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馬悲鳴,鮮血飛濺!

官兵騎兵和賊軍騎兵在黃莊外的荒野上,用最原始、最血腥的方式描繪了明末亂世的畫卷。

羅志學不管不顧的帶著林魚兒,策馬跟著大隊賊軍騎兵一路向南狂奔。

很快,官兵騎兵衝殺了領頭的李同林一行人後,很快就殺到了賊軍騎兵佇列中間。

一個官軍騎兵殺到了距離羅志學十多米外。

他的長刀都還帶著血跡,不過很快那個官軍騎兵就被外圍的賊軍騎兵攔住,兩人交錯之間就見那個官軍騎兵慘叫一聲後從馬背滾落,而且他雖然從馬背上滾落,但是一隻腳卻還搭在馬鐙上。

戰馬拖著他繼續前行,地上灑滿了血肉!

羅志學來不及感嘆,甚至都來不及懼怕什麼,他只能是一手抓緊韁繩,一手緊握長刀,跟著前頭的孫成立等人繼續策馬狂奔。

因為不走就會死!

一路狂奔足足跑了十多分鐘後,羅志學才有空抬頭打量四周!

簡單一打量就發現他們一行人騎兵已經只剩下百人左右,而突圍之前他們一行人至少有一百五十多人。

這意味著,剛才短短几分鐘的交戰裡,至少有五十人被斬殺或者走散。

不過對面的官軍騎兵其實也好不到那裡去,兩軍廝殺之時官軍騎兵同樣死傷慘重。

後方的野地裡躺滿雙方死傷者和戰馬,哀嚎聲傳遍山野!

剛才的一番衝殺,官軍死傷絕對不在賊軍騎兵之下,要不然官軍騎兵也不會只衝殺一陣後,就主動停止了追擊的步伐,因為他們同樣死傷不小。

這是一場兩敗俱傷的戰鬥。

這些官軍騎兵要強行繼續追擊的話,先不說官軍還能不能追上他們,就算能追上,但是想要徹底殲滅他們這支賊軍騎兵,那支也不過百多人的官軍騎兵恐怕也會徹底打光了。

事實上也的確如此,官軍騎兵剛出擊的時候,領軍的陳治邦還能淡定的坐在馬背上看著自家騎兵發動攔截作戰。

賊軍雖然都是騎兵,但是被己方前後夾擊之下定然士氣不足,己方以將近兩百精騎殺過去攔截,只要對方稍微膽怯退讓,那麼己方騎兵就能夠把對方的逃跑勢頭給阻擋下來。

接下來再用大量炮灰步卒耗死他們。

實在不行也能吊著他們,拖延他們逃跑的速度,最後等待左良玉的數百精騎趕上來。

但是沒有想到,對面的那些賊軍騎兵竟然這麼死腦筋,面對己方騎兵的攔截不避不讓,而是選擇了直接發動衝鋒突圍。

此時陳治邦想要下令騎兵避讓已經是晚了。

因為那個時候,雙方騎兵佇列已經是撞在了一起進入了對沖廝殺階段。

別說在後方的陳治邦了,就算是身在其中的官軍騎兵自身都無法改變什麼,不想被賊軍的騎兵佇列踏成肉泥,只能是硬著頭皮一路衝殺過去。

等衝殺完畢後,陳治邦看著自家騎兵少了好幾十個,心都在滴血!

他手下的一個遊擊更是直接道:“將軍,這麼下去可不行啊!”

“那譚正凌想要升官發財,卻讓我等死傷慘重,這打光了他可不會給我們糧草戰馬補充……”

那遊擊沒有繼續說下去,因為陳治邦已經黑著臉下令了:鳴金收兵!

還打個屁,這都死傷好幾十個親兵了,那可都是他的親兵!

他們吃的每一口糧食,穿的每一件盔甲,用的每一把刀,那都是陳治邦辛辛苦苦到處搜刮而來。

繼續追擊攔截的話,說不準他手底下的這支騎兵就要打光了,這打光了騎兵失去了機動力量不說,而且朝廷可不會給他補充……

相反,手底下沒了這些精銳力量後,說不準朝廷就要罷他官,下他獄了。

陳治邦下令鳴金收兵,這讓後頭的譚正凌非常不滿,上來還說了一大堆,說什麼陳治邦等人作戰不力,定要參他們一本云云。

陳治邦都懶的搭理他,如果不是此地人多嘴雜,他都有心直接拔刀把這人一刀砍了,給他扣上一個死於賊軍之手的身後名。

這人想要用他麾下計程車卒博取功勞不說,而且還嘰嘰歪歪的讓陳治邦聽著都煩。

好在打掃戰場的時候,官兵發現還擊殺了賊首李同林,這才讓譚正凌不再嘰嘰歪歪,轉身興高采烈的讓人收了李同林的屍身,隨即擺出一副沉思模樣,興許是琢磨著該如何寫報捷奏摺了。

看到這一幕,陳治邦更不爽了!

媽的,仗都是他手底下的精銳騎兵打的,李同林這個賊首也是他手底下的騎兵殺的,他譚正凌不過是耍了幾句嘴皮子,打的時候也是躲在後面慢悠悠的過來。

但是到最後這個譚正凌卻是直接把賊首的頭顱都要了去。

估計譚正凌後續的報捷奏摺裡頂多也就提及他陳治邦幾句,但是大部分的功勞肯定都是被譚正凌自己佔據了。

這讓陳治邦很不爽。

但是他不爽也沒辦法,誰讓他只是個武將,而譚正凌是個文官,而且此地人多嘴雜呢。

此時,陳治邦已經下定了決心,回頭找著機會就幹掉他,省的這王八蛋在汝州礙手礙腳不說,還天天嘰嘰歪歪的惹來一堆破事。

——

另外一頭,羅志學帶著林魚兒,跟著孫成立他們一路向南撤退,半天時間後直接鑽進了大山裡。

這才讓眾人鬆了口氣。

進入大山後,羅志學略微一數,發現殘存的人又少了不少,如今已經只剩下七十多人了。

這一次少掉的數十人可不是被官軍追殺了,而是一路撤退的時候自行逃散了。

畢竟李同林都被官兵當成斬殺了,而失去了李同林這個首領後,剩下的賊軍人心不齊,不少人都是想著乾脆獨立逃命去算了。

對此,孫成立和其他幾個頭目也是皺眉不已。

“不行啊,這麼繼續下去,不用兩天手底下的人都得跑光了。”說話的賊軍裡的頭目之一費秉才,此人其貌不揚,不高,但是一雙手臂的肌肉鼓鼓的。

羅志學知道,費秉才和孫成立一樣都是李同林的心腹,之前麾下了除了有十多個騎兵外,還兼管著數百流民士卒,算得上是這支賊軍裡的大頭目之一了。

只不過現在嘛,費秉才麾下的流民士卒早就被遣散了,就連手底下的十多騎兵也在突圍期間死傷、逃散了十來人。

現在他身邊只剩下四五個心腹罷了。

只聽費秉才繼續道:“誰能想到那些天殺的官兵直接奔著我們大將軍去,現在大將軍已經死在那些官兵手裡了,大夥這沒了主心骨,想要不亂都難啊。”

費秉才說到這裡,朝著孫成立看了眼,這才不緊不慢繼續道:“現在啊,我看還是要重新推選大將軍,免的大家沒主心骨直接散了。”

他的話音剛落下,邊上就過來了一個穿戴皮甲,手提環首刀,臉上有一道長刀疤的健壯中年男子,刀疤男子聽見費秉才的話後,直接朗聲道:“費老弟說的在理,現在亂哄哄的,這沒個人帶著遲早出事。”

說話的時候,他已經走到了孫成立和費秉才身前:“如今大將軍已經去了,王三哥當時也跟著大將軍身邊也遭遇了不測,現在又情況緊急,我刀疤也顧不上許多了,願意帶著大夥繼續吃香的喝辣的。”

這番話一出,邊上的費秉才頓時臉色就沉了下來,目光陰冷的盯著刀疤:“刀疤,你這是什麼意思?”

刀疤朝著他看了一眼,嘴角露出一絲冷笑:“哼,怎麼,我刀疤當不得頭領?”

說著轉過頭:“不說我歲數比你大半輪,我之前還是右軍將軍,你看看這臉上的刀疤,去年的時候給大夥斷後的時候留下的。”

隨即又挽起了上衣,指著腹部的一道明顯是新愈的疤痕道:“三個月前被官兵包圍的時候,我帶著大夥衝出去的時候被箭射的。”

刀疤盯著費秉才:“你說,我能不能當這個頭領?”

費秉才則是冷哼一聲:“大家都是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幹買賣,你帶著人衝,我就沒帶著人衝?你受傷了只能怪你自己學藝不精!”

“你……”刀疤一聽,臉色頓時漲紅:“學藝不精,你再說一遍,有本事和老子過兩招,我倒是要看看你學藝精不精。”

兩人說話之際,兩人身後的各自幾個心腹手下也是提高了戒備,都已經把手按在刀柄上了。

一旁的羅志學看到這一幕後皺眉不已。

他們這一夥人擺脫官兵多久?撐死了也就個把時辰吧,這就開始內訌了?

看費秉才和刀疤兩個人的架勢,這是要直接開片啊!

雖然他加入賊軍不久,但是也知道費秉才和刀疤素來不合,當初還在宜陽休整的時候,羅志學就多次看見這兩個人發生口角。

如今爭奪頭領之位更是誰都不服誰,搞不好就要火拼一場!

見此,羅志學都是不由自主的後退了兩步,準備隨時離開這片是非之地,以免被殃及池魚。

同時羅志學也是在感嘆:李同林死的不是時候啊!

他自己死了不要緊,問題是李同林作為這支賊軍裡的唯一主心骨,這一死就導致殘餘賊軍群龍無首,偏偏還沒有一個足夠強勢的人足以服眾繼承位置。

這麼一搞,開片奪位是分分鐘的。

此時,羅志學略微轉頭看了看孫成立,他想要知道孫成立此時怎麼應對。

孫成立之前身為李同林的心腹,麾下不僅僅有一批親兵,並且還掌管後勤輜重,說起在這支賊軍裡的身份地位一點都不比費秉才和刀疤差,按說也是有資格爭奪頭領之位的。

但是孫成立似乎並沒有關注費秉才和刀疤兩人,而是略微側頭看著不遠處的四十多三三兩兩牽馬前進的騎兵。

他們這支殘存隊伍裡目前一共七十多人,但實際上孫成立、費秉才、刀疤他們三人以及各自的心腹手下加起來其實也才三十多人而已。

剩下的四十騎左右,都是以前李同林的親兵。

問題是,這支李同林的親兵統領王三哥已經隨同李同林一起戰死,現在逃出來的四十多親兵內也沒有夠資格的大頭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