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狂那被烈火灼傷的手,扼住林野的脖子,攥緊,手腕扭轉,發力。

林野感受到窒息的痛苦,臉色漲紅,原本握緊衍珠海皇的手也逐漸脫力。

若非林野處於鬼神狀態,身體素質得到極大的強化,否則他的脖子將猶如被折斷的蘆葦般垂落。

月色下,山中的夜景平靜而無波瀾,銀光灑在一片漆墨上,純潔神聖,可到了變異地脈之花盛開的地方,月光像是被滿地的腥紅汙染了似的,變得妖冶詭異。

戰狂見一時之間掐不斷林野的脖子,他的身高比林野多出一個頭,便抬起胳膊,舉著林野,緩緩向屍山走去,他要用巨獸堅硬的骨骼撞裂林野的頭顱。

瀕死的林野喪失了冷靜思考的能力,他無法做到呼吸,無法思考對策,似乎只能任由擺佈。

窒息感、疼痛感以及逐漸模糊的意識。

耳旁隱約傳來咕嚕的焦急聲,移霄導天真君也在大喊著什麼。

林野在直面死亡。

上一次瀕臨死亡,還是剛剛穿越的頭幾天,那時的林野無論是覺悟還是手段都還不夠,屋漏偏逢連夜雨,身體又因傷口感染而持續低燒,林野的狀況很糟糕。

在一次撿掉落樹下的日落果充飢時,林野遭遇一隻放哨的丘丘人的襲擊,被壓制在身下,受傷的腿部讓他無法逃跑。

當時是怎麼活下來的?

被掐住脖子的林野漲紅脖子,用牙齒撕咬丘丘人的胳膊,面目猙獰,神情像是一頭兇獸,用盡全身的力氣將它翻轉過來扭打,最後抬起沒有鋒刃的無鋒劍,拼盡力氣,刺穿丘丘人的喉嚨。

那是林野第一次殺死魔物的生命,前世的他連一隻雞都沒有宰殺過。

自那以後,林野的性格發生了悄然的改變,與提瓦特大陸溫馨下殘酷的一面相適應。

殺了我?

開什麼玩笑!?

林野的心中升起一股怒火,就像是感到自己的生命被什麼存在蔑視了一般,怒髮衝冠!

絕境之中,突破等級的神之眼感受到林野強烈的感情,爆發混合黑藍綠的光澤,為林野持續提供力量。

林野鬆手丟下衍珠海皇,然後猛然抬起雙手,抓在掐住自己脖子的手臂上,奮力扒開,額頭青筋暴跳。

一點又一點。

林野得到一口氧氣,他張嘴咬在戰狂的虎口,鮮血滲入林野的牙腔。

這一幕,亦如當初。

戰狂依舊在憤怒著,他的使命是殺戮,可眼前的少年不顧一切的掙扎反抗,令他愣住了,眼中黑紅的世界閃過過往的景色。

他也曾為了活下去而狼狽不堪的掙扎。

為了復仇!

可現在呢,該向誰復仇?

戰狂發出一聲哀嚎,麻木虎口傳來的陣痛,再次掐緊林野的脖子,將他抬起再狠狠地往地面砸去!

“砰”的一聲!

林野的意識有一剎那斷線,可他在摔在地面上的瞬間,雙手完全的抱住戰狂的胳膊,然後往自己這一拽,下一秒右腿發力,狠狠地踹在戰狂的腹部。

“咳!”

戰狂噴出一口黑血,濺在少年的臉上。

然而少年的神情猙獰,猶如一頭野獸,黑血反倒是令他興奮。

在踹開戰狂後,林野不退反進,撲上去,拳頭燃燒黑火,一拳又一拳的砸在戰狂的臉上。

戰狂踉踉蹌蹌的後退,隨後也是用沾滿鮮血的手捶在林野的臉上。

戰鬥迴歸了原始,沒有被製造出的武器,凡人依靠的是拳頭、腿腳,乃至腦門。

林野一個鐵頭功與戰狂的腦子撞在了一起,眼冒金星,雙方都往後跌退。

不知道是不是頭暈眼花的原因,還是飲了戰狂的血,一或者說林野自身的特殊性,讓他看到了幻覺。

不是人間地獄的血流成河,而是一個陽光明媚的上午,一位年輕人悉心照料花園裡的薔薇,他英俊挺拔,澆灌花園時臉上帶著溫柔的笑意,滿是溫情。

…………

戰況一拳砸在失神的林野的腹部,後者也噴出一口鮮血,但刻意噴在戰狂的雙眼內。

戰狂用手擦拭眼睛,可他的手本就佔滿了鮮血,越擦越糟糕,林野趁此機會,又踹了一腳戰狂。

這時林野眼中的畫面又變了。

…………

年輕人一次血戰後,被一名女子照料,嘴裡唸叨著責怪的話語。年輕人並沒有不耐煩,反而嘴角上揚,惹得女子鼓起臉頰,很是不高興。

對此,年輕人張口與女子說著什麼,女子的臉羞紅起來,像是一朵盛開的薔薇,年輕人再次露出了笑容。

下一刻,滾燙的火海無情的燒燬他的花園,他發了瘋的衝進被焚燒的屋子,尋找他的愛人。

得到的卻是焦炭的屍體,唯有無名指的鑽戒閃耀。

…………

“!!”

戰狂直接放棄了視覺,靠著直覺衝向林野。

林野見此,一個橫腳將戰狂絆倒,掏出以理服人哐哐的往戰狂身上砸,發出一聲又一聲的悶響。

戰狂無視狼牙鑽進血肉的疼痛,嘶吼掙扎起身,卻被林野一腳踹在腹部。

然後林野高握棒柄,棒頭倒對戰狂。

然後猶如電影片子一樣閃現。

林野見到了年輕人戴上了鐵面,失去束縛的他與魔獸血戰廝殺,以命搏命,報喪之鳥每次失敗而歸;

見到了巨大的野獸轟然倒地,見到了沒有餘燼的荒蕪大地開始流淌血河;

見到了同胞與魔物的累累屍骸堆起的大山,見到了不屈的狂戰士孤獨的向天上灑下大火的魔神怒吼;

最後,林野見到了那個從來沒有敗北的狂戰士迎來了歸宿,一個人倒在了夕陽下的血泊之中。

他是天生的戰士,他曾有過溫情與愛,他享受戰鬥與廝殺,卻不曾發狂,直到凡人與魔神的戰火波及到了他,失去了一切的他只好變本加厲的擁抱憤怒與瘋狂。

他終究沒有報仇成功,復仇的意志延續至今。

“老子替你殺了祂!!”林野發出一聲怒吼。

以理服人重重的撞在戰狂的腹部。

若是一柄大劍,戰狂將被刺穿在大地。

戰狂噴出鮮血,戰鬥中,他的鐵面也被黑火焚燒,被林野打掉,露出一張醜陋的面孔,明明以前他是那麼的英俊。

戰狂聽到林野的怒吼,像是失去了力量之源,衰敗的倒在地面上,他記起來了一些被憤怒掩埋的東西。

“愛、愛麗絲……”戰狂神情茫然,呢喃自語。

“她是叫愛麗絲嗎?”林野跌倒踉蹌後退幾步,他也油燈枯盡,一屁股坐在戰狂的旁邊,聽到戰狂的呢喃,出聲問道。

戰狂沒有回答林野,自顧自的呢喃,睜不開眼睛的他似乎能在黑暗裡看到過去的幸福。

“這場戰鬥,是我贏了,我比你強……”

戰狂沒有反應。

“……所以你告訴我,那個魔神的名字,興許還活著,我會為你的愛麗絲復仇。”

“你……要、幫我嗎?”

“我的仇人,也是魔神。反正多一個不算不多,但是我需要你的力量。”林野說道。

“………我不知道祂的名字,我見過祂兩次,祂是一隻巨大的火鳥,祂的眼睛是藍色……”

藍色眼睛的火鳥嗎。

看樣子是蒙德地區的魔神,那個風神也許知曉一二。

林野在幻覺中窺見那個毀掉戰狂一切的魔神,祂喜歡嘲弄戲耍凡人,享受凡人痛苦絕望的表情。

“我記下了,我會幫你……殺了祂。”

戰狂牽動嘴角,想要露出微笑,可他很久沒有微笑了,不知道該怎麼笑。

過了一會兒,林野看到戰狂的身體逐漸的消散。

“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戰狂張了張嘴,聲音細若蚊聲,林野沒有聽清,最後戰狂像是想通什麼,自嘲道。

“戰狂。”

最後,溺死在憤怒的憤怒者迎來了終結,連同虛幻的魔物屍骸,留下丘丘人與史萊姆的屍體。

以後地脈中不再儲存他的[意志]。

林野撿起來沒有消失的鐵薔薇、報喪之鳥的翎羽和破損的沙漏,又勉強起身,找到骨杯與鐵面。

然後,這五件聖遺物消失了。

林野聽到系統的聲音。

“天衡山異變任務完成,獲得獎勵:”

“50原石。”

“大經驗本*3”

“聖遺物戰狂,融合成鐵面,已放入系統揹包裡。”

林野以為結束了,沒想到聽到系統繼續道。

“第一顆命星點亮:戰狂。”

開啟系統命之座介面,林野看到鑰匙的尾巴被點亮。

[戰狂]:你曾經歷凡人的怒火與瘋狂,反抗的第一步便是擁有勇氣,而憤怒與復仇,恰好是啟動反抗列車最充足的燃料。

能力:對魔神傷害提升至1.5倍,獲得獨有天賦[廝殺]:戰鬥本能強化,學習戰鬥類技巧速度加快。

林野感覺自己身體被掏空了,也沒有精力思索命之座帶來的變化,撐著一口氣,咕嚕和移霄導天真君的話都聽不清他們在嘀咕什麼。

就像是影視劇裡常演的那樣,救援的人姍姍來遲,林野再看到重雲和七七的身影后,終於抵不住身體的疲憊,光榮的暈倒在地。

一位青衣持槍少年站在高處,注視躺在血泊之中的林野,默默的記下樣貌後,打算以後詢問事情的來龍去脈,隨後瞬身消失,去了安放移霄導天真君之角的地方。

當降魔大聖從望舒客棧到天衡山瘋狂突進,但依然在趕到時,一切都已經結束嘞!

是的。

結束了。

這是林野暈倒前的最後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