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8繁星之夏

七月末的一天，許哲揹著書包走進了一家咖啡廳。

這店裡的生意有些冷清，而他這個暑假已經來了十幾次，於是服務員都眼熟了。

見他進來，一個年輕的女服務員就笑道：“小弟弟，又來玩電腦啊？”

許哲微笑著點了點頭，並沒有解釋自己是用電腦並非玩遊戲。或許上一世的習慣影響，他並不喜歡延長與其他人的對話，尤其是澄清這種無關緊要的小誤解。

不過服務員顯然很有興趣跟這個靦腆又可愛的小男孩多說幾句。

她又問道：“你的那個小姐姐今天沒來？她不是一直都跟你一起玩的嗎？”

許哲：“……她稍微晚點到。”

這時，另一個稍微年長點的服務員過來了，拍了一下後輩的腦袋。

“好好上班！”

年輕的服務員縮了縮脖子，等前輩走了，對許哲微笑說道：“還是一杯卡布奇諾和一杯拿鐵，都加冰，對嗎？”

“對。”

“好的，稍等。”

年輕的服務員對他笑了笑，這才轉身走開。

許哲拿起手機看了一眼。他沒有點亮手機螢幕，只是拿它當一塊小小的黑鏡，照了一下自己的樣子。

眉眼標緻，稚嫩中帶著一絲清秀，不自戀且客觀地說，也應該是個比較好看的小男生。

距離那場被避免的車禍已經過去了差不多一年。按理說，似乎應該已經習慣了，可許哲照鏡子時，還是會有點不習慣，以及慶幸。

“我是不是來晚啦？”

沈嵐那清脆的嗓音突然響起。

許哲抬起頭，看到快步走過來的短髮少女。

沈嵐依然是一身短袖和短褲，漂亮得很利落。不過相比於之前，她的頭髮似乎變長了一點，髮梢尾端已經垂到耳朵下面了。

他說：“沒關係，也就兩分鐘。”

沈嵐坐了下來——不是坐在桌子對面，而是在他的身旁，這樣比較方便看同一個電腦螢幕。

許哲從一旁的書包裡拿出膝上型電腦，放在桌上，開啟。

“您好，您的卡布奇諾和拿鐵。”

服務員端著咖啡過來，將兩杯咖啡放在兩人面前，離開之前，她打量了一下沈嵐和許哲這對疑似小情侶，促狹地笑了一下，還偷偷做了個加油鼓勁的手勢。

許哲就當沒看見。他開啟電腦，調整好了程式設計環境，就開始低聲講解起來。

沈嵐學程式設計的入門語言是C++。因為考慮到高中有可能參加計算機奧賽，而競賽需要C++，所以乾脆就直接從這種語言開始了。

輔導唐凌菲的時候，是半個小時就休息十分鐘或二十分鐘。但跟沈嵐一起學習，時間安排就完全不同。

一口氣鑽研了一個多小時，直到許哲都有點注意力渙散了，沈嵐才同意放鬆休息一會。

許哲端起早已變成常溫的咖啡喝了一口，說：“我現在發現了，除了智商以外，精神力也是一種天賦。能不能長時間保持高效率，人和人真的完全不一樣。”

沈嵐：“你在誇我嗎？”

許哲放下咖啡杯，點了點頭：“你真的……很強。”

沈嵐微笑起來：“謝謝誇獎了。”

許哲：“我說真的，你學得可真快。”

沈嵐卻搖了搖頭：“再快也不如你啊。伱還沒上初二呢，都學會幾門語言了？”

許哲不禁撓頭：“呃……”

“是不是要說我不能跟你比？哼，那你可真是自信得厲害呢！”

說到這，少女挺翹的鼻子皺了皺，俏麗的眼角自然流露出一絲嬌嗔之意。

許哲只能再喝一口卡布奇諾，試圖若無其事地把剛剛的話題抹過去。

可是接下來，沈嵐的話似乎更加沉重了。

她說：“今天可以再多學一會嗎？反正這裡也可以吃晚餐，我想在這吃完，再學一會，然後晚一些回去。”

許哲：“為什麼要這麼心急？”

“因為這是最後一次了，”沈嵐低聲說道，“明天，我就要去省城了。那邊的入學手續要提前辦，實驗中學的實驗班嘛……”

聞言，許哲不禁扭頭看向她。

少女的美眸裡透著一絲央求之意。

許哲嚥了口唾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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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上，計算機學習時間結束以後，許哲便送沈嵐回家了。

畢竟他覺得不能讓女孩子獨自走夜路。

但到了她家門口，本打算直接告辭的許哲，卻被她請進了家門。

“進來坐坐吧”——她是這麼說的。但許哲沒想到，坐的地方不是客廳的沙發，而是在少女的臥室裡，而且還是窗臺上。

兩人側坐在窗臺上，面對面。

一邊是黑暗的臥室空間，另一邊是窗外的城市夜景，以及夏夜的星空。

這座城市不大，夜晚的燈光不足以掩蓋星光和月光。而今晚的月亮只有一絲月牙，月光沒那麼明亮，於是星星就能看得很清楚了。

“我有時候不喜歡開燈，”沈嵐如此說道，“就喜歡坐在這裡，看著外面。”

許哲：“看星星嗎？”

沈嵐微笑道：“對啊，星星很安靜，但是又會一閃一閃的，挺好看的不是麼？”

許哲點了點頭：“確實挺好看。話說回來，我最近好像都很少靜下心來看星星。”

他說的‘最近’，是重生以後近一年的時光。重生的機會太寶貴了，他不想白白浪費掉，總感覺有一大堆事想做或者該做。

不過沈嵐當然不可能完全明白他的意思，只是問道：“最近做遊戲很忙吧？進度怎麼樣？”

許哲：“還湊合，整體的邏輯框架已經搭建起來了，接下來是一些具體的模組，再然後就是除錯、等待美術和音效之類的素材。開學之前應該就可以做個草稿版出來，然後找外包做素材。”

沈嵐：“那等到我下次回來，也就是寒假的時候，我就能看到成品了啊。”

許哲點了點頭：“對。”

沈嵐卻嘆了口氣：“那我不是還沒幫上忙，你就已經做完了嗎……”

許哲：“又不是隻做這一款。往後還有一堆專案計劃，等你來幫忙呢。”

沈嵐點了點頭，卻又貌似不經意地說：“那你最近幾年應該都會很忙，沒空跟初一的同學們交際了。”

許哲有些奇怪：“有啥需要交際的嗎？”

沈嵐微笑道：“你不需要交際，但別人會需要你啊。”

許哲：“隨便吧，反正別打擾我的正事就好。”

聽他這麼說，沈嵐笑得更開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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