩的降卒,便聚在了南林山脈下的空地之上。

擔心降卒會鬧反,先前的時候,徐牧便按著賈周的意思,以連坐之法,每十人一屋,若其中一人犯事,其餘九人同罰。在數次的殺雞儆猴之後,這數萬的降卒,才慢慢消停下來。

當然,安全為上,不管是兵器還是甲冑,降卒都不得接觸,連著最基本的棍棒,都會有所控制。

走上搭建的祭臺,徐牧臉色沉穩。便在今日,他要給這數萬的降卒,好好演一場戲。

“吉時已到,蜀王更衣!”

一個請來的老儒,穿著素袍,臉色肅穆地抬頭望天。

在老儒的幫助下,向來不信天公的徐牧,也很給面子的,當著諸多人的面,換上了一件祭服。

“大更年歲,蜀王祭天,佑我西蜀來年風調雨順,無病無災。”

“請水龍——”

隨著老儒唱詞的停緩,不多時,四尊特意打造的水龍首,被抬到了祭臺之上。

在臺下,不少的山越人見狀,都臉色驚奇起來。便如他們,向來信奉的圖騰,便是水族。而在其中,又以水龍為最。

一雙雙的眼睛,原本有些不耐,但在這時候,見著祭臺上抬上來的水龍,一個兩個的,都有些期待起來。

“鄔族長……這蜀王,真是打造了水龍!”在下方的一個角落裡,有山越人顫聲開口。

鄔左眯著眼睛,臉龐上依然一副冷笑。

“莫理他,莫理這個國賊,他不過是想接著祭水龍,收服我山越眾歸心!不過是一場冬祭,他還在裝什麼!”

仗著蜀人不敢殺他,他的性子,也越來越倨傲。卻不知,已經快死到臨頭了。

祭臺搭得很高,但即便如此,幾萬之數,離得遠一些的人,依然無法看清。但聽著前方的口口相傳,添油加醋,一時間,不少山越人都驚喜地往前湧去。

“費秀先生,你說咱主公要做什麼?”韓九一臉迷糊。

“我也不知……但主公先前和我說,會有神蹟出現。”

“神蹟?”

“確是。”費秀呼了口氣。若放在以往,他定然是不相信的。但不知為何,自家主公這麼一說,他便覺得或許大事可為。

畢竟,自家的這位主公,可是最擅長創造奇蹟的。

“費秀先生,水龍首抬上去了。”

費秀點頭,仰面往祭臺看。

這四尊水龍首,他都按著主公的意思,認真地打造完成。哪怕放在庫房裡,火盆也沒有停過。先前去觸控的時候,水龍首還有著一番溫度。

祭臺上,由於四尊水龍首的出現,不多時,許多人的目光都被吸引過來。

四尊水龍首雖說趕工著急,但在冬霧的映襯下,終歸有著幾分栩栩如生。再加上山越人對於水族的執念,只等四尊水龍首安放在祭奠四方,臺下的不少越人,一時間,都紛紛歡呼起來。

“有沒人發現,霧色濃了?”歡呼之中,一個望天的老越人,忽然焦急開口。

不少人聽著,都一時回神,看著頭頂的天色。不知何時,頭頂上空的濃霧,已經越來越厚,好像要壓下來一般。

這番模樣,瞬間讓在場的人,都吃了一驚。連著鄔左,都忍不住伸長了脖子。

祭臺上,那位被請來的老儒,適時大聲開口。

“蜀王冬祭,天降吉兆!”

這一句扯著老嗓的長呼,明顯起到了作用。在祭臺之下,越來越多的人,不時小心翼翼地靠過來。

穿著祭服,徐牧半眯眼睛,看著臺下的光景。

單單這樣,並不足以震懾。做到做了,自然要做到最好。

徐牧不動聲色地側過頭,面朝著祭臺的另一個隱蔽方向。早在冬祭之前,他便安排了幾個善於口技的暗衛,以擴音的原理,齊齊發出三次龍吟之聲。

不多時,第一聲嘹亮的“龍吟”,仗著厚厚的濃霧,一下子響徹起來。

臺下的人,在集體怔了怔後,紛紛喜極而泣,有不少的老山越人,都激動地跪了下來。

緊接著,又是第二聲,第三聲的“龍吟”。整個祭臺附近,幾乎是齊齊跪下,連著一直沒有好臉色的鄔左,也忍不住雙腿一顫,嚇得跪地。

他可以不拜蜀王……但不能不拜水龍神。

“水龍神,在我西蜀冬祭,顯靈了——”

那唱詞的老儒,極為聰明地抬頭長呼。

四周圍,處處都是祭拜的聲音,無一人敢不敬。

徐牧心底冷靜。這還不是真正的重頭戲。早些時候,他讓費秀以銅物打造中空的水龍首,並不是白費功夫。而是利用水蒸氣的原理,配合濃霧與“龍吟”,人為造出一場奇觀。

四尊龍首,每一個幾乎都有馬匹大小。在這樣的光景下,彷彿顯得更加栩栩如生。

在上一世,武當山曾有一奇觀,稱“海馬吐霧”,以溫度的變更,銅質的原理,使銅海馬口中吐出了縷縷“白氣”。

徐牧這一次所參考的,便是此法。

算準了時間,等龍吟聲停下沒多久。如他所料,那四尊鎮在祭臺四個方向的水龍首,先是其中一個吐出連綿的白氣。緊接著,第二個,第三個……都齊齊吐出一縷縷綿延不消的氣體。

祭臺搭得很高,重下往下看,更能看清楚幾分。

“水龍顯靈!”

那祭臺上的老儒,已經驚得無以復加,聲音在風中破腔,興奮地再度大喊起來。

只等祭臺下的目光,紛紛跟著抬起來的時候。幾乎每一個人,都已經徹底沉迷其中。

那位蜀王,便站在四龍吐氣的中央,威武得像天上神仙。

“拜水龍神……我等拜見蜀王!”

數萬人的聲音,齊齊在祭臺四周響起。如他們,這一生何曾見過這樣的景象。

“拜見牧、牧哥兒!司虎拜見牧哥兒!”

司虎抬起頭,睜大了眼睛,連手裡的肉食,都突然覺得不香了。

費秀更是面容激動,他的兒子沒有選錯,他也沒有選錯,這位起於微末的西蜀王,是天選之人,說不得,以後真能一統亂世,開闢新朝。

“拜見蜀王!”

費秀仰頭高呼。

四周圍間,都是齊齊跟著呼喊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