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定她和宋興國的事,回宿舍路上,沈舒眉的腳步都輕快了幾分。

高考費心費力又花時間,這樣一來宋興國就沒工夫跟那些廠混子一起出去喝酒打架了。

沈舒眉把家裡的書全都搬過來了,等會兒找幾本有用的參考書給宋興國送去。

正想著,身前突然出現一捧玫瑰花擋住去路。

“舒眉,我路過花店特意買給你的,紅玫瑰代表我對你最熱烈的愛意。”

孫少強從拐角處竄出來,一身條紋花襯衫,黑褲子,打扮得格外體面。

上輩子沈舒眉沒見過世面,被孫少強這些小花招哄住,這輩子不可能了。

沈舒眉裝作沒看見,不收玫瑰也不說話,徑自往前走。

孫少強準備好的一套小連招絲毫沒有用武之地。

“舒眉,你不喜歡花嗎?女孩子應該都喜歡啊?”

“你喜歡什麼?告訴我,我都送給你!”

沈舒眉冷哼一聲,繼續往前走,她喜歡看他倒黴,看他萬劫不復,不得好死。

孫少強從沒在姑娘跟前吃過這樣的癟,從身後一把將人拽住。

“幹嘛這麼冷淡,我哪裡得罪你了?!”

沈舒眉沒好氣地甩開他的手。

“我不是別的女孩子,我不喜歡花,也不喜歡你,別再糾纏我。”

沈舒眉臉上淡淡的,盈盈眸光裡透出厭煩。

孫少強見慣了百依百順的,還就喜歡這口。

別的姑娘?

孫少強自以為想明白沈舒眉的小心思了。

八成是有人嚼舌根子,跟廠花說自己在外頭那些事了。

姑娘嘛,都小心眼,愛吃醋。

“哪有別的姑娘,我只有你一個!為了跟你約會,我特意打聽了女孩子的喜好。”

“一會兒我們去看電影好不好?我請你吃爆米花。”

“不用了,我沒時間。”

沈舒眉繼續往前走,拐進女職工宿舍樓。

“孫少強同志,你再往前走就不禮貌了。”

裡頭住的全是女員工,孫少強貿然進去就是耍流氓。

孫少強憤憤停下腳步,油鹽不進,不喜歡花總該喜歡首飾吧,他就不信拿不下她!

把人甩在身後,沈舒眉的心情又重新好起來。

剛進自己所在的宿舍樓層就捱了一記耳光。

“你個賠錢貨!廠長公子的面子你也敢下?!”

“好好的親事硬是給攪和黃了!依我看,她就是在城裡待野了心,還不如賣給鄰村王麻子,能得幾個彩禮!”

沈父跟繼母一唱一和,嚷嚷得整個筒子樓都來看熱鬧。

沈舒眉捂著臉,深吸一口氣:“爸,我們進屋說。”

“你還知道怕丟人!你把我的老臉都給丟盡了!”

說著,沈父揚起手還要打她,三個弟弟在後頭伸著脖子看熱鬧。

沈舒眉側身躲開巴掌,這一躲沈父更生氣了,作勢就要把人扭住。

“你要是還想收彩禮,咱們就進屋說!不然我現在就跑出去嚷嚷自己是破鞋,讓你雞飛蛋打!”

這年月破鞋兩字足以毀了一個女人一生。

年輕閨女跟破鞋扯上關係,非但嫁不出去,就連工作都得丟了,再嚴重點得按流氓罪蹲號子。

沈父不敢硬來,狠狠瞪了閨女一眼,示意她進屋,而後將門狠狠摔上。

“你現在是翅膀硬了!敢威脅你老子了!”

沈舒眉挑起唇角冷笑,上輩子她被全家人拿捏,被他們吸血。

把孫少強給三百塊彩禮盡數給了家裡,婚後過得不好,想讓家裡幫忙湊出彩禮,還給孫家。

當時三個弟弟都已經工作了,沒有一個人願意幫她這個姐姐。

父親更是破口大罵,說她放著好好日子不過,胡亂作妖。

繼母只會說風涼話,哪個男人不搞花花,你做妻子的應該大度點,要不是你攏不住男人,他能到外頭找小?

“你那是什麼眼神?麻利的,給人家大公子道歉去!”

沈父磕著旱菸筒,沒好氣地擰了閨女一把。

沈舒眉從前世記憶中回神。

“爸,你先別急,聽我把話說完。”

“我今天去廠長家裡吃飯,他家冰箱彩電洗衣機什麼都有,桌上全是肉菜。”

沈父聽得兩眼放光:“多好的條件,你個敗家子,咋就不知道好好把握!”

“我不管你是去跪還是去求,總之,你必須得嫁進去!還得幫你三個弟弟安排工作!”

沈舒眉不緊不慢開口:“我嫁進去,你打算要多少彩禮?”

沈父看向繼母,問她的意思。

繼母伸出兩根手指:“王麻子家給兩百,怎麼也不能低於這個數。”

沈舒眉嗤笑一聲,輕蔑道:“我還以為多少,才兩百塊,還不夠人家買一個茶几的!”

沈父這會兒聲音和緩了:“閨女,那你打算要多少?”

“我告訴孫家,我爸說了,誰想娶我得先出一萬塊的彩禮!”

“一萬塊!你瘋了吧!?”

沈父從椅子上跳起來。

“你個小賤人,是不是不想嫁,故意作妖!”

沈舒眉把人按下:“爸,我是大學生,恢復高考後的第一批大學生,我樣貌好,技術好,難道不值這個價?”

“兩三百塊夠幹嘛的?連套安身立命的房子都買不下,將來耀祖,耀宗,耀明還得上學,買房子,娶媳婦,哪一樣不要錢?”

“我就算不為自己著想,也得考慮他們不是?”

沈父有些心動,但還是覺得不靠譜。

“人家是廠長,不是冤大頭,真能給你一萬塊?”

沈舒眉努了努嘴,示意他看樓下。

“我這不是吊住他家兒子了嗎?只要他願意,還能扭不過他爸媽?”

沈父若有所思:“那你咋還對人家冷冷淡淡的?不應該好好哄哄他?”

繼母懟了他一下,難得地幫沈舒眉說話。

“這你就不懂了,男人嘛,越是得不到的越好!”

說著,兩人不知想起什麼,相視一笑,沈舒眉卻只覺得他們噁心。

她媽還沒死的時候,沈父就跟繼母勾搭上了,她媽的病有一半是被他們給氣出來的。

見兩人被她說動,沈舒眉提出自己的訴求。

“不過還有一宗,我以後要給自己留二十塊生活費。”

“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