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舒明給秦絕遞交的試鏡資料表上留的是她本人的手機號,秦絕聽完湯廷開門見山的介紹和邀請後,第一反應是:

《白晝之雨》的男主角不是定了嗎?

大概是在一週前傳出了訊息,說是賀栩選定了一位年輕演員,已經簽約。秦絕聽到之後,心態倒沒什麼太大變化,只是覺得對莫森這個角色的研究半途而廢著實可惜,反正最近也沒什麼工作,便想著先好好完成。

正如她所說的,結果並不一定就是全部。

現在湯廷打來電話,電影的選角與拍攝有許多變數,秦絕自然不會多嘴,誠懇地表示了感謝,並說自己隨時能進組。

小年輕識相又懂事,湯廷非常滿意,笑道:“進組不急,服化道還在籌備。”

又問,“小秦還有什麼問題嗎?”

“現在沒有,看完劇本之後會有。”秦絕坦然道。

湯廷噎了一下,他本意並不是想問這個。

“你不好奇為什麼我們找上了你嗎?”湯廷循循善誘。

“不好奇。”秦絕老老實實。

“……”

這小孩怎麼不按套路出牌!

湯廷滿腔熱情頓時熄滅,他原想著秦絕問了之後,就可以以世外高人的口氣告訴她,其實老爺子早看中你了,不論是放出角色已定的風聲,還是這兩週的等待,都是為了考驗你。

然後秦絕就應該恍然大悟,備受感動,熱淚盈眶,感謝老爺子的良苦用心,接著……

算了。

人家壓根就不好奇。

得,這天聊死了。

“賀導選擇我一定有他老人家的理由。”見那邊安靜了,秦絕還以為是自己回答過於簡短,便補充道。

末世裡的交流向來有一說一,放到現代社交裡偶爾就會冷場,秦絕也在直播裡特意鍛鍊著自己多多說話。

“啊,是的……”

湯廷彷彿一拳打在棉花上,有勁沒處使。

罷了罷了,老爺子和這個小傢伙兩人都淡然得很,就他一個吃瓜群眾熱情很足,不必執念。

“記得報備團隊,不出意外的話,一月初過了元旦就進組,做好準備。”湯廷道。

“明白。”又有戲拍了,秦絕很開心。

巧的是,蔣舒明的助理小陳今天也打來電話,說《囚籠》十二月底上映,蔣導在首映會上給她留了個名額。

時間剛好錯開,兩不耽誤。

說起《囚籠》,秦絕由於戲份很少,且沒有簽署後續宣傳的相關合同,很少出現在電影採訪裡。

就連粉絲都喊著物料太少不夠看,但衝到秦絕V博一瞧,正主在直播學習,頓時也不好說什麼,反被秦絕帶著變得很佛。

《白晝之雨》的選角對外沒有公開,秦絕也不張揚,照樣該看劇本看劇本,該寫分析寫分析。

只是偶爾跟粉絲聊天的時候,會透露一句有戲要拍,讓她們不必擔心自己吃不起飯。

平淡的日常裡,又是兩週過去。

十二月二十八日,京城,《囚籠》首映會。

純愛系導演的首部犯罪懸疑轉型作,不論從哪方面來看,話題度都是相當夠的,除了蔣舒明花錢請的知名媒體外,二線記者也都不請自來。

以蔣舒明和岑易為首的主創人員站在臺上接受採訪,與觀眾互動,秦絕跟著露了臉,整個過程很是低調,當一個安靜帥氣的背景板。

原本她還不能上臺,原因是小流量夏禹霆的團隊表示,夏禹霆出演了男主少年時期,而秦絕則演了少年赤那,都是少年期撞了設定不說,秦絕戲份還比夏禹霆多了兩場,讓她上臺不公平。

“什麼公平不公平,說白了就是不想讓你搶風頭。”

鄔盎坐在第一排跟秦絕咬耳朵。

蔣舒明很會處理這種流量明星團隊提出的要求,秦絕在開場露了臉,合了影,站位也在邊緣位置,並不礙事,到了採訪環節就悄無聲息地下了臺,當起觀眾,這樣夏禹霆那一方也不好說什麼。

“多大點事兒。”秦絕渾不在意。

她在末世什麼C位沒站過,跟人爭這個沒什麼必要不說,還顯得小家子氣。

小孩子嘛,想多吸引目光很正常。

秦絕一臉慈祥。

幾個環節結束後,主創人員依次落座,林肖晗在秦絕旁邊,左邊挨著趙姝靜。

“緊張?”

秦絕瞥見林肖晗放在扶手上的手攥起了拳頭。

林肖晗做了個深呼吸,繃了幾秒沒繃住,轉過來哭喪著臉點點頭。

“就算有不好的地方,你起碼也知道哪裡不好了。”秦絕說道。

這話不打擊不安慰,過於實在,林肖晗被逗笑,放鬆下來,轉過頭去認真望向熒幕。

電影正式開始。

燈光漸暗,熒屏巨幕慢慢顯出內容,先是大家都很熟悉的龍標,接著是蔣舒明團隊的logo。

黑暗中,停頓了一會兒後,細碎的噼啪聲響鑽進觀眾的耳朵,畫面中湧現出一點火光。

數秒之後,火焰轟地燃開!

一個穿著睡衣的年輕男人猛然睜開眼睛,從床上坐起,滿頭冷汗,一手扶著額頭,呼吸粗重紊亂。

螢幕突然全黑,聲音戛然而止。

在晦暗的光影裡,燃燒的火焰與飄飛的灰燼流動著、漂浮著,隱隱構成了兩個字——

囚籠。

……

“呼!這樣總行了吧!”

畫面亮起,顯出青城派出所的牌子,鏡頭繼續跟進,值班室內,方才出現過的男子身穿警服,抹了把不存在的汗水,笑嘻嘻地拿著兩張寫滿了字的A4紙甩了甩。

“你呀,這麼一份報告都拖半天。”

他對面的女孩翻了個白眼,接過報告嗔怪道。

翻閱間,報告隱約看見幾行字:青城派出所社群民警季聲於X月X日衝進火場……

“陳悅你這話說的。”年輕男人——季聲癱在座位上抖腿,嬉皮笑臉道,“誇自己多不好意思啊!我這麼臉皮薄的人,嗯?”

末了輕佻地挑了挑眉,給了個wink。

“貧吧你就。”

女同事陳悅俏臉一紅,微微瞪他一眼,起身交報告去了。

季聲目送她走遠,打了個哈欠,趴在桌上。

“本來就是嘛。”他小聲嘀咕道,“路過救人而已,總不能說自己多麼英勇多麼偉大吧。”

“記得快點回來啊——”

季聲姿勢未變,拖長了聲音懶洋洋地朝門外喊道,半張臉壓在手臂上,眼睛漸漸合上了。

熟悉的噼啪聲再次傳來。

“你聽我說,你快……!”

熊熊火光,男人女人焦急的聲音摻和在一處,聽不清內容。

——睡夢中的季聲皺起眉頭。

聲響嘈雜紛亂,火光連天,爆炸聲接連傳來!

“啊!!”

尖利的慘叫聲直直刺進耳膜!

季聲嗡地睜開雙眼!

他整個人從派出所值班室的椅子上摔落,聲響之大,把對面的陳悅驚得站了起來。

隔壁房間裡的片兒警也紛紛探頭。

“這小子,又在摸魚。”

警察A帶著似有若無的嘲諷,隨口道。

“別酸了,人家是大功臣呢。”另一個人沒有去看熱鬧,坐在椅子上懶懶接話。

“什麼大功臣。”

警察A不屑地“嘁”了一聲。

“不就衝進去救了火麼。”

隨著他的話語,畫面一轉,順暢地切入到了回憶之中。

那是一家著火的小旅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