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雨霧正朦朧。

她拖著一身痠軟疲乏的身子,帶著一雙腫泡眼去前臺退了酒店,提前回了鹽市。

秦言給了她一個星期的時間,明天就是最後期限,她還可以好好休息一天。

昨晚被他折騰得一夜未眠,黑眼圈十分厚重。

回到於家時,於塵已經去上班了,只有劉媽正在給蘇打伴狗糧。

這個狗兒嬌氣得很,光是喂他狗糧不吃,光是肉也不吃,把兩種食材拌在一起時,它吃得倍兒香。

知曉才剛換了鞋走進客廳,小蘇打似乎聞到了她身上的味道,刷的一下就從飯碗中抽身而起,跑到她面前縱身躍起。

紮紮實實的給了她一個“狗抱”。

它長得很大,跳起來比她還要高些,又重,差點沒把她撲倒。

知曉急忙放開行李箱,極力站住腳跟穩住身子。若是她反應再慢些,鐵定要被它撞翻。

劉媽見狀,苦笑不得,急忙上前把小蘇打扒拉下來,笑著拎起她的小箱子。

“這一次怎麼去了那麼久?小蘇打這幾天晚上天天叫的人睡不著。”

知曉微微一笑,愛撫的摸著小蘇打的頭。

每一次心裡難過的時候,它總是能給自己巨大的心理安慰。往往看見它朝自己撲過來時,她便覺得什麼都沒那麼重要了,心裡暖暖的。

知曉一回到房間便癱倒在大床上,渾身痠痛。

聞著屬於自己房間的味道,歸屬感油然而生。

不過走了十幾天而已,她覺得彷彿已經很久很久沒回家了。

前段時間一直在忙,沒時間關注網店的情況。

下午睡了一覺起來,精神氣就來了,想著無聊便開啟了電腦看了看。

網店的兼職小妹見她上線了,立馬就甩了上個月的業績報表和一個笑嘻嘻的表情過來。

銷量還是逐漸在上漲,儘管大部分都是老顧客。

排在榜首的客戶匿名了,看不到具體資訊,只能看到發往的地址是安柳市。

她沒在意,畢竟是個網店,發往哪裡的都會有,自然不足為奇。

在家休息了一天,第二天知曉就回了事務所報道。

秦言見到她像是看見親孃了一般,從未如此熱情過,一見面就猛烈的表達了她對知曉的思念。

知曉也是單純,信了她的邪,心裡覺得喜滋滋的。

然而當她走進辦公室,看到自己桌上的那一摞雜亂的資料,她頓時就楞在那裡了。

“這......都是你留給我的?”

她休假了之後,人事那邊已經給她請了一個助理,難道她不會?

秦言心虛的看著她,笑得諂媚,“那個......新來的助理被我辭掉了,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什麼事都幹不好。”她說完,又笑眯眯的補了一句,“還是我們知曉好,不僅辦事效率高,速度快,條理還很清晰,我放心得很,中午請你吃飯啊。”

知曉看著她跑的比兔子還快的背影,真的有些懷疑,這還是之前她認識的那個有著女王氣質的秦大律師麼?

用了一早上的時間,總算是把堆積的資料整理完畢了。

秦言一邊感嘆她的高效率,一邊帶著她走向食堂,美其名曰,她很久沒吃了,先讓她回憶一下食堂的味道。

知曉倒不是很在意,反正她也不喜歡和秦言去吃那些花裡胡哨口味卻並不好吃的西餐,食堂的飯菜倒還合她的口味些。

兩個人坐在角落的位置上,秦言包了一肚子的苦水,全都往她身上吐。

知曉默默的聽著,默默的吃飯。

“雖然知道你不可能當我的助理一輩子,但是知曉你答應我,在我沒有找到合適的人選之前,你一定不能走了,否則那些資料真的會讓我崩潰。”

她說著,扒拉了一口飯菜。聽得出來她及其嫌棄之前的那個小助理。

不過知曉知道,秦言脾氣本身也不小,做事雷厲風行,不喜歡拖拖拉拉,在這點上剛好和知曉達成了一致,所以兩個人工作起來及其合拍。

幾個月的時間,她們都已經互相適應了工作中的對方,突然讓她再去適應另一個人,稍一犯點錯,自然會把她心裡的怒氣引發出來。

想到這裡,知曉忽然覺得自己還是個很有用的人。

有時候,被人需要的感覺,真的很好。

然而有些事情不可能會完全如願。相比起對這份工作的感情,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既然要去做,那自然不能兼顧工作。

對此,知曉也很無奈。

猶豫了大半天,知曉還是開了口,“師傅,我......過段時間可能還會請一段時間的假。”

秦言拿著筷子的手忽然頓住,“你又要去幹嘛?”

知曉抿了抿嘴唇,還沒下定決心要不要把那些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她。

秦言也是個心思玲瓏通透的人,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於是把筷子往桌上一放,“說。”

“我......有一個官司要打。”

“唉,我以為什麼事呢,你不天天都跟著我在打官司麼?大驚小怪的。”

“我是說,我自己,要打官司。”

“......”

下午兩個人都去遲到了。

兩個人臉色都十分凝重,一同走進辦公室。

路過的人都不敢叫她,也包括知曉,不敢和她說話。

她生氣的原因,知曉自然是清楚的,更何況這個原因還是因為自己。

她這一刻只覺得十分懊悔,這種事情,要不就一直別說,要說就應該早點說,剛好卡在這個點上說,換她她也生氣。

知曉心裡忐忑的跟著她走了進去,然後看著她一屁股坐在真皮椅子上,她支支吾吾的喊了一聲,“師傅......”

那人沒理她,完全在預料之中。

知曉小小的嘆了口氣,轉身想走出去。

“站住。”

知曉停住腳步,心中暗喜,轉過身去看她。

秦言的表情還是很嚴肅,只是語氣稍微溫和了些,“你還當我是你師傅?我並不生氣,我只是覺得很失望,這麼大的事情,你居然瞞了我這麼久。”

知曉垂著頭,沒說話。

“如果不是因為那兩母女,你準備拖到多久?”

拖到多久......她也不知道。

其實從一開始,她潛意識裡就一直在都在逃避。

逃避那個地方,逃避那些人,逃避那段回憶......然而逃避的時間越久,她就越明白,逃避是最沒有用的一種方法。

恨意很濃,卻始終畏首畏尾,沒有行動。

秦言看了看她,語重心長的說,“我明白,這種事情的確不適合到處宣揚。但是知曉,我是你師傅,並且,我是個律師。;律師就是以法律為主,任何犯了法的事情,發生在別人身上我們都義憤填膺,更何況是發生在了我自己的小徒弟身上......我不是生氣,我是心痛,你懂不懂?”

知曉默默的聽著,喉嚨像是被什麼堵住,十分難受。

她不敢抬頭,生怕秦言看見自己流淚的樣子。

半響後,秦言見她沉默不語的模樣,也不想責怪她什麼了。

“行了,你出去吧。我立馬讓人事那邊招人,你什麼時候回來告訴我一聲,我讓人給你騰個辦公室出來。”

知曉悶聲點點頭,走了出去。

直到走出門外,她眼睛裡包了許久的眼淚才被她一擠眼刷的一下就掉了下來。

一直以來,她所瞭解到的秦言,都是個公事公辦的人。平時就算關係再好的人來,也得按照程式辦事。

她剛剛說給知曉騰個辦公室,也就意味著,她可以來事務所上班了,等到考了證,便可以成為ql事務所強大的律師團中的其中一人。

她何其榮幸,能遇到這樣一個師傅。

自從和秦言坦白了之後,知曉最近上起班都覺得十分有勁。

時間一晃,便過了半個月。

安柳市那邊的事情總算有了結果,將在10月底正式向姚星提起訴訟。

得到這個訊息時,知曉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三年多的時間,她終於要提起法律的武器來為自己報仇。

不得不說,還是緊張得很。

開庭的前一個星期,於塵便放下了手裡的事情,和她一起開車去了安柳。

趙遷和李昊、周雪嬌三人聽聞訊息,也隨之趕來。

於塵對此極為不喜,問他們來的目的是什麼,他們早就統一了口供,說來給知曉打氣,要保護她周全。

畢竟這裡是安柳,不是他於塵的地盤。

這樣一說,於塵便也隨他們去了。倒不是真的怕有人會傷害到知曉,而是,有他們幾個插科打諢,或許知曉會放鬆些。

於是來到安柳的這幾天,知曉就被這幾個人帶著去各種山莊裡吃飯,到處遊玩,日子過得相當悠閒。

哪裡有點要打官司的緊張心理。

姚家這邊情況和她剛好相反。

一家人整天臉色凝重,最近不僅是公司還是家裡,都被弄得烏煙瘴氣,連飯都吃不下。

姚清坐在姚星的對面,看著姚母和姚父十分嚴肅的臉,不由得心裡梗得慌。

這個汪知曉真是陰魂不散,都消失了三年了,居然還回來起訴。

真是個賤人。

姚清越想越難受,忍不住想去汪家踹門。

這樣想著,她也這樣做了。

幾分鐘後,她走到汪家門口,對著大門就是狠狠的幾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