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二章 風向變了

羅志學視察完了蒸汽機專案組後，又去了鋼鐵專案組和機床專案組走了一趟。

這個鋼鐵專案，並不是說研究鋼鐵量產什麼的，主要還是研究鋼鐵理論方面的一些東西，試圖搞明白鋼鐵的成分構成以及具體的比例，找出什麼樣的鋼鐵才是更好的。

說起來，其實更偏向於化學方面。

皇家理工學院這邊的鋼鐵研究都偏向於理論層面，而應用層面的則是主要由工業部鋼鐵研究所以及各鋼鐵廠方面進行研究。

機床專案組，他們研究的東西倒是更加直觀一些，他們主要研究的是各類用於工業生產的機床，但是也不是說具體負責某一型別的機床，更多的還是研究一些基礎層面的東西。

比如說傳動方面，還有就是刀具等方面。

這些東西都屬於最基礎層面的研究，如果能夠獲得突破的話，相應的技術都是能夠用於大多型別的機床。

尤其是各類機床使用的刀具，更是皇家理工學院方面研究的重點。

刀具的效能如何，直接影響到了加工水平，尤其是對鋼鐵材料的加工，沒有好刀具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以往的時候，大楚帝國的眾多機床所使用的各類刀具，基本還是由資深的老鐵匠們，用機械加手工的方式進行打造，一件一件的打造出來精鋼。

這打造出來的刀具好不好，純粹看工匠們的個人經驗乃至直覺！

而現在，皇家理工學院的機械研發人員，試圖透過採用更加科學的比例配方，來打造出來更加優秀的刀具，進而獲得更優秀的效能，最關鍵的是要能量產。

而上述諸多的研究，甭管是蒸汽機還是鋼鐵又或者是機床什麼的，其實歸根到底還是偏向於基礎材料以及加工方面的研究。

並且更加偏向於理論方面的研究。

這也是皇家理工學院所負責並擅長的領域，同樣也是羅志學設立皇家理工學院的直接目的。

科學技術的發展，是需要基礎工業來支撐的，而基礎工業是需要理論作為支撐的。

當你連鐵元素、碳元素、硫元素、氧元素這些基本元素都搞不明白是什麼玩意的情況下，你連鋼鐵廠現在生產出來的低碳鋼裡，具體有什麼成分，具體比例如何都不知道，那還研究啥啊。

所以，這也是羅志學在視察完三大專案組後，又召見了皇家理工學院化學系主任，聽取了皇家理工學院化學系主導的各類元素的研究工作。

還誇獎了透過實驗找出來了氧元素，碳元素，並據此理清楚了燃燒現象的若干研究人員，當場給予了不菲的獎勵。

燃燒現象，這是一個在後世人看來非常基礎的常識，但是想要想要搞明白為什麼會發生燃燒，到底是什麼東西在裡頭起了作用，這實際上一直都困擾著古代的科學家們。

一些古人亂七八糟的神話或哲學概念，又或者是鍊金術士，道家煉丹等亂七八糟的理論，都無法解釋燃燒的本質。

而這一點，大楚帝國皇家理工學院化學系的研究人員們，卻是直接從一開始就知道了，燃燒是因為可燃物和氧化劑相互作用的放熱反應。

然後羅志學還直接告訴了他們，空氣裡有氧氣，燃燒需要氧氣，而木材，煤炭等東西之所以能夠燃燒，是因為裡頭含有碳氫化合物。

羅志學這幾年裡，基本上把自己所有還記得的所有科學知識，包括這些化學知識都是逐步整理出來，然後交給了皇家理工學院各系進行研究。

雖然羅志學的知識對於後世而言，也就是屬於很基礎的層面，更多的還是屬於只知道一個名詞，一個概念，但是這個名詞背後的很多東西其實也不知道。

而把這些東西整理出來後，讓皇家理工學院的師生們去看，其實他們也看不懂……

羅志學說空氣裡有氧氣，有氧氣才能燃燒……但是氧氣是什麼，氫元素又是什麼？碳元素又是什麼？

甚至……連這個字他們都不認得！

‘氧’字，乃是很多元素的字或形容科學現象的漢語詞彙，其實都是近現代新創造的，在古代裡可沒有‘氧’這麼一個字。

氧字，大概出現在1899年！

所以羅志學說什麼‘氧’，皇家理工學院的一群師生們，剛開始的時候聽著都是犯迷湖，這個字他們都不認得，更別說背後的含義了。

早期皇家理工學院裡的學生們，他們所謂的學習，其實也不過是死記硬背而已，羅志學寫啥他們背啥……

然後再根據羅志學編寫的教科書，進行各種各樣的試驗，試圖在試驗中還原教科書上的一些被羅志學說的理所當然的現象。

比如燃燒現象。

燒火嘛，誰都會，但是直接燒沒用，他們得拿出實際的證據來，所以需要詳細的設計更加巧妙的試驗，並在燃燒前後進行最為精密的稱重。

某種程度上來說，皇家理工學院最近的最大任務，不是研究什麼東西，而是不斷的進行試驗以及數學計算，驗證教科書上的眾多現象乃至定理。

要做到從理論上，完全的解釋類似燃燒現象這些東西。

而這一項工作，說實話很難，一般人也幹不來，腦子稍微差一點，都無法理解羅志學說的眾多東西，因為對於這個時代的人們而言羅志學說的很多東西，是在過於抽象了。

這也是皇家理工學院招生，只要天才的緣故。

腦子不行，學不了……

至於說一些應用層面的研究，倒是可以使用普通人，而這也就用不著皇家理工學院了，自然有工業部下屬的諸多研究機構以及眾多工廠負責。

羅志學在皇家理工學院裡待了大半天，中途還邀請了皇家理工學院裡的數十名傑出的師生們一起共進午餐，嗯，也可以說成是賜宴。

但是這種賜宴，除了羅志學自己外，基本沒人顧得上吃，或者說能放開了吃。

雖然這年頭大家都講究食不言寢不語，但是羅志學一直都比較忙，平日裡時間按照比較緊，經常會趁著賜宴的名義召見臣子說事……

雖然都是飯前飯後說，但是偶爾也會一邊吃一邊說。

這就搞的臣子們比較難受了，這賜宴本來就比較難受了，羅志學坐在上頭，誰也不敢放開了吃，免的在君前失禮啊，基本都是隨便吃點。

然後還得防著羅志學吃著吃著就來句話，這就更要命了。

羅志學看似隨意的問話，但是你要是敢隨便回答，仕途基本也到頭了，所以你還得詳細琢磨這話的背後深意，然後組織最嚴謹的語言進行回答。

如此情況下，陪皇帝吃飯絕對不是什麼好差事。

今天在皇家理工學院裡的這一場賜宴，規模倒是比較大了，有五十多名皇家理工學院的研究人員參與，然後還有十多位陪同視察的部堂高官參與。

只是，沒一個吃的痛快的！

但是，雖然吃的不痛快，然而對於很多人來說卻是開心的很，尤其是對於那些科研人員而言。

甭管好不好吃，能吃多少，但這可是陛下賜宴。

羅志學雖然經常找臣子們一起吃飯，但那基本都是帝國重臣，尋常人等連見羅志學的機會都沒有，更別說讓羅志學賜宴，來個一邊吃飯一邊談了。

對於這些可言人員來說也是如此，羅志學固然重視他們，現在皇家理工學院的學子，只要成功入學，那麼就是正九品，順利畢業的話就是正七品。

如果學業優秀，那麼還可以留校任教，哪怕是最普通的助理講師，都是正五品，將士是從四品，再往上就是正四品的副教授，從三品的正教授，然後系副主任正三品，主任從二品，副院長和院長均為正二品。

儘管大楚帝國教育體系裡的品級，和醫療體系的品級一樣，都是屬於薪資品級，不享受相應的政治待遇。

但這隻侷限普通職務，而行政管理崗位的話，那麼後續也可以直接調任去當其他官方機構的官員，比如某官辦初等中學的校長，調任某府禮教處處長這些。

而皇家理工學院的師生品級，也是屬於這種，普通學生乃至普通老師的時候自然沒啥用，但是擔任行政崗位後，那麼後續也是可以轉任其他機構官員的。

一個正三品的系副主任，能無障礙調往各司擔任司長；從二品的主任能直接調任各部侍郎或巡撫。

院長和各部尚書平級！

當然了，暫時來說，皇家理工學院裡還沒有出現過這種事，因為在羅志學看來，尋常的官員一抓一堆，但是研究人員可就少了……他一般都是採取更極端的方式讓他們安心科研。

比如提高薪資待遇，三天兩頭以皇室的名義進行賞賜，從宅院再到穿著再到安保人員等等，全都安排的妥妥當當的，然後榮譽也不會少，只要做出研究成果來就封爵，給上密摺的許可權，給時常接見的許可權，然後給其母親，妻子等也冊封浩命等等。

逢年過節了，王皇后出面邀請他們的家捲入宮看戲遊玩之類的。

總之，能給的羅志學基本都捨得給。

而在封建王朝裡，其實一個臣子的地位重要與否，和其是否擔任某個職務也沒什麼關係，而是看他們在皇帝心中的地位如何。

皇家理工學院的幾個主要研究人員，他們在羅志學心中的地位，可比什麼尚書重要多了。

如此情況下，皇家理工學院裡的這些師生們，其實際政治地位是很高的。

因為羅志學足夠重視！

同樣因為羅志學重視科學，除了皇家理工學院外，實際上其他的普通研究人員，他們的社會地位乃至政治地位都是比較高的。

工業部裡的所有正三品以上的官員，清一色都是技術出身，哪怕懂得不多，但是多少都懂得技術。

一點技術都不懂的官員，是沒辦法在工業部裡爬起來的。

他們，也成為大楚帝國裡比較特殊的技術官僚，他們不是華夏曆史上最早的技術官僚，但絕對是人數最多，影響最大的技術官僚。

而且他們的影響還在持續增加！

就在羅志學結束了皇家理工學院的視察後，在第二天的御前參務會議上，羅志學正式批准了設立工商部的計劃。

按照計劃，將會把工業部裡的眾多部門，主要是涉及到管理行業的部門全部移交給新成立的工商部，工業部後續將會演變為純粹的官辦企業管理機構。

而工商業的管理職能，則是移交給工商部，這樣也就避免了以往工業部自己管自己的尷尬情況。

比如鋼鐵司，他們即負責管理全國鋼鐵行業，包括各民營鋼鐵公司，同時還直接負責管理官辦的眾多鋼鐵公司的直接運營……這即是管理者，又是市場參與者。

早些年的時候因為大楚帝國規模不大，所以為了方便直接把工商事務一股腦全部集中到了工業部裡，即直接投資運營各行各業，也出臺各項管理辦法，引導扶持各行各業的發展。

但是現在，這種情況已經不能繼續這麼下去了，因此經過了數月的論證後，羅志學最終批准了拆分工業部，設立工商部的決定。

新成立的工商部，將會全面負責國內工商業的發展事宜，這個新成立的機構因為帶有濃郁的技術特性，要扶持引導各行各業規範發展，這不懂技術自然不行……所以這個新成立的機構裡的官員，大多也是技術出身的官僚。

技術官僚，在大楚帝國裡的中高層裡，佔據的地位非但沒有隨著帝國的統一而減弱，反而是在持續提升。

這是羅志學所樂於看見，甚至是他故意推動的。

當官不是知道各種大道理就行的，還得具備一些科學常識不是，要不然很容易忽略基本的科學客觀規律，做出來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來。

只是羅志學也沒有想到，工商部剛成立呢，直接就把刀子捅在了老東家工業部上……直接出臺了好幾條規劃安全生產，尤其是礦務安全生產的條例，並要求不達標的企業立即改進，否則重罰云云……

而大楚帝國裡的礦務企業，基本都是工業部所屬的官辦企業為主……民間的極少且不成氣候。

說白了，工商部直接把分家後的工業部拿來開刀，試圖來個一戰成名，樹立自己在帝國高層中的政治地位。

這讓工業部的一群人臉都是黑的……

尼瑪，這前腳剛分家，後腳就揮著刀子砍過來，多大仇啊！

他們並不在的，工商部此舉固然有他們自己想要藉機上位的打算，但是也有羅志學暗示的結果。

為什麼單獨設立工商部？

還不是因為工業部之前自己管自己，各項規章制度形容虛設，安全生產事故頻發，行業管理混亂，並且官辦企業還頻繁接著自己的官方背景，擠佔乃是惡意排擠民營企業的生存空間。

漢天紡織公司多次動用官場上的手段打壓蘇秦紡織公司，就是最為典型的桉例。

動用行政手段打壓也就算了，還打壓不下去，最終鬧的自己灰頭土臉，乾脆利索的丟掉了第一紡織公司的名頭。

羅志學可不願意看見這種情況出現。

官辦企業有著直接的責任以及作用，而民辦企業也有著他們的責任以及作用，誰也取代不了誰。

正常的競爭，勝負都不說，但是採取這種非正常競爭，尤其是動用行政權力去參與市場競爭，這在羅志學看來就情況非常惡劣了。

但是，這種情況並不是個例，而是普遍存在！

這是羅志學設立工商部的直接原因。

而工商部成立後，自然是需要體現自己的存在感，讓陛下滿意的。

如果工商部成立後也沒有作為，羅志學不介意把那些剛上任的工商高階官員們換一遍……

而屁股決定腦袋！

這些人以前是工業部所屬的時候，對監管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是現在他們變成了工商部的人，也工業部沒啥關係之後，直接就拿起了刀子準備幹一架了！

人還是那些人，甚至機構只能也沒啥變化，只不過是分了個家而已，但是最終卻是讓的大楚帝國真正意義上的工商業監管、扶持等走上了正規。

工商部的設立，並在設立後的大動作，引起了帝國政壇的些許動盪，但是這些都是值得的，甚至是故意的，因為這其實也是向民間傳達一個訊號：風向變了！

工商界裡的民營企業們，他們的掌舵人看到這些，自然也感受到了風向的變化，更知道這背後意味著什麼。

看似沒有什麼明確的政策扶持之類的，但是隻要公平的監管，那麼對他們而言就已經很滿足。

因為這意味著，從此以後，他們能夠在帝國開放的行業領域裡和官辦企業公平的競爭，並把競爭只侷限在市場，產品上。而不用擔心工業部為了下屬企業，直接動用行政手段，三天兩天說你違反了某某條例要整改，誰也撐不住這種競爭啊。

蘇秦紡織公司，只有一家而已！

而工商部的設立以及其大動作，也是促使了佛山李氏制鐵公司的李家，下定了決心轉型。

佛山李氏制鐵公司，作為帝國裡少數幾家涉足重工業，並且規模還不小的民間企業，他們的轉型自然不是朝著紡織等看似能簡單賺錢的輕工業上，而是瞄準了需要大量資金，盈利週期也更長的造船業上。

佛山李氏，準備拿出血本，在造船業上砸至少十五萬兩銀子，準備搞一座比廣州造船廠規模更大，技術甚至更好的造船廠，以搶佔日益飛漲的航運市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