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承認《空碑》之後我蠻飄的。”

袁蕭不好意思地摸了下鼻子,“因為意識到這一類比較‘殘酷’的作品可以被理解,也確實能夠喚醒一些觀眾……我覺得這對文娛創作者來說是很有意義的一種肯定。”

“所以第四輪作品的主題和型別是一早就決定了的。”郝欣道。

“呃,也不算,這裡面呢——”

秦絕笑了笑,把手搭在了袁蕭肩膀。

“劇本沒有改,算精修了一下。”她接話說。

感受到肩膀上微微加重的力道,袁蕭低頭笑了一下,說道:“嗯,因為我們組那時沒有導演,協調資源上就比較不擅長。所以本來設想的場景比較單薄,以演員為主。”

“但後來你們發現了龍雅劇院。”郝欣說。

“對,真的很感謝院長和小演員們,非常感謝……儘管內容很殘酷,但在那裡度過的拍攝時光特別溫暖,安心。”

袁蕭懷念地說,“裡面多數時間都很靜,看著那些無聲的笑臉,所有的焦慮和浮躁都會消失。”

“《熔爐》之後劇院受到的關注度比較多,也獲得了許多捐助,不過院長爺爺把一半多的金額都轉捐給基金會了。上次我發資訊問他的時候,老人家說週轉得過來,還有點擔心一下子富裕起來的生活會養成孩子們不好的習慣。”

秦絕笑了笑。

“原來是這樣……”郝欣眼裡爍動著感動的光亮。

“不過醫療裝置老爺子沒有吝嗇,都在力所能及的範圍裡購置了最好的。”詹長清笑著說道。

他前不久回去看望過大家。龍雅劇院的熱度上來後有不少劇組去約戲,好歹也是前法律從業者,他自覺幫院長把一把關,別真讓小演員們進了劇組受欺負。

《熔爐》中的慘象是警醒,是呼救,千萬不能因為關注度而本末倒置,讓欺凌事件在現實重演。

幾人嗪著淡淡的笑容聊起來,不止是秦絕、詹長清定期線上上線下探望,袁蕭、於青和鄔盎等人也時不時過去看看,雖然這段時間大家都忙著第五輪,有時擠不出太多空檔,但心意卻是在的。

時光流逝,一路回顧到了第五輪,被不幸分到邵清龍那組的實習生便不多言,把話題中心留給曲楠和方友文這兩組。

“《非雁》讓我獲得了更多的經驗……能把一個規模比較大的劇組協調起來真的好難。”

不善言辭的曲楠撓了撓臉,“尤其是外景部分,吸取到許多教訓。”

“曲導最看重的就是安全問題,墜崖的戲是在山坡拍的,當時威亞、起吊裝置還有爆破等等,曲導每天都要確認好多遍。”

這時說話的是美術師王江元。

“就很踏實。和曲導合作心裡會很穩當,而且有什麼想法都能隨時提。”為秦飛燕和沉丹青等角色做服裝設計的叢寧安道。

“這人啊,我都懷疑他是不是真的沒脾氣。”何佳逸笑嘻嘻的,“這一個月的行程太密了,是個人都有累到煩躁的時候,但他從來都不發火的。”

“連秦老師都有兩天心情不好,看得我手都抖了。”攝像師倪文臺笑道。

“哇,真的嗎?”

袁蕭和方友文齊齊轉頭。

秦老師竟然也有狀態不佳的時候!震撼我全家!

“開始抖落我黑歷史了是吧?”秦絕胳膊搭在椅子背上,回頭笑。

“他入戲太深了。”陳丹青笑了笑,“那時我們在鄉下拍外景,應該是墜崖戲的前兩天……”

“嗯。我還記得他趴在化妝間睡著了,看著真的很累。”古文松也說。

“不至於不至於,就單純沒睡好。”

秦絕牢記她當時為了釣魚給自己設定的劇情。

“很能理解。”劉哲插話道,“就他那個動作戲,嘶……”

“這可是能在威亞上呆一整天,第二天繼續早起吊鋼絲的狠人。”倪文臺一陣牙酸。

方友文和袁蕭連連點頭:“我懂我懂。”

《空碑》時秦老師調教星梁已經很不客氣了,《非雁》能有那種效果,顯然這人對自身的要求更加嚴苛。

秦歸雁客棧裡踩板凳一角的翩翩輕功,這是人能拍出來的東西嗎!

“很敬業,真的,要不然說他是卷王之王呢。”李直笑道。

在場的演員對此感受最深,都笑起來。

“我覺得特別驚豔的地方是飛燕丹青的心理活動。”

方友文感慨,“佳逸真的很厲害,她就是在兩個人,尤其一男一女對手戲的時候,哇,太會寫了。”

“對對對!”曲楠和他直握手。

“陳姐很強。”秦絕道,“我覺得沉丹青和秦飛燕之間的張力,和《錯》裡她與丁鳴謙角色的張力是兩個概念,各有各的精彩,風格完全不同。”

“我印象最深的其實是拍完了之後。”

何佳逸忍不住露出笑容,但眼睛卻是微微紅的,“就他們兩人都跳了水,丹青姐先上來到的棚子,然後秦老師補拍幾條,我們所有人就看著他從河裡出來,渾身都溼著,但是腳步特別快地往這邊走。”

“一把抓住了丹青姐的手。”曲楠道。

“對,我差點直接哭了。”何佳逸都要說得帶哭腔了,“他當時那個眼神,我的天啊,就,就很……”

她用力眨了眨眼睛沒讓淚意上湧得太過分:“特別好,特別感人。”

“確實。”

陳丹青用力點了點頭。

“我有點好奇鶴雨那部分和墜崖拍的時候隔了多久?”方友文好奇道。

“一天。”

曲楠想都沒想,“鶴雨是七月六號,墜崖是七月八號。”

“真緊啊。”方友文最能感受到這種場次安排的不易,“那白髮是……”

“七月八號晚上。”秦絕笑道,“白髮秦飛燕和薛鈺的那場戲。”

“中間沒停?”郝欣驚訝地睜大了眼。

“沒停。”秦絕點頭。

“什麼怪物啊你……”聶星梁甚至隔著兩個人去捏了捏秦絕的小臂。

吊了那麼久的威亞,再加落水,晚上竟然還有一場戲!

“不累?”許雙雙錯愕道,“而且你的夜戲直接過了?”

她拍戰場拍了兩天,那兩天渾身淤青,都是咬著牙拼命忍過來的。而且在身體和精力極度透支的情況下,文戲反而變成了最難的東西,可當時白髮秦飛燕的眼神戲優秀得不可思議!

“過了。託浸入派的福。”

秦飛燕避開“累不累”的話題,接話道,“鶴雨、墜崖、月下白髮,這三段本來在劇本里就是連著的,更容易找狀態,尤其是後兩段放在同一天,‘我’和‘秦飛燕’的時間線完全重合,我們就是同一個人。”

她主動把話題帶到方友文和袁蕭的《逐凰》上:“你呢?我看見你的劍和長槍質感都和常見道具不一樣,是特別製作的吧?”

“嗯。”許雙雙也不說苦說累,笑容爽朗,“喬哥的手藝,你懂的。”

“那杆槍超級沉——”

於青在鏡頭前還是那個大大方方可愛活潑的小丫頭,“喬老師還根據我的身高和臂長特地做了新的,累是累了點,拍出來很有成就感!”

“喬老師撐起了我們《逐凰》裡一大半的質感,所有演員用的武器和道具就沒有重樣的,常青先生的扇子都有好幾把。”

方友文笑道,喬遠蘇在後面謙虛地擺擺手。

“鄔老師的妝也很贊。”丁鳴謙點頭,“尤其是戰損,太驚豔了。”

“哈哈,我記得鄔鄔在片場衝過去給每個群演化傷妝。”

許雙雙笑起來,“那個手啊,可快了!當時在拍大戰,群演超級多,都是她一個人化的。”

“我覺得重點不在手速,她跑得也特快。”詹長清一本正經道。

大家又笑。

“我還等著結局呢。”蘇酥“啪嗒啪嗒”地拍著大腿,臉上滿是好奇,“後面肯定也有反轉!”

袁蕭露出高深莫測的笑容:“嘿嘿。”

“裝神秘是吧!”

離得近的人又把他推來推去蹂躪了一番。

等《非雁》和《逐凰》的劇情核心也聊得差不多了,集體訪談便在感慨和歡樂中走向尾聲。

助理編輯郝欣送了每個人一本裝訂好且還留有空位的影集,裡面是從第一輪開始的花絮截圖。

影集的邊緣貼了許多角標,上面標註著第x輪和《xxx》,捏著標籤翻開就能讓人一頭撞進那段或艱辛或感動的歲月。

原來不知不覺間,他們已經完成了這麼多的作品。

儘管有時因為客觀因素止步不前,抱有遺憾,但一步一個腳印地走到現在,才發現自己竟然比先前成長了一大截,踏踏實實地站到了第六輪。

撫今追昔,不外如是。

“第五輪的花絮還沒有公佈,之後還有第六輪、第七輪……”

郝欣飽含深情地祝福道,“希望各位的前程也能像這本影集一樣,留有無限的可能,在未來用更多珍貴的回憶把它裝滿。”

“謝謝郝老師。”

“謝謝謝謝。”

“好喜歡這份禮物……”

二十九位實習生都站起來,離得近的就同郝欣握手,稍遠一些的便用目光致意。

眾人帶著無盡的感慨和感謝結束了《綜娛樂》的集體訪談,此時已是中午,小憩過後還有半小時左右的個人專訪,由不同的助理編輯和記者分別負責。

坐在休息室內的秦絕撫了撫影集的封面,眸中閃過一絲笑意。

一大早就跟來了的張明把剛才在樓下買的歐包和咖啡遞了過來,秦絕又從他手裡拿過自己的手機。

她點開自家的APP,本人的主頁與卿卿們使用的自然不一樣,功能要複雜得多。

幾分鐘後,卿卿們的手機螢幕頂端彈出了“您關注的秦小狼秦老師小秦同學燕君大人更新了動態”的提示框,每個人的備註都不一樣。

“咦!朗狼更新了收藏夾的分類!”

方便看手機的卿卿們點進去一眼就注意到了秦絕個人主頁的佈置發生了變化,收藏夾從一變三。

第一個的名字叫“與卿”,裡面是卿卿們在話題區的帖子,錄播片段還有接送機、見面時的影像記錄,《致卿》的創作工程也在其中,出於保障家裡人隱私的考慮,部分內容只有秦絕一人可見。

第二個的名字叫“同袍”,名字令人猜不透,但分類到這之中的有先前拍攝的飯菜圖片,還有一些秦絕組裝無人機的影片,讓紛紛猜測是不是在秀恩愛的卿卿們陷入困惑。

而最後一個則叫“寶物”,分類到此的照片只有三張,一張拍的是pocky盒子,一張拍的是街頭彈唱時用的那把吉他,第三張是新的,是一本影集的封面。

“晚上直播看看《逐凰》結局,大家想先看第六輪分組或《非雁》單品的就按著自己的步調來,今天有事,我上線會比較晚。”

秦絕還發了條動態。

【好耶!!!】

【嗚嗚嗚近距離摸摸燕君大人】

【辛苦啦——】

【又可以直播聊天了,開心】

習慣性地等了等家裡人的回覆,又順手去提問區回覆了幾條新問題,秦絕輕笑著退出APP。

她剛把手機息屏,拿起咖啡,突然有人打來電話。

“喂,岑哥?”秦絕挑了挑眉。

“你這傢伙,非要什麼歌都往我這裡塞是吧?”

岑易在那端笑著抱怨。

他昨晚只來得及看完《非雁》第五輪直播就匆匆上了飛機,直到現在才有空和秦絕聯絡。

“咳。主要是這首歌不拿出來實在可惜——”

“自己演的戲,自己來唱不更好?”岑易笑了笑,“你未免也顧慮得太多了,這麼怕樹大招風麼?”

最初他還堅定認為秦絕的歌曲都出自她手,但從自家老婆那裡聽到了她為“千色”和“不是灰”提供了大量風格迥異的曲目,時間這麼短、質量這麼高還是單人創作,明顯不可能,看來還真就是秦絕說的那樣,“背後有個團隊”。

至於團隊來自哪裡……岑易同蔣舒明閒談過後,看了看秦一科技出品,且被柳華珺爽快購下的智慧汽車“藏青”,又看了看此時仍在京城秘密特訓的“千色”和“不是灰”,感覺自己悟了。

這團隊,必然就是秦一科技的文宣部吧!

“小狼,你不必這麼擔心。”

岑易勸說道,“圈內每年披著莫須有馬甲創作歌曲的音樂人數不勝數,想發歌大膽地發就是。”

“我看你給粉絲做的引導和澄清都很好,更何況娛樂圈裡跨界是最常見的,影視歌三棲藝人一抓一大把,大家後面都有團隊支援。你署名齊全,又不是冒名頂替,唱唱歌怎麼了?”

秦絕無奈地笑了笑:“不想轉移家裡人和大眾的注意力吧,畢竟我本職是個演員,我也想別人提到我時第一反應是‘秦絕是個演員’。”

岑易大嘆:“我就知道!”

他旋即呵呵笑道:“算了,你有你的想法,不過我肯定是不會唱這首歌的。”

“嗯,也是我任性了。”秦絕笑著搖搖頭。

這首歌和岑易的風格其實不算太搭,她也只是想試一試。

“不過嘛,歌真的是好歌。尤其看過了《非雁》後,更理解你為什麼想把它發表出來了。”

岑易還是笑著,“所以我順手牽了一條線給你,猜猜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