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惜柔回頭,“哎,是大丫啊。”

她放下手裡曬藥的簸箕,匆匆走過去,“大丫,家裡有什麼事嗎?”

田大丫見她一臉的緊張,窘著臉微微一笑,“沒有,就是……我洗碗的時候,不小心將你開給我孃的藥材,撞到泔水桶裡弄髒了,還得麻煩你再開一些。”

林惜柔鬆了口氣,笑了笑,“原來是這啊……好吧,你跟我進來,我再開些藥給你。”

她嚇了一大跳,還以為田二嬸和小嬰兒出什麼事了。

那個田家,一個田四妮讓人操心,一個田二嬸也叫人操心。

林惜柔重新開了五天的藥。

田大丫將一串銅錢放在桌上,“這是我娘給的。”

林惜柔看著錢,問她,“你把藥弄髒了,你娘有沒有打你?”

田大丫臉色微僵,還是笑著說,“沒有,我娘只罵了我幾句。反正,你也是知道的,我娘只是刀子嘴,豆腐心。”

其實,她被她娘拿鞋子底狠狠抽了一頓,鞋子底上扎著針,那針劃到了她的胳膊上,劃了好幾條血口子。

可她不敢跟任何人說。

不過,林惜柔還是注意到了她的異樣。

小姑娘不管是拿錢,還是接藥,都只出左手,一直將右手藏在身後。

“你右手怎麼啦?”

“啊,沒……沒什麼。”田大丫訕訕笑著。

她用左胳膊夾著藥包,朝林惜柔點了點頭,“我回去了,謝謝你了林娘子。”

“你等會兒。”林惜柔拉過她的右胳膊來看,大吃了一驚,“這胳膊上怎麼回事?”

只見田大丫的手腕上,有好幾條血痕。

她擼起小姑娘的袖子,發現胳膊肘那兒的血痕更多。

甚至還有幾個小洞,血漬雖然乾涸了,但這蛛網一樣的血痕,仍然叫人觸目驚心。

“我來的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跤,沒事兒的,過幾天就好。”田大丫抽回胳膊,轉身就要走。

林惜柔將她拉回來,“我給你抹點藥,你這傷痕太多了,發炎了會痛的。”

小姑娘眼神躲閃。

可見,剛才的話是假話。

八成是田二嬸打了她,但她不敢說實話。

林惜柔從藥品櫃上,取了個藥膏瓶,拔掉塞子,倒了點藥汁抹在田大丫胳膊的傷口上。

藥香在屋裡散開來,聞著叫人心神寧靜。

田大丫看著林惜柔溫柔地給她抹藥,感動得眼眶都紅了。

“謝謝你,林娘子。”

林惜柔看她一眼,微微一笑,又接著抹藥,“一點點藥而已,不算什麼。咱倆這麼熟了,不必客氣。”

田大丫崇拜地看著林惜柔,“林娘子,你年紀不大,卻這麼厲害,會接生,會看病,懂藥材。”說著說著,她嘆了口氣,“我都十三歲了,卻什麼也不懂。”

“瞎說,你哪裡不懂了?你不是會種田嗎?我經常看到你扛著鋤頭,跟著你爹去地裡。你還會燒飯,還會做家務。”

田大丫搖搖頭,“那不算什麼,人人都會的事情不算本事。要做些別人不會的才是本事,比如林娘子懂醫術,就是本事。”

這小姑娘的思想,太自卑了。

林惜柔說,“不,只要是為家裡做了貢獻的人,做的事情不論大小,都是本事。”

“可我娘說,那不是本事,她說你的醫術才是本事。”田大丫打量著林惜柔的藥材庫房,羨慕地說。

林惜柔給她抹好了藥,抬頭時,發現田大丫望著她的藥材架子在出神,眼神滿是羨慕。

“你願不願意學醫?”林惜柔看著她問。

田大丫睜大雙眼,“願意。”

“那,你願意跟我學嗎?”林惜柔問。

教會一個徒弟,能給自己減輕些負擔,也能讓這小姑娘有些自信。

田大丫有些猶豫,“我交不起拜師費。”

林惜柔笑著說,“不需要拜師費,我被我師傅收為徒弟的時候,也沒有交拜師費。你只要認真學,就是對我最好的報答。”

田大丫欣喜的點頭,“嗯,我願意。”

林惜柔從桌子的抽屜裡,取了本畫冊給她,“這是三百種常見藥材的圖片,你先認識著,全學會了,我再教你藥材的藥性。”

圖冊是從皇宮裡帶出來的。

當然了,因為只有一本,她擔心遺失了,又照著畫了一本。

這是仿本。

圖片是白描圖,每一張圖片上寫著藥材的名字,和大致的藥用性質。

可田大丫翻看著圖片,為難起來,“我不識字,林娘子,這都寫的是什麼?”

林惜柔愣了愣,“啊,你不認識字?”

田大丫嘆了口氣,“家裡只有我伯孃家的柱兒和樑子念過書,我娘說我是女兒家,不讓我學。我妹妹也沒有上過學。”

不識字,如何學醫?

林惜柔為難了。

可小姑娘看著醫書,一副依依不捨的樣子,她只好說,“你先認識圖片吧,認會了,我再教你。”

她挑出一些圖片的書頁摺疊起來,“先認識這二十種,這些藥材,咱們村附近都能看到,你看到了,採一些來,我教你比對。”

田大丫來了興致,“嗯,好呢。”

送走田大丫,林惜柔發現,李慎他們已經進正屋去了。

屋裡,三人正大聲的說著什麼。

林惜柔走進去看,只見李慎正畫著圖紙。

周黑牛周黑虎哥倆,圍坐在桌旁,發出一聲聲的驚歎,“哇,哇,好厲害。”

“在畫什麼?”

“畫圖,林嫂嫂,木生哥好厲害,幾筆就能畫個房子出來。”周黑牛嘿嘿一笑說。

“三筆能畫一棵樹。”周黑虎說。

李慎抬頭,朝林惜柔點了點頭,“來得正好,來參謀下,北河這樣挖溝,你看可行。”

“我只懂藥材,木大少爺。”林惜柔挑了下眉尖。

雖如此,她還是走過去看。

只見李慎畫的圖上,標明瞭田豐村和秦家村,還標明瞭北河。

不過,村人們口中那條沒有分支河溝的北河,在李慎的圖紙上,多出了一些分支。

饒是林惜柔這個不懂水利的人,也看出了其中的關鍵。

“木生,你的意思是,將北河中間挖開引渠?”林惜柔眯了下眼,“可下游是田豐村,田豐村的人同意你這麼做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