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神情有一瞬間的怔忪,被埋藏了許多年的記憶紛至沓來。

那還是他在貧民窟的時候。

年僅八歲的他,看到隔壁小孩能吃上生日蛋糕,便吵著要讓媽媽也給他買一個。

那時候他們娘兩相依為命,食不果腹,每天都要為明日的飯食發愁,哪裡會有餘錢去買這麼奢侈的蛋糕。

但媽媽撐不住小凌暮寒的苦苦哀求,終於咬咬牙,去超市買了一小袋快過期打折的麵粉和劣質澹奶油,用家裡簡略的工具替他做了一個簡陋無比的生日蛋糕。

那是他人生中第一次過生日,也是最滿足的一個生日。

他和媽媽兩個人,在用柴火充當蠟燭的光影中,一起合著手許願。

他的願望就是,以後一定要賺好多好多錢,給媽媽買漂亮的衣服和好吃的蛋糕。

如今他手握淩氏集團,的確有了很多錢。

但是想要實現願望的那個人,卻早已長眠於地。

他收回心神,皺眉看著放在他面前的蛋糕。

一口,又一口,慢慢地吃完了懷珈切給他的一小塊。

然後遞過盤子,讓旁邊的少女又替他切了一塊。

廚房門口的鄭阿姨看得下巴都快掉下來。

凌先生的嘴巴不是一直都很刁麼?

一般的食材根本入不了他的口,更別說這種品相和口感都不佳的劣質蛋糕了。

可她怎麼看凌先生吃得這麼歡?

而且仔細看去,平日冷漠端肅得彷彿不像正常人的凌先生,眼角竟然,含著一絲朦朧的水光。

等……等等!

鄭阿姨擦了擦眼睛。

難道是自己的味覺出了問題,這蛋糕竟然好吃到能讓凌先生都感動得熱淚盈眶?

鄭阿姨衝回廚房,重新嚐了一口邊角料。

呸呸呸,還是一樣的難吃!

凌暮寒沉默不語地吃完半個蛋糕,又讓懷珈將剩下的半個放進冰箱冷藏,他明天帶走。

懷珈自然照做。

等她從廚房出來的時候,凌暮寒已經屏退了其他人,餐廳中只剩下他們二人。

“說吧,你想要什麼?”他穿著材質挺括的襯衫,袖口挽起半截,姿態隨意地坐在椅子上。

平日梳得一絲不苟的髮型此刻垂落下幾縷,蓋在眉眼上,給他冷漠的氣質更添幾分疏離。

懷珈眨著無辜的眼睛看著他,“老闆,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凌暮寒看了她半晌,才慢悠悠道:“我向來公私分明,你救了我,又費心思給我過生日,不打算要求我做點什麼?”

懷珈歪頭思索了一會,“哦我想起來了,的確有一件事忘了。”

果然如此。

凌暮寒換了個坐姿聽她接下來的話。

他派人調查魚若欣的時候,手下就告訴過他,魚若欣和凌葉軒一直是地下情侶的關係,知道的人不多。

大概是自己那個弟弟覺得魚若欣的家世配不上凌家,才會一直不對外公佈吧。

所以即使現在魚若欣對他說出,想要嫁進凌家的話,他也絲毫不會覺得意外。

少女在外套口袋中掏了半天,才拿出來一個小巧的盒子放在餐桌上,推到凌暮寒的面前。

凌暮寒皺眉開啟一看。

是一盒巧克力。

“生日快樂啊,老闆!”少女甜軟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那個我之前沒工作,手頭也沒多少錢,你的工資也沒發,所以——你不是有低血糖麼,多帶些巧克力在身邊以防萬一。”

少女看著他依舊緊鎖的眉頭,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這是我的一番心意,你要是覺得簡陋的話,就扔了吧,反正也不值幾個錢……”

她還沒說完,凌暮寒就從位置上站了起來。

他視線緊緊盯著她,一步步地靠近。

少女看著他不斷上前的身體,有些茫然,卻還是忍不住後退。

很快她就被他逼到了牆角。

“老,老闆,怎麼了?”面對他氣勢逼人的靠近,少女有些緊張地嚥了咽口水。

凌暮寒驀地抓住了她的手臂。

“為什麼要做這些?”

少女不解地看著他,“什麼為什麼?”

凌暮寒垂首,看著少女白皙略顯稚嫩的臉龐。

她的眼鏡反射出他的倒影,讓凌暮寒看不清她此刻眼中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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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手摘掉了礙事的眼鏡。

少女的臉完完整整地展現在他的面前。

就像一副出土的絕世畫卷,蒙塵的寶物就這麼突兀地展現在了他的面前。

他的眼中有一閃而過的驚豔。

她有一雙晶亮的眸子,童仁很黑,眼白比一般人都要少,更顯得明淨清澈,燦若繁星。

此刻帶著一絲茫然地看著他,就像是迷途的小鹿,有不諳世事的天真,也有不經意間散發出來的媚。

他的喉結滾動了一下。

低下頭更加靠近她。

“如果你再繼續做這些事,我不保證會做出什麼,嗯?”

他的語氣帶著警告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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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在是這段時間以來,她做的很多事,都超過了簡單的僱傭者和被僱傭者的關係。

懷珈歪頭看著他,忽然恍然大悟地笑了起來。

凌暮寒被她突然的笑有些發懵。

卻聽她忍俊不禁的聲音響起,“老闆,你該不會因為今天我給你過生日,就被我給感動了吧?”

“這只是一個下屬對老闆的關心和感激呀。”

“沒想到老闆外表看起來酷酷的,卻這麼純情,好可愛啊。”

她笑得眼睛都彎起來,像是一輪新月。

凌暮寒卻黑了臉。

純情?可愛?

這種詞什麼時候會被用來形容他?

少女還在笑得花枝亂顫。

凌暮寒磨了磨後槽牙,決定給這個膽大包天的女人一點教訓。

混跡道上這麼多年,那些敢嘲笑他的人,早就不知道埋在了哪裡。

他的眸底忽然變得深不可及,宛如蟄伏著一隻暗黑野獸,隨時都會衝出來咬斷你的脖子。

少女被他的眼神嚇了一跳,頓時止住笑聲,聲音也變得結結巴巴,“老闆,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唔?”

對面的男人垂首靠近,毫無預兆地吻了下來。

只是這個吻是帶著懲罰性質的,在她的唇瓣上輾轉廝磨,不一會兒就見了血。

“痛!”少女想要推開他,但男人的力氣如同鐵鉗,讓她絲毫動彈不得。

血腥味充斥在口腔中。