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四十三章 王圖的信心和野心

春節國宴在大楚帝國也舉辦四十年了，早就形成了一整套流程規矩。

正式舉辦國宴之前，群臣、權貴，傑出平民們先是在承天殿裡進行朝拜，並由禮教部尚書作為代表百官，向天子獻上除舊迎新的賀詞，說是賀詞，但是更不如說是對過去一年的工作總結以及展望明年的主要工作。

所以，這一篇賀詞，只是掛著賀詞的名頭，但實際上就是一篇政治意味非常濃郁的工作報告。

主要就是告訴天下人，過去的一年裡帝國官方主要乾了什麼事，取得了什麼樣的成就，並打算在明年裡主要做什麼，要達到什麼成績。

這篇賀詞，是要在下一期的大楚朝報上全文刊登的！

禮教部尚書上了賀詞後，其他參務大臣們就各自分管的領域向天子上相關的賀詞報告……性質和參務院的總覽賀詞報告差不多，不過只侷限於各自的分管工作範圍。

其中的農林部尚書發表賀詞報告的時候，提及了兩個非常關鍵的資料。

按照農林部統計，大楚帝國在承順四十年裡的人均糧食消耗水平已經達到了創記錄的三百八十六點二公斤，距離四百公斤大關只有區區十三點八公斤！

大楚帝國的人均糧食增速，在過去的十年裡其實並不算快，大楚帝國在承順十年代的時候，人均糧食水準就已經達到了三百一二十公斤的水準，二十年代的時候達到了三百五十公斤左右的水平。

進入三十年代後，則是達到了三百六十多的水平，但是後續很多年裡都是在三百六十到三百七十公斤的水平裡徘徊不進。

一直到最近兩年，隨著大量海外糧食的輸入，讓大楚帝國的人均糧食水平終於打破了三百七十公斤的大關，並在今年增加到三百八十六點二公斤的水平。

這個成就，主要得益於大規模且卓有成效的海外擴張，以及國內東北，漠南等地區的持續耕地開發。

農林部尚書發表賀詞的時候，甚至大膽的提出來了明年的目標要讓人均糧食水平達到三百九十五公斤的水平，並朝著四百公斤這個重大關卡邁進，正所謂是爭取四百公斤，保底三百九十五公斤。

也別看這只是幾公斤的差距，似乎就很容易了。

實際上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大楚帝國六億多人口了，人均多十公斤，那就是六十億公斤的糧食呢，這就是六百萬噸……

這麼多的糧食是什麼概念？

如果這些糧食都需要從海外輸入，並使用大楚帝國現有裡載重萬噸的大型貨輪進行運輸的話，那麼需要六百艘次！

看到了這些龐大數字，那麼也就能夠知道為什麼過去四十年裡大楚帝國工商業發展迅速，什麼輪船啊，鐵路啊，後裝線膛槍炮啊都弄出來了，松江的工廠更是遍地都是，但是人均糧食的增長卻是艱難無比，用了二十幾年的時間才增長了幾十公斤的水準而已。

對於一個人口大國而言，但凡和人均扯上的資料，都是看似小，但實際上卻是極為龐大的數字，這也使得了想要提升人均水平，但是需要的總量卻是極為龐大的。

這也是農林部方面提出來的資料詳細到了小數點的緣故。

此外農林部方面還說了一項很重要的資料，那就是承順四十年的人均肉食消耗水平達到了十二點四公斤。

這也是一項非常關鍵的資料，因為按照長期跟蹤研究的研究人員的分析推斷，人們的人均肉食水平要達到十八公斤，才能達到吃得飽，吃得好的水平。

儘管目前的十二點四公斤的水平，距離十八公斤還有相當大的距離，但是這個資料增長的其實比較快速。

要知道國朝前期，大概也就是承順十年之前，按照當初的小規模研究分析得出的資料，帝國的人均肉食消耗水平才區區兩公斤……簡直是慘不忍睹。

後續十年代也不咋地，也就三四公斤的水平。

二十年代到三十年代初好一些，但是長期徘徊在五六公斤的水準。

然而最近十年的增速卻是非常快，三十八年的時候就已經增加到了八公斤的水準，兩年過去了，又直接飆漲到十二點四公斤。

而且隨著冷凍運輸儲存的持續發展和進步，西部以及北方，還有海外地區的肉食將會大規模的供應江南，中原等關內十八省這一人口密集區域，這將會進一步增加肉食供應。

此外隨著從美洲地區大量進口除了小麥，稻穀等主糧外的玉米、大豆等輔助糧食，這些輔助也能夠在本土地區加工為飼料，進一步推動養殖業的發展，到時候肉食供應肯定會更多。

未來帝國的肉食供應，將會呈現一種爆發式的增長，達到人均十八公斤的水平有望在三五年內達到。

這個時間進度大體上也符合帝國整體糧食供應的增速進步。

為什麼帝國要把人均糧食消耗的關節點定在四百公斤啊？就是因為人們吃飯也是有限度的，當人均達到四百公斤之後，人們對主糧的消耗就不會有太大的增加了，而是開始增加肉食禽蛋，乃至水果蔬菜等食物的消耗。

這吃飽飯後，自然就想著吃的好一些。

所以不出意外的話，帝國的人均糧食消耗水平在達到四百公斤之後，其增速就會放緩，甚至長期穩定在這一水平。

但是為什麼還是要加大糧食生產，擴大糧食供應？

因為不僅僅人吃糧食，各類牲口，雞鴨豬乃至馬之類的也需要消耗各種糧食的，而這些牲口消耗了糧食之後，就會變成肉食供應人們的消耗。

這也是為什麼最近幾年帝國的肉食供應量大幅度上漲，並且越長越高的緣故。

沒啥特別理由，就一個：糧食供應多了！

農林部提出來的這兩個關鍵時局，讓羅志學笑容滿面，雖然之前他就已經看過相關報告，知道了這兩項資料增長的非常漂亮，但是如今正式公佈出去，羅志學依舊很開心。

隨著各參務大臣陸續來了一篇名為賀詞，實際上是簡單工作簡報的報告後，羅志學又親自講話，主要是誇獎做出成績的各部門，臣子，鼓勵他們未來做的更好。

而對於一些成績不突出的部門倒也沒指責。

畢竟今天是春節國宴，整體氛圍都是要高高興興的，典型的報喜不報憂。

這也是羅志學的一貫工作態度，那就是好事拿出來說，並進行廣泛的宣傳。

而壞事嘛，羅志學會把相關負責人貶職的貶值，流放海外的流放海外，革職的革職，但是也不會進行公開宣揚，更不會在這種重要政治場合裡進行公開批判……

可別以為這種公開場合裡的批判是什麼好事，說的嚴重一些，這種批判實際上就是告訴天下人：快來看啊，朝堂諸公都是一群廢物！

再聯想一下，那就是：羅志學就是個廢物頭子！

所以壞事私底下處理就行了，沒必要拿出來說。

這也是為什麼帝國子民看大楚朝報的時候，看到的都是各種好事，嚴重負面報道幾乎沒有的緣故。

負面事情不是沒有，也不是沒有處理，只是沒有選擇公開報道而已……在大楚帝國裡，其實每年都有一批犯事的高階官員或上吊，或喝毒酒身亡的……只是普通人不知道而已。

嗯，大楚帝國幾乎很少對犯事的高階官員進行公開處死判刑的，基本都是讓犯官自己體面……如果不願意自己體面，那麼就會有人幫著你體面。

然後相關訊息就會在內部的邸報上進行刊登……讓廣大官員們引以為戒。

但是基本不會在面向公眾的朝報上刊登。

畢竟帝國中樞機構以及各重臣們的聲譽，還是需要維持的……要不然老百姓看到帝國的高階官員們，第一反應就是：這王八蛋要麼是貪官，要麼是廢物！

帝國中樞的權威還要不要了？

當然，所謂的讓官員體面，並私底下處理，這些也只侷限於高階官員……帝國維護的是中樞以及高階官員的名譽，但是對於中低階官員則是不會藏著掖著，有時候公開報告殺了若干貪官也能順道告訴大家帝國中樞對犯事的官員絕不姑息的態度，收穫一波民心，再潛移默化加強一個概念：犯事的都是低下的中低階官員，帝國高官都是一群忠君愛國的好官，所以民眾有啥怨念，怨中低層的官員就行了，別怪罪到帝國中樞頭上。

而更進一步，那麼就會延伸出一個概念，那就是甭管有什麼壞事情，都是那些臣子們矇騙了陛下幹出來的，而陛下是無辜的！

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些禮教部朝報司搞出來的一系列輿論引導方陣，很多出發點都是為了維護皇權。

在這種大環境下，春節國宴的承天殿朝會，自然不可能出現什麼不和諧的聲音，都是一片歌功頌德。

承天殿裡的朝會結束之後，這時間也差不多到中午了，群臣們開始陸續入席，開始正式的國宴。

宴席的時候倒是沒那麼大的政治意義了，沒有什麼長篇大論，純粹就是吃吃喝喝……不過這種場合裡，也沒幾個人是真的來大吃大喝的。

再說了，這種如此正式的大規模國宴，各菜品都是非常精緻的，做起來也繁瑣費時的很。

所以很多菜都是御膳房那邊昨天就提前做好，要麼冷凍儲存到加熱端上來，要麼溫熱到現在才端上來……反正是別指望有剛出鍋的新鮮菜餚了。

而且天氣冷，這菜端上來冷的也快，而參加國宴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也不知道在這種場合裡狼吞虎嚥，這吃的稍微慢一些，然後就會發現菜都涼了……

所以，春節國宴……對於參加國宴的權貴高官們而言吃的並不咋地。

說句大逆不道的話，這國宴上的飯菜，吃起來還不如他們家裡的日常菜！

但是每年這個時候，卻是依舊有無數人盼星星盼月亮等著皇家邀請來參加春節國宴呢。

當然，群臣們吃的菜都是隔夜菜，不代表羅志學以及那些參務大臣等重量級人物吃的也是隔夜菜。

他們吃的都是頂級御廚現做的飯菜呢，看起來都是一樣的菜色，但是味道可不一樣。

酒足飯飽後，羅志學按照慣例先行離去……等羅志學離去後，可以看到很多人都是齊齊鬆了口氣，這也才放鬆了下來……大概就是類似下班的感覺。

有些沒吃飽，肚子也有些餓的趁著離開之前，趕緊吃兩口。

也有的人開始找其他人開始攀談簡單聊幾句。

然後三五成群的開始朝著宮外而去。

於此同時，王皇后那邊也是卡著點結束了宴請，讓各浩命夫人們各自離去……

如此，這一年的春節國宴也算是結束了。

下午時分，按照往年的慣例，羅志學回到了後宮陪著王皇后以及其他嬪妃，子女們看了場戲，隨後傍晚時分這一大家子一起吃了頓年夜飯。

等到第二天一大早，羅志學帶著一票重臣去天壇祭天，這也是老傳統節目了，沒啥特別的，結束了祭天之後，羅志學正式進入放假狀態……

不過其他重臣們雖然名義上也可以放假了，但是當官到了一定程度，那麼基本別指望有假期了。

這過年期間，該值班的值班，不用值班的也得前往下屬各部門慰問等等。

王圖也是如此，身為工業部右侍郎，他也是屬於沒有多少假期的人。

大年初一陪著天子去祭天，中午開始就親自前往幾個有來往的參務大臣以及協辦大臣的府邸，送上禮物，遞個帖子。

哪怕實際上這些參務大臣和協辦大臣們，一個個比他還忙，根本不在各自的府邸裡頭，但是王圖還是得去一趟。

畢竟，去了註定是見不到人，也不可能獲得什麼好處，但是你不去，那麼說不準人家一個皺眉，說不準哪天遇上什麼事情的時候，就會順手給你使個絆子。

所以這種年節往來，指望的並不是什麼拉關係，而是指望著不得罪人。

不過以王圖如今的身份地位，以及他在朝中的人脈關係，這需要親自去拜訪的人也沒多少個，所以一個下午匆匆忙忙跑下來也算完事了。

晚上回到家裡，他也從管家的手中接過了一份今天前來拜訪自己的官員名單和禮單……他需要去拜訪上官，他下頭的工業部的官員們自然也得來拜訪他，哪怕明明知道他不可能在家。

簡單掃了一眼，該來的人基本都來了，送的東西也都是尋常，沒啥需要注意的，因此吩咐了管家，回頭適當的派人去回禮。

當天晚上，王圖陪著家人們吃過晚飯後，第二天一大早，王圖就開始了其特殊的春節假期。

大年初二當天，王圖以工業部右侍郎的身份，帶隊前往松江府，給松江府內若干重要工業部直屬企業，在新年假期裡依舊堅持在崗位上的職工們送上新年慰問。

除了王圖外，還有工業部左侍郎也啟程東進，前往江北乃至北方几個工業重地裡慰問重點工業部直屬企業的職工。

大楚帝國的工業部，發展到現在其實就是個超大型的官有資本集團公司，工業部下屬各司，其實也相當於集團公司裡的某事業部，各司內管著一大票相關行業的工業部直屬企業。

王圖這個工業部右侍郎，大體上就相當於這個集團總公司裡的副總，主要分管輕工業類以及金融、農林漁、民生設施等業務，看似很多，但實際上工業部的直屬企業，十家有八家都是典型的重工企業，集中在採礦，製造、交通這三大領域裡。

所以王圖這個工業部右侍郎的權勢只是一般……但是誰讓他剛上任不過一個多月呢，這剛來工業部自然只能從邊角料業務做起，先熟悉熟悉業務，等後續再涉足核心的採礦，製造以及交通等領域。

但是王圖有信心更有也野心，在工業部過渡的這幾年，他是不會滿足於小打小鬧的，勢必要做出一番成績來，為數年後外放地方為巡撫典型良好的基礎。

畢竟同樣是外放巡撫……但是巡撫之間差別可大了去，這海外領地的巡撫那也是從二品巡撫，比如非洲巡撫，而本土江南，廣東的巡撫，那也是巡撫……但是江南和廣東兩地作為工業財賦重地，這兩個地方的巡撫不出意外，十之八九都能任期結束後進入參務院，先從成為協辦大臣，未來有望角逐參務大臣。

但是非洲巡撫？都沒幾個人知道他是誰啊……

海外地區的巡撫，雖然品級很高，但實際上在帝國的文官權力排序裡，前三百都進不去……

海外地區的巡撫要麼是政鬥失敗，被踢出京畿的官員，比如現任印度巡撫，之前是江北農林部右侍郎，角逐山東巡撫的時候，不僅僅失敗了，而且還被對手抓到了小辮子，最後被一腳踢到了印度當巡撫去了……這輩子基本沒指望回本土任職了。

海外地區的巡撫，還有一種型別就是想要去海外搏一把，以求邁過從二品這個門檻，有從二品的品級後，再謀圖回本土擔任某弱勢部門的右侍郎……不過這得是有人脈有關係的人才行，要不然去了海外有可能就回不來了……就算是回來了也給個虛職頭銜退居二線了。

這些情況，不僅僅是海外巡撫的現象，其實也是諸多海外地區任職的中高階官員的普遍情況。

說的實在一些，但凡能夠在本土混得下去，沒幾個中高階官員願意去海外任職的。

在年頭的海外領地，殖民地，對於楚國官員們而言可不是什麼好地方，並不是說生活條件艱苦……實際上帝國本土也有很多窮地方，條件也艱苦的很。

重點是海外地區距離本土太遠太遠了……在資訊傳遞緩慢的當代，這一旦去了海外，資訊往來動不動就是幾個月啊！

這哪天天子要是在金陵城駕崩了，他們都得幾個月後才知道，如此情況下還怎麼混啊？

到時候想要吃屎都趕不上熱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